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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陕北过年

作者:黄茵

  年前,女友耿邀请我和她一道去延安过年。她联系了一家报社出我们的路费,我们给报社一篇文章和一组照片。通过朋友介绍,在除夕那天,我们住到延安枣园乡温家沟一户农民的家里。这家有五孔窑洞,是村里的首富,因为那家男人是当地一支建筑队的包工头。这个村子有200多户人家,总共才有6部电视机,他家是最早买彩色电视机的。除夕夜,村子里的年轻人都挤到他家的窑洞里看电视,烟抽得满窑没事朦胧。我和耿,还有这家人的两个女儿,坐在热炕上,透过大小烟民制造的烟雾看中央台的春节晚会。延安的农民并不富裕,这在餐桌上可以看得出来,很多人家只有一点点肉煮在大碗的粉条里,可我见到的小伙子几乎都有香烟抽,这真是一种不好的习惯。
  延安很冷,几天前下的大雪依然覆盖着公路两旁的田野山岭,延河结了冰,小孩子们在冰上追逐游戏,我和耿在雪地上走来走去,倾听自己踩雪发出的响声。在我们的脚印旁边,有狗的爪印,还有狐狸的爪印,一溜烟似地通向山里。村里人敲开冰封的河面取水,又晃悠晃悠地挑着水回去,周围安静得让我们这两个广州人惊叹不已。
  初一上午,我们去看望村子里的一个老红军,当年的骑兵连长,受伤后回来当农民,今年83岁了,老太太还在,有4个儿子。两老人住着一孔窑没事,他们买不起煤烧。窑洞里没有烧炕,冷冷清清的。锅盖上摆着10来个馒头,算是年饭了。锅台边两只大瓦缸一只腌着咸菜,另一只装着清水,水面都结冰了。
  老人给我们讲他当年的事情,我们问他,退伍下来干吗不去当官?他说他不识字当不了。我们问他打仗时不是当了连长吗?他说打仗不怕死就行,到地方上没有文化只能回家种地,不然要误了公家事情。老人指着家里一台14寸黑白电视机说:"这是我大儿子借我过年看的,我4个儿子都是农民。"老婆婆烧起一把柴火,给我们炒花生。我说可惜没拍到她们剪窗花的照片,老婆婆马上拿了剪刀红纸,在窑洞门前的阳光下剪了一只喜鹊,又往窗上贴给我们看。
  两天后,我们坐上延安至西安的列车。我去餐车吃饭,喇叭正播放崔键唱的<南泥湾>,想着一路见闻,开始觉得崔健这歌很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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