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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83

  赵巧茹大闹夜总会的丑闻第二天早晨一上班就传遍了整个酒店和整个局机关的办公大楼。一时间,这件事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新闻。早晨,郭健一来到酒店就想看看赵巧茹在这些同事面前是怎么难堪的。不料,当他来到财务部一看,赵巧茹竟是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背上坤包对董亮说:
  “我到银行去一趟。”说完就走了。
  她一出去,屋子里就立刻响起了一片“叽叽喳喳”地议论声,大笑声。董亮诧异地说:
  “她咋跟没事儿似的呢?要是换了别人闹这样,起码都得半个月不好意思出屋。”
  “这回她可真是闹出花来了。”张佳莹说。
  “她老头儿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咋想呢?”韦玉兰说。
  董亮说:“也许是昨天晚上她酒喝得太多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干了些啥吧?”
  “不是这么回事儿。”韦玉兰大声说,“我看这事儿比在哪儿开房胡搞都丢人。当时她那么闹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
  “她老头儿要是知道了,恐怕脸上都得刷上一层拉克油才能敢出屋。”张佳莹说。
  董亮对郭健说:“你也应该让你的同学管管他这老婆了。她这么闹有损咱们酒店的形象,昨天晚上来的全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这事儿要是传到外面去了,对咱们酒店的影响多不好。昨天晚上你没看钟局长气得呢,坐在那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家伙是厉害,”肖明说,“又敢把局长往客房里拉,又能把局长给气直眼儿了。谁能跟她比!谁能有她这两下子!”
  “看她以后还能闹出啥花样来。”董亮说,“咱们酒店有她这样一个人,就不愁没有知名度了。这可省不少广告费啦。”
  “要是再有几个像她这么做广告的,那就没人敢来啦。”韦玉兰说,“不知道是咋回事儿的人还以为这是疯人院呢。”
  “郭总。”这时,有人叫了郭健一声。
  郭健回头一看,是“人保部”的劳资员李倩。他忙问:“有事吗?”
  “你能出来一下吗?”李倩迟疑着怯怯地问。
  郭健想了一下出去了。他和李倩一起来到大厅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在长沙发上并肩坐下后,郭健问:“有什么事你说吧?”
  李倩默然了一会儿,还没说话眼圈儿就先红了。少顷,她愤愤然地说了一句:“许长文也太不像话了。”就停住不再往下说
  郭健观察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催促道:“说呀!怎么不说了?许长文怎么不像话了?”
  李倩思忖了一会儿,又气愤又委屈地说:“郭总,说句老实话,我这人没有到领导面前反映别人的习惯,可今天许长文却偏偏要逼着我这么做。本来,我也是想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可这家伙得寸进尺,越来越胆大,越来越不像话。郭总,你知道他经常伪造假人名领工资的事吗?”
  郭健一惊,他表情冷峻地点点头道:“曾经有人向我反映过。还是你先说说,今天他又怎么难为你了?”
  李倩眼里噙着泪水说:“以前,一个叫金超的水暖工在这儿干过,后来,这个人走了。他还继续给这个人划考勤,把这个人的工资领出来就揣到自己的腰包里了。现在,他不但还在继续领这个金超的工资,而且又编了两个假人名,让我给划考勤。我说这么做太过分了,让领导和大伙知道了不好交待。可他却说:‘没事儿!是我叫你这么干的,出了啥事儿我负责!’他负责!他说得可倒好听,万一真要是出了啥事儿,他还不得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啊!就这样,我说啥也没答应他。这家伙就开始恨上我了,动不动就找茬儿报复我。再过两天又要发工资了,昨天下午他又来找我,还是让我给他编的那两个假人名划考勤,我还是没听他的,他气得把我的笔和考勤本给摔了不说,还骂了不少难听的话,我怕他再来找我的麻烦,实在没办法了,我才想起来找你。郭总,你说这事该咋办吧?”
  郭健缓缓地抬起头,对伤心不已的李倩说:“好了,李倩,你也别再伤心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用不着有什么顾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李倩感激地说了一句:“那就谢谢郭总了!”
  李倩一走,郭健蹙紧眉头陷入了沉思。要依着肖明,早就想对许长文进行处理了,可郭健总是袒护他,他认为不管怎么说,许长文也是个老职工了,再过两年就退休了,把他将就到退休算了,可今天,他觉得有必要向他提出警告了。
  中午,吃完午饭,郭健来到了总务部。进屋一看,许长文正在和总务部那帮人喝酒,赵巧茹也在其中,郭健一看那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就知道又是哪个巴结许长文的人置办的。许长文一看郭健来了,立刻满脸堆笑地站起来,热情地说:
  “来来来,郭总,坐下来跟我们一块儿吃点吧!”
  “不啦!”郭健摆摆手说,“我已经吃完了。老许,一会儿吃完了饭,你到我那儿去一趟,我有点事儿要跟你商量。”
  许长文一听急忙说:“我已经吃完了,有啥事儿现在就说也行。”
  郭健想了一下说:“那你就出来一下吧!”
  许长文跟着郭健来到了院子里,没等郭健开口,他就问:“郭总,你要跟我商量啥事儿?”
  郭健没马上回答他,踱了一会儿才停下来,表情威严地说:“老许,从今天起,不管酒店哪个部门的电器和水暖件坏了,都要经过我亲自检查后才能到仓库里去领新的。领什么东西,哪个部门用,一定要在领料单上写清楚了再交给我验收签字。还有,采买员把东西买回来了,没经过库管员验收入库,你不能擅自把东西截留下来。”
  “为啥?”脸色大变的许长文忍不住梗着脖子打断他的话问。
  “你先别问为啥,还是先听我把话说完!”郭健打了个手势又说,“从这个月起,总务部每一个人的工资都要由他们自己去领,你就别像以前那样帮他们都领了。”
  许长文目瞪口呆地看着郭健,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他转身就气呼呼地走了。
  同样憋了一肚子气的郭健又悻悻然地来到了酒店的后院,气温渐渐变暖以后,他一清闲下来,或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喜欢一个人到这里来走一走,转一转,透透空气,思考问题。
  他正来回踱着,突然,他的目光被地上的一种东西吸引住了,俯下身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几个使用过的避孕套,再往前走,零零散散的就更多了。这显然都是来酒店包房的男女,欢娱过后从窗户上扔下来的。
  郭健望着这些东西,越看越觉得不雅观。尽管这个背静的地方极少有人走动,但也不应该让这种东西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到这里,他开始用脚往草丛里踢那些避孕套,有的粘连太紧了用脚踢不掉,他就折了一根树枝往草丛里扒拉。
  “郭总!”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郭健回头一看,是胡延平。他手里拿的树枝上,正挑挂着一个避孕套,面对突然出现的胡延平,他不免显得有点难为情:“小胡,是你呀?你咋还上这儿来了?”
  “找你呀!”胡延平看着他手上的树枝问,“你在这儿扒拉啥呢?”
  “这些东西摆在这里实在是不好看,我往草丛里扒拉扒拉。”郭健把树枝举到他面前说。
  胡延平仔细看了一下,看明白后又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有闲心哪!别人办完事儿了,还得劳你总经理的大驾给这些人打扫‘战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那你说咋办?”郭健苦笑道,“摆在这儿多难看。”
  “难看也用不着你来干这种掉价的事。”胡延平说,“你跟我知一声,我找个人来处理不就行了。”
  “小胡,”郭健岔开话题间,“找我有啥事?”
  “下个礼拜天,我们客房部准备到大明湖水库去旅游,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你想不想去?”胡延平说明了来意。
  “到时候再说吧。”郭健想了一下道,“要是没啥事儿,我差不多能去。”
  自从酒店成立以来,效益再不好,每到夏季各部门也都要组织一次外出旅游的活动。没有经济实力去饱览名山大川的风光,但在市内的一些公园,或是市郊一些风景较好的旅游点,去“意思意思”却已经形成了习惯。郭健来到酒店以后,效益一天比一天好,他也觉得更有理由把这个习惯继承下来。
  这时,胡延平又说:“餐厅、夜总会、人保部都已经出去过了。就剩我们客房部和营销部没出去了。昨天杜宁来跟我说,营销部就她一个光杆司令,所以她想跟我们这个部门合伙搞这个活动。”
  “这个建议挺不错的。”郭健心里一阵窃喜,“我一定争取去!”
   
84

  罗桂香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一尊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佛像,在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人的陪同下上了楼。两个人进屋后,那个女人打量了一下客厅,又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对罗桂香说:
  “最好是十一点到十二点这个时间把它摆在佛堂上。现在还差三十分钟到十一点。现在先把它放在茶几上吧。”
  罗桂香十分小心地把蒙着红布的佛像放在茶几上了,然后,她长出了一口气,又热情地对那女人说:“红梅,快坐吧。”
  叫红梅的女人在沙发上坐下后,用虔诚的目光看了看茶几上的佛像,动情而又颇有感触地说:
  “桂香姐,好好地信佛吧。佛会帮你解除一切苦恼的。我刚离婚那阵,也和你一样,要死要活的就是过不来这个劲。咋想心里咋觉得憋气。自己辛辛苦苦地给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又帮着他创下了一份家业,到头来人老珠黄了又让他一脚给踹了,你说这心里能平衡吗?有多少次我都不想活啦。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信佛的人,她的遭遇也跟我一样。她跟我说:‘想开点吧。人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啥都是身外之物。啥都不能强求。应该是你的东西到啥时候都是你的。不是你的东西即使得到了也要失去。’她又让我信佛。我听了她的话,真就开始信佛了。你别说,这玩艺儿可真神啦。我一信上佛了,这心里的疙瘩还真就慢慢地解开了。那些原来咋想也想不开的事儿也慢慢地想开了。打那以后,我就再也离不开它了。桂香姐,你信我话吧,把你的一切都交给佛吧!”
  罗桂香听着她的话,心里一阵一阵地翻卷着热浪。离婚以后,她病倒了,在医院里连吃药带打针住了一个多月。这个女人也是个生意人,罗桂香同她就是通过做生意相识的。罗桂香住院期间,她三天两头去医院看她,每次去都能给她带去温暖和关爱,两个人很快就建立起了深厚的姐妹情谊,在她的开导下,罗桂香决心皈依佛门了。
  这时,这个女人又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对罗桂香说:“时间到了,来,咱把佛摆上吧!”
  罗桂香答应一声,捧起佛像来到了早已备好的佛堂前,毕恭毕敬地把佛像摆在上面了。然后,又问那女人:“你看这么摆行吗?”
  “你让它脸儿朝东,”那女人说,“这佛堂要是再高一点就更好了。最好跟你一般高。桂香姐,既然进了佛门,就应该做一个忠诚的佛门信徒。每天不管咋忙,不管有多大的事。你都不能忘了二月十九、四月初八、十八,二十八要上庙去烧香。每天早上八点之前,晚上八点之后也别忘了给佛上一炷香。初一、十五要忌口,记住了别吃猪肉、鸡,鱼、鸡蛋吃了都没事儿。既然信了佛心就一定要诚。心要不诚,佛也不会保佑你。”
  罗桂香像个小学生似的听着红梅如数家珍般地絮叨,心里也逐渐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仿佛看到了佛光温柔地投射到她身上了,仿佛看到了佛主释迦牟尼深情地向她敞开了怀抱。仿佛看到了佛门徐徐向她打开了。在这一瞬间,她那曾像山一样沉重的心也豁然轻松亮堂起来了。她激动地一把抓住了这个女人的手,兴奋地说:
  “红梅,看来我是有佛缘的!从今天起,我一定要好好地当一个忠实的佛门信徒!”
   
85

  星期天的下午,郭健准时坐上了“客房部”和“营销公关部”去大明湖水库旅游的大客车。其它部门的只有肖明和赵巧茹去了。赵巧茹并没有接到胡延平和杜宁的邀请,但她知道整个酒店七个部门只有“客房部”和“营销部”没有例行这项活动了,所以,她早就大大方方地跟胡延平打上招呼了:“延平,客房部啥时候出去玩可别忘了叫我一声。”胡延平听了这句话只是咧嘴笑了笑,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到了这一天,她还是不请自到。
  肖明是全副武装,他带了一个照相机和一套钓鱼用具,连雨衣、水靴、羽绒服、羽绒裤也都带上了。
  杜宁是最后一个上的车,她肩挎黑色旅行包,脚穿旅游鞋,一身大方得体的休闲装把她显得格外朝气蓬勃,气质夺人,风度非凡。
  胡延平看看人都上齐了,就对前面的司机道:“开车吧!”
  大明湖水库离市区仅三十公里,在这座城市的周围,没有什么声名显赫的旅游景点,只有这座环抱在明山丽水之间的水库算是可去之处了。那一带对郭健和肖明来说,可谓了如指掌地熟悉。肖明曾经在那里当过三年知青,两年井队副队长。郭健也随同所在井队在这里驻守了三年。
  大客车在市内缓缓地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来到了郊外的柏油公路上。车一上了公路,司机就加大了油门,大客车立刻风驰电掣般地行驶起来。公路两旁的庄稼都有一人高了,绿油油地一片连一片,微风一吹,像大海的碧浪,一浪滚过一浪。又像一块大绿绸子,让人看上去赏心悦目。大自然用它巧夺天工神奇的画笔,描绘出了这样一幅截然不同于高楼鳞次栉比的都市的充满田园生气的自然景观。
  车里的人都被外面的景色吸引住了,不少人将视线移向窗外,贪婪地饱览着这久居大都市的人难得一见的自然风光。贪婪地呼吸着混合着庄稼的芳香和泥上酽香的空气。
  快要到大明湖水库时,天突然下起雨来了,这里是丘林地带,又有这样一个大水库,所以每到夏季,降雨量也大,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
  “真倒霉!”胡延平望着窗外的雨,失望地说,“上次来就赶上这样的鬼天气,这次来,又是这样的鬼天气。这能玩好吗?”
  杜宁也不满地说,“老天爷真不照顾咱们。”
  “先找个旅店待一会儿吧!”胡延平用征询的口吻问坐在身旁的郭健,“等过一会儿雨停了再说,行吗?”
  “你别问我。”郭健摆了一下手说,“这是客房部和营销部组织的活动,一切都应该由你和杜宁来决定。我是客随主便,一切都听你们俩的。”
  大明湖水库尽在眼前了,亮白的水面上被如注的雨点浇得荡起一圈接一圈的涟漪。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峦也都被雨水冲涮一新,轻柔如纱般的雨雾把这些山峦缭绕得宛如虚幻的仙境。清新的雨雾混杂着树木泥土的芳香不可遏止地向车里飘送着。
  郭健望着窗外熟悉的一切,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曾在这里度过的那些时光,一种久违后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好一个世外桃园!”胡延平惊叹这天然,绝妙的自然景观,“今天不管雨停不停都要去水库边上钓几条鱼。”
  大客车在一片集中着酒店、饭店、歌舞餐厅、旅店、夜总会的一块草坪上停下来了。胡延平站起来对大家说:
  “大家先在车上等着。我和杜宁先下去把旅店联系好,你们再下去。”
  胡延平说完,就和杜宁穿上雨衣下了车,车上的人都焦急不安地望着窗外的大雨,郭健望着那些装修得五光十色的歌舞餐厅、饭店、旅店的门脸儿和牌匾不禁为这里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那片平静的田园而感到伤感和遗憾。他忍不住对车上的人说:
  “这里变化可真大呀!光歌舞餐厅就这么多,我在这里那会儿,哪能看着这些啊!”
  “这就叫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司机刚说完这句话,车顶就突然响起了“沙沙沙”的雨声,紧接着又是雷电交加,一道道划破长空的闪电,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过之后,便是如注的倾盆大雨,周围的座座山峰被浓浓的雨雾缭绕得又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景观。
  过了大约半小时,雨终于渐渐地由大变小了,这时,杜宁和胡延平也回来了。胡延平站在车门口对车上的人说:
  “大家都下来吧。旅店已经找好了,咱们先到旅店里去休息一会儿。”
  车上的人下了车,跟着胡延平和杜宁步行了近两百米,来到了一家个体旅店。杜宁叫来一个服务小姐打开了四个房间的门。胡延平一宣布完哪个房间住女性,哪个房间住男性,大家就“呼啦”一下子涌进去了,抢先去占领自己满意的床位。占好了床位,大家又都集中到杜宁和几个客房服务小姐住的房间里来了。
  郭健和肖明、胡延平都坐在杜宁的床上。床上堆放着杜宁的黑色旅行包和其它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郭健不时拿眼睃视一下这些东西,他觉得这些东西好像都蓄满了杜宁的体温和体香,使一阵阵幸福的眩昏不时在他体内涌起。
  杜宁和三个客房服务小姐坐在与郭健相对的一张床上,她将脸微侧到身边一个小姐的脑后,不时地用一双明净而韵味十足的大眼睛深情地凝视一下郭健,郭健也总是利用一切适当的机会,回报给她一个感激而动情的一瞥。
  这时,赵巧茹手里捧着一副麻将进来了,一进屋就笑嘻嘻地对肖明、胡延平、郭健说:
  “咱们几个搓几把吧!”
  “出来旅游还带麻将啊?”胡延平惊讶地问。
  “不带麻将多没意思。”赵巧如道,“反正现在外面还在下雨不能出去。呆着干啥?”
  胡延平和肖明一听,都觉得她的话在理,肖明就说了一句:“行,那就玩几把吧!”说完,坐到一张方桌前了。
  胡延平也随即坐过去了。
  “郭健,”赵巧茹冲郭健喊道,“三缺一,你过来吧!”
  “不啦。”郭健摆手道,“我就不玩了。你再叫个人吧!”他转向杜宁道,“杜宁,你去吧。”
  “我都不知道咋玩儿。”杜宁摇头笑道,“还是你去吧!”
  “没人愿意上我来。”一个服务小姐自告奋勇地坐过去了。
  郭健和杜宁虽然都拒绝了邀请,但却使另外一些服务小姐有兴趣地凑过去看热闹了。
  几番交战下来,肖明“和”了一把,胡延平“和”了三把。每一次胜负都是以赵巧茹的败北而告终,当她输到第四把时,就明显沉不住气了。怔怔地看着胡延平,不想往出拿钱。胡延平看出了她的心思故意逗她说:
  “咋的了?咋还不往出拿钱呢?这帮人可都在等着我请客呢?”
  围观的人都听出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都不约而同地“哈哈哈”地笑起来了。
  赵巧茹的脸色红一下、白一下,双手紧紧地捂住桌子上的钱,生怕被谁抢走似的。
  “快点把钱给我呀!”胡延平拍了拍桌子催促道。
  赵巧茹的两只死鱼眼睛突然转动了几下,紧接着她又一下子站起来一把把胡延平面前的钱抓过来了。胡延平被她激怒了,他跳将起来质问道:
  “你这是干啥?每次跟你玩你都这样。能赢起,不能输起。一输了就往回抢钱。谁像你?你这不是成了土匪了吗?”
  “土匪就土匪。”赵巧茹耍赖皮脸似地说了一句。
  “把钱给我!”胡延平又梗着脖子,沉着脸命令道。
  “你想得美!”赵巧茹一下子把钱攥得更紧了。
  “你给不给我?”胡延平一看,更生气了。
  “不给。”赵巧如趾高气扬地把脸一扬。
  “那就不玩了。”胡延平气愤地推了一把麻将子儿。
  “不玩就不玩,有啥了不起的。”赵巧茹反击了一句。
  站在那里看热闹的人都被他俩这小孩子似的争吵弄得哭笑不得,郭健担心再争吵下去会产生更大的不愉快,就劝胡延平道:
  “行了。延平,别生气了。玩个麻将能有多大个输赢?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就不给呗。”
  “输赢多少不说。”胡延平嘀咕道,“这么整不是那么回事儿。”
  突然,杜宁兴奋地叫起来:“你们快看,雨停了!”
  大家朝窗外一看,外面的雨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雨过天晴的明朗和耀眼而灿烂的阳光使每个人都为之一振。
  “走!到水库边上去!”肖明大喊了一声。
  随着肖明的喊声,大家“呼啦”一下子全拥到外面去了。
   
86

  大家前呼后拥说说笑笑地又来到了停放大客车的地方,司机一打开车门,肖明就抢先上去把钓鱼用具搬下来了。
  “肖明,”赵巧茹朝脖子上挂着相机的肖明大声说:“我看这个地方不错,先在这儿照几张相吧!”
  “行!”肖明举了一下右手,“听赵小姐的。”说完,打开镜头盖,调了一下光圈,然后又对大家说,“大家都站好了,先来两张集体合影。表情要优雅一点儿,自然一点儿。”
  大家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很快就在一个合适的地方站好了。
  突然,一家歌舞餐厅屋顶的大喇叭里传来了一阵迪士高乐曲声,肖明滑稽地一边调焦距,一边随着乐曲扭起了屁股,边扭还边对大家说:
  “来,你们也扭起来!”
  在场的人都被他逗得笑弯了腰,肖明立刻按动了快门,把这个场面留在了相机里的“柯达”胶卷上。
  “都站好了!”肖明又对大家喊道,“再来一张!”
  所有的人很快又在合适的位置上站好了。
  肖明又按动了快门,调了一下胶卷,又大声说:“还想怎么照?请大家随意。”
  “郭健!”赵巧茹一把挎住了郭健的胳膊,“来,咱俩来一张。”没等郭健反应过来,她就对肖明大声说,“肖明,你快点照吧!”
  肖明一边答应,一边按响了快门,快门咔嚓一响完,肖明打了一个手势说:“好了,完事儿了。”
  “你再给我和延平来一张!”赵巧茹又挎住了胡延平的胳膊对肖明大声说。
  肖明举起相机,又对准胡延平和赵巧茹按响了快门。
  随着这两次相机快门的咔嚓声,赵巧茹心满意足地笑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笑了,并且笑得很诡秘。郭健和胡延平这两个英俊的男人也都笑了,但笑得很难堪。
  “来,赵小姐,”肖明拿着相机走近赵巧茹道,“咱俩是不是也应该来一张。”
  “别的了!”赵巧茹拍拍他的肩膀,推诿着,“省下点胶卷给其他人照吧!”
  “你咋光跟他俩照,不跟我照呢?”肖明讥讽地笑问,“是不是嫌我长得不够英俊潇洒啊!”
  众人又都笑了,笑得模棱两可。
  “走吧!到水库边上去!”胡延平喊了一声。
  二十几个人蜂拥般地来到水库边上,又自动地分成了两个活动小组,一组架起了燃烧球炉子烤鱼野炊,一组是以肖明、胡延平、郭健为首的支鱼竿钓鱼的。
  杜宁加入到野炊的行列里去了,赵巧茹和另外三个小姐则蹲在水库边上好奇地看这三个人钓鱼。
  突然,胡延平扑通一声扎进水里了,半天没见他露出水面,一个小姐不安地惊叫起来:
  “哎呀妈呀!咋还没露头呢?”
  话音一落,胡延平就从距他们约八九米远的水面上钻出了水淋淋的脑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得意地朝岸上的人挥着手。
  “小胡,”郭健惊诧不已地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好的水性!”
  胡延平冲他笑了一下,又一头扎进水里去了。
  这里没有一点都市的喧嚣和浮躁。大雨过后,花草树木都被雨水洗涮得绿油油的。空气也格外清新、透明。花草树木的清香混合着泥土、河水的凉爽不可遏止地向四周散发着清新怡人的气息。夕阳开始沉落了,灿烂的晚霞把水面染得一片绯红,远处袅袅飘缭的炊烟也如梦如幻。郭健望着对面那座蜿蜒起伏的山峦的轮廓和远处一个缭绕着炊烟的屯子问肖明:
  “你还记得那个屯子吗?”
  正在往鱼钩上放鱼食的肖明,抬起头顺着郭健手指的方向望去道:
  “那不是葛屯吗?我当知青的时候在那里待了三年。”
  “不知道以前在咱们井队干过临时工的那个葛春宝还在不在那里了?”郭健自言自语道。
  “上半年,他开车出了车祸,我到这里来过。”肖明道,“这小子这些年有钱了,日子过得挺不错的。我在这里当知青时,他爸他妈对我挺不错的。有时间真应该去看看他们。”
  郭健眯起眼睛凝视着前方,陷入了一种如同那炊烟一样的思绪之中。
  “快起钩!快起钩!”肖明突然大声叫起来。
  郭健被他吓了一跳,惊愕地看着他:“咋呼什么?”
  “你没看见那边游过来一条眼镜鱼吗?”肖明指着水里正向他们游过来的胡延平说,“可别让他跑了!”
  郭健和所有在场的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大伙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一个苍老又充满凄凉的叫喊声惊动了所有的人。每个人都满脸惊异地循声望去,只见堤坝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农村妇女在不停地奔跑着,一个六十多岁的农村老太太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叫喊着:
  “小琴!小琴!你等等!你听妈跟你说呀!”
  在前面奔跑的女人根本就不理睬老太太这哀求般的叫喊,仍旧继续朝前奔跑着。
  “小琴!”郭健望着这一老一小,突然失声惊叫起来,随即又对肖明道,“你看,那不是小琴吗?”
  “小琴!”肖明惶惑地问,“哪个小琴?”
  “就是葛春宝的媳妇呀!走!看看去!”郭健不由肖明分说,拉起他就朝堤坝上跑。
  “小琴!你等一下!”肖明大声喊起来。
  那个叫小琴的农家媳妇还是继续朝前奔跑着,突然,她脚底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了,郭健和肖明一看,急忙加快了脚步朝堤坝上飞奔而去。
  “小琴!”气喘吁吁的肖明把跌倒了的农村女人扶起来,在她脸上辨认了一下,又惊喜地叫道,“真是你呀?”
  看样子,小琴这一跤摔得不轻,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揉着右膝,一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端详了一下郭健和肖明,也很快把他俩认出来了,她诺诺地叫了一声:
  “郭大哥!肖大哥!是你们呀!”
  “小琴,”郭健问,“你跑啥呀?”
  “是不是春宝又打麻将输了钱?”肖明问。
  小琴黯然神伤地垂下了眼帘,两行伤心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淌了下来……
  郭健和肖明不安地相互凝视了一下。正不知所措之际,追赶小琴的那位老太太也气喘吁吁地来到他们面前了,郭健一眼就把老人认出来了,他趋前几步盯着老人问:
  “葛大婶,你还认识我吗?”
  老太太盯着郭健的脸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把他认出来了:“哎呀!这不是郭队长吗?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今儿个到这儿干啥来了?”
  “和单位的同志一起旅游来了。”郭健回答,“大婶,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谁说不是。”葛大婶叹道。
  “大婶,”肖明笑呵呵地走近老人问候道,“你好啊!”
  “哟,肖明也来了?”葛大婶打量着肖明,道,“你没有春天来那时候胖了。咋整的,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品种。”肖明诙谐地说了一句。
  “大婶,”郭健说,“刚才肖明还跟我说,有时间去看看你和我大叔呢。我听肖明说,春宝挺能挣钱的?”
  葛大婶忧愁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年,春宝是没少挣钱,对我和你大叔也挺孝顺的。可钱挣得越多,毛病也越多。有钱反倒不如没钱那时候过得省心,痛快了。”
  “能有啥不痛快的?”肖明不解地问,“春宝不就是有个爱耍钱的毛病吗?”
  葛大婶没有回答他,只是怯怯地拿眼扫视了一下正在伤心抹眼泪的小琴。
  郭健和肖明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郭健走近小琴关切地问:“小琴,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我……我要回娘家去。”小琴把脸扭向一边道。
  “回娘家去干啥?”郭健问。
  “我没法儿跟葛春宝过下去了。”小琴啜泣着说。
  “小琴,你又来了。”葛大婶不满地嗔道,“你不看别人,还得看看那俩孩子吧?那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吗?你能忍心扔下他们不管吗?”
  “大婶,”肖明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儿?是不是春宝又打麻将输了钱?”
  “哎呀!肖明啊!”葛大婶跺了一下脚说,“要光是这点事儿。小琴还真不会往心里去。现在,春宝有了钱,就不知道咋拌擞好了。这年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男人一有钱,就得学会那些乱七八糟的玩艺儿。”
  接着,老人又伤心愤懑地讲起了儿子这些年的变化。
   
87

  葛春宝是在郭健任井队队长时,通过肖明的介绍到井队来干临时工时认识的。
  葛春宝论长相就不要说英俊了,那副尊容简直都有点不敢让人恭维,一张黝黑的长方脸上,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大而阔的嘴,一双出奇大的眼睛,活像两个牛铃铛,并且还透着几分凶悍和杀气。乍一看,颇能叫胆小的人望而生畏。他结婚不长时间,就莫名其妙地得了一种俗称“鬼剃头”的怪病,使得原本一头浓密的黑发很快就掉得根毛不剩。采取什么治疗方法也没能使头发长出来。这更加重了他的丑陋和凶悍。但他自己对这个缺陷并不在意,头发脱落光以后,既不戴假头套,也不戴帽子遮掩,而是长年将一颗锃亮的光头暴露在外。
  在井队干了不到一年临时工,他就从亲戚朋友那里借了点钱,开了一个饭店。一边经营饭店,一边在饭店门前杀猪卖肉,买卖虽然越做越红火,可从此也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他经常拿着一天挣下来的钱到屯子里赌个精光。隔上几日不赌,手就痒得难受,一难受就得揣上一大把的钱到屯子里去干劲十足地赌一场。年复一年,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输掉了多少钱。
  俗话说得好:“好汉无好妻,懒汉娶花枝。”别看葛春宝其貌不扬,可老天却让他摊上了一个又俊俏又能干又有心计的好媳妇。小琴比葛春宝大三岁,在家当姑娘时,就是远近闻名的好姑娘。
  自从小琴进了葛家的门,也把发财的好运带来了。是她让当时正在井队干临时工的葛春宝回家开饭店的,又是她给葛春宝出的这个杀猪卖肉的主意,葛春宝在外面卖肉,小琴独自包揽了饭店里的一切事务,两口子起早贪黑地劳作,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钱,越挣越多,日子,越过越好,但不幸也来了。
  这些年,城市里的一些“现代风”也刮到了农村,歌舞餐厅的兴起,“三陪”服务的出现,使这块穷了几千年,也纯净了几千年的田园大地不再是一块净土了。也不再宁静了。靠勤劳致富的农民也不再安于“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现状了。亮堂堂的砖瓦房,小独楼,家用电器,餐桌上的鸡鸭鱼肉虽然满足了有了钱的庄稼人的物质欲望,却抵挡不住从城市涌向农村大操卖笑生涯的年轻貌美的小姐的诱惑。他们开始怀揣钞票,走进那些弥漫着脂粉味的娱乐场所,去展示男人的潇洒了。
  面对这些新生事物,葛春宝不能只安心于麻将桌和卖猪肉了。他第一次走进歌舞餐厅,还闹出了一个笑话,小姐们一看他那副尊容,谁也不搭理他。这极大地挫伤了他的自尊心,他瞪着一双牛铃铛似的大眼睛骂了一句:“他娘的!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钱吗?”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大把百元钞在大手上“叭、叭”地拍了几下。小姐们闻声回过头去一看,这个其貌不扬的人竟是个有钱而又大手大脚的主儿,便你一声“大哥!”她一声“大哥”地跑过去把他围住了。
  从此,葛春宝在这条歧途上一发而不可收拾。为了让他改邪归正,小琴和葛大婶、葛大叔费尽了心机,费尽了口舌。可是,谁的劝告他都听不进去。过去,葛春宝嗜赌成性,小琴从不阻拦,也不跟他吵闹。有时钱输得太多了,当媳妇的没有一句怨言,当爹妈的和兄弟姐妹反倒看不下去了,他们差不多都忍无可忍地跟他争过、吵过。但他没完没了地找小姐,却激起了小琴的满腔愤慨。这个贤淑豁达的女人终于摒弃了超常的忍耐,开始和葛春宝有了口角,有了厮打。
  葛春宝发财以后,在镇街里买了房场,盖上了五间漂亮宽敞的砖瓦房。房子一盖好,他就把父母接去了。自从他疯了一般地开始找小姐,两位老人一气之下又搬回了生活了几十年的屯子里去了。葛春宝怎么劝、求,开车去接,老俩口都不愿意再搬回来了。
  今天一大早,葛春宝就对小琴说要下屯子去抓猪,小琴看他穿得干干净净,就知道他要外出的真正用意。于是,她堵在门口,死活不让他走,葛春宝先是来软的哄,还指天发誓说不出去找小姐,可小琴还是堵在门口不让他走。葛春宝一看软的不行,冲天的火气立刻升腾起来了。他一把拉开小琴,把她推倒在地,转身就想夺路而逃,可门还没被他推开,大腿就被小琴死死地抱住了,这更使他火气十足了。他大骂一句,顺手拽住小琴的胳膊,把她拖到炕上,又骑在她身上,揪住她的头发,一顿雨点般的拳头,很快就把小琴身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最后还是没能拦住他冲出家门。
  葛春宝走后,小琴趴在炕上哭了一阵就锁上门,领着两个儿子来到公公婆婆住的屯子里告了葛春宝一状,葛大婶陪着哭成了泪人儿的小琴一边抹眼泪,葛大叔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气,大口大口地吸着用旱烟自卷的“喇叭筒儿”。
  小琴想起这些年葛春宝的所作所为和自己所受的种种委屈,伤害,越想越伤心。最后,她把两个儿子推到公公婆婆面前,赌气地说:“爸、妈,我要和葛春宝离婚,这俩孩子是你们老葛家的后代,给你们留下,我一个也不要。我现在就回娘家去!葛春宝回来了,你们让他去找我,我跟他一块儿去办手续。”说完就捂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葛大叔怕小琴发生意外,就让老伴出去追她,他自己则拎着烧火棍子,颤抖着满是胡茬子的下巴子,骂骂咧咧地到外面找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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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大婶讲到这里,抹了一把早已淌出来的眼泪,又看了看眉心拧成一个圆疙瘩的郭健和肖明,捶胸顿足地说:
  “郭队长,你说:我这是哪辈子造了孽,老天要罚我养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大婶!”郭健痛心地长叹一声说,“真没想到,才几年不见,春宝就变成这样了。”他又转向伤心抽泣的小琴道,“小琴,你也别太难过了,春宝没正经的,你可不能再气坏了自己呀!你要是真有个好歹,那孩子怎么办?”
  “小琴,”肖明也劝道,“谁都难免遇到磕磕碰碰,遇到不顺心的事儿,要是自己不会往宽处想,那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吗?”
  “小琴,”郭健又心平气和地说,“你别回娘家去了。也别闹离婚了,你回家去,除了给父母添麻烦,添烦恼,还能解决什么问题?”
  葛大婶回头看了看可怜的小琴,唉声叹气,感慨万分地说:“唉!人活一生,真不易啊!谁也说不上自己要操啥样的心。我这辈子能有小琴这样的媳妇,是我前世的造化呀!小琴来我们家七八年了,全屯子和这乡街里的老老少少没有不夸的,有多少人看见我们家有这样一个好媳妇,羡慕得眼珠子都发红呀!我们家的日子能过到这个程度上,有一大半都是小琴的功劳呀!别的不说,就说她这些年在乡街里开饭店吧!不少女人开饭店为了拉客挣钱,净跟一些不咋招的老爷们儿不干不净的。可我们家小琴就啥说道也没有。你们想想,开饭店啥样的人遇不上?有时遇上那不着调的客人,不是说点不三不四的话,就是在她手上捏一下,掐一把。一遇上这样的茬儿,她就没好气地对那些人说:‘我开饭店可不开窑子,你要来就规矩点!要是不老实,下次就别来了!’她这些优点,就连春宝都夸。可媳妇这么好,这儿子咋就不争气呢?春室要是真把小琴气得再不回来了,我上哪儿还能再给他找一个这样的媳妇呀?”
  “大婶!”郭健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小琴的心眼儿那么好使,她不会扔下孩子不管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吧!你先领小琴回去。明天,我和肖明一定抽出时间去看看你和我大叔。”
  葛大婶伤心地叹道:“本来,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见了面就跟你们说这些,也太不应该了……”
  “大婶,”郭健笑道,“看你说的,你还用得着拿我们当外人看吗?”
  葛大婶回头看了看水库边上那些不时拿眼朝他们这边张望的男女,对郭健和肖明说:
  “你们有事儿,我就不多打扰了,抽空一定要到家里去坐坐啊!”
  “行,”肖明一口答应了,“一定会去的。”
  “小琴,”葛大婶转向小琴道,“咱回家吧!”
  小琴顺从地跟着葛大婶走了。郭健和肖明送了这婆媳二人一程,直到葛大婶一再催促说:“回去吧!快回去吧!”两个人才停下来,但他们却一直目送着这婆媳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返回来。
  郭健和肖明重新回到水库边上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太阳也沉落得无影无踪了,气温也下降了许多,水气和暮霭伴随着凉意开始在水面上蔓延。
  “那两个人是谁呀?”赵巧茹问郭健。
  “你不认识她们吗?”肖明反问了一句。
  赵巧茹想了一下,摇摇头。
  “原来在咱们井队干过临时工的那个葛春宝,你还记不记得?”肖明问。
  “那我记得。”赵巧茹想了一下,点点头。
  “刚才那两个人,一个是葛春宝的媳妇,一个是葛春宝的老妈。”肖明道。
  “那女的跑啥呀?”赵巧茹问。
  “两口子闹了点别扭,媳妇一生气,就要回娘家。”郭健接过话茬儿说,“老太太吓着了,就追出来了。”
  “两口子一吵架,女的就会来这一手。”胡延平笑道,“跑啥呀?跑回去再就真的不回来过了?”
  “这可不能怪那女的,”肖明情不自禁地夸奖道,“你可不知道,那媳妇又贤惠、又孝顺、又有心眼儿,又能干。公公婆婆可拿她当回事儿了。可有好媳妇,偏偏没有好儿子。这些年,他们家又开饭店,又杀猪卖淘,挣了不少钱。有了钱,那男的就总在外面逛歌舞餐厅找小姐。你说这样一整,两口子能不打架吗?今天那小子又想出去找小姐,他媳妇不让,两口子就打起来了。老爷们儿把媳妇打了一顿,媳妇气得没招儿了,就要回娘家去。”
  “这是何苦呢?”赵巧茹不屑地道,“现在来说,这又算个啥事儿!”
  “都快六点了。”赵巧茹看了看腕上的表,“你们还想钓到啥时候?”
  “是不是饿了,想吃饭了?”胡延平问。
  “不是想吃饭了,”赵巧茹说,“而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行!”胡延平挥了一下手,“那就找个地方吃饭吧!”
  “我先去联系饭店,”赵巧茹兴奋地自告奋勇说,“等我找好了饭店,再来叫你们,咋样?”
  “行啊!”胡延平答应道,“我看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最合适不过了。”
  赵巧茹一跃而起,她转身就“噔噔噔”地朝堤坝上跑去。在场的人见她跑得如此欢快,都暧昧不明地笑了。
  “这一听说吃饭就高兴了。”肖明挪揄地说了一句。
  “喂!”胡延平转向那伙烤鱼的人大声喊道,“你们别再烤了,马上就要吃饭了。不留点肚子,到了吃饭的时候还能吃下去吗?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那伙人听了他的话,立刻浇灭了炉子,开始收拾东西了。
  二十分钟以后,赵巧茹欢欢喜喜,连跑带颠地回来了,她站在堤坝上,拍了几下巴掌,然后又将双手合成喇叭,大声喊道:
  “都上来吧!地方找好了。”
  “瞅她那高兴劲儿,地方一定不错。”肖明笑道。
  “人家可不是一般人,挑选的地方不上档次,人家能干吗?”胡延平说,“人家在哪儿当会计,都没少借领导的光,去了那么多高级豪华的酒店,眼光要是太低了,都对不起她去过的那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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