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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68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张琼前襟被水溅湿了一大片,她甩着手上的水珠出来一看跟在张天成身后一起进屋的女人竟是张天成的姐姐张天秀,心里不禁泛起了不安。但她还是笑脸相迎地招呼道。
  “大姐来啦?你咋这么长时间没来呀?”
  张天秀白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我来干啥呀?你们家这门坎儿被你抬得这么高,我想进都进不来呀!”
  张琼被她这句话噎得脸上红一下,白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大姐要在咱们家吃晚饭。”张天成对张琼吩咐道,“你到楼下去买点菜吧。”
  张琼困惑地看了看他出去了。
  屋里就剩张天成和张天秀姐弟俩了。张天成指了指沙发说:
  “姐,你坐呀!”
  张天秀在沙发上坐下后,接过张天成递给她的一支烟,点着后吸了几口看着闷闷不乐的张天成,问:
  “天成,你把我叫来有啥事?”
  张天成默然地垂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和张琼的婚姻前景一直是黯淡的,自从张琼向他提出离婚,杜宁又亲自找他谈了这件事以后,他就越来越强烈地预感到他和张琼的关系已经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这件事颇令他伤脑筋,也让他感到进退两难。他考虑再三拿不出一个令他满意的主意,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总得找一个人商量一下对策,在这个时候,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他这个唯一的姐姐。他不得不把张天秀找来讨教主意。
  “你想啥呢?”这时,张天秀问,“有啥事你就说呗。”
  张天成垂头丧气地叹息了一声,说:“姐,你也知道,张琼跟我结婚的那一天起,就没打算实心实意地跟我过日子。我这么想,恐怕当初她还没跟我结婚呢,就已经开始算计着怎么跟我离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里一直都像长了草似的想着她以前那个老爷们儿。再加上杜宁又总在中间搅和,她就更没心思跟我过日子了。前些日子,张琼向我提出了离婚,我没同意。又过了些日子,杜宁又亲自找我谈了这件事。我还是没同意,她就开始总往家里打电话逼我离婚了。看这样,我要是不离她是不能罢休了。你也知道杜进达是相当有钱了,他要是真想达到他的目的,到最后我也只有让步。姐,你说我该咋办?”
  张天成可怜巴巴地说完后,张天秀竟然显得很轻松地说了:“兄弟,就这点小事儿就把你给愁成这样啊?别上火了,没啥了不起的。天底下两条腿的狗找不着,两条腿的活人哪儿还没有?离了张琼,你就玩不转了!你先跟姐说说,你心里是咋想的?”
  张天成想了片刻,哭丧着脸说:“说句实话,我不想离。可是再一想,两个人就这么同床异梦地过下去,也真没啥意思。再加上杜宁又总在中间捣乱,她和杜进达能干净利索了吗?这绿帽子我也戴不起呀!反过来又一想,人家一家三口本来就过得挺不错的,现在人家想再团圆到一起去,也不奇怪。就算是我成人之美吧,离了算了。”
  “离我不反对。”张天秀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天成,今天姐就跟你说句心里话吧。你们早就应该离了,现在离都有点晚了。以前,我看你挺相中她的,所以这话我也就一直没好意思说。现在既然她主动提出要离了,那你就对她死心算了。不过,你不能太痛快给她出手续,要想办法让杜进达给点补偿。”
  “啥补偿?”张天成不解地问。
  “傻兄弟。”张天秀推了他一下,“还能有啥补偿的?杜进达不是有钱吗?你跟他要钱呗。”
  “这……这合适吗?”张天成为难地道,“这咋开口啊?”
  “有啥开不了口的?”张天秀嗔怪地道,“你们在一块儿过了这么多年,她张琼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不好好跟你过日子,已经耽误了你十年不说,还总和杜进达拉拉扯扯的,这对你伤害还不够大吗?现在,他又要把你这个家给拆散了。你让他给你一点经济上的补偿有啥不应该的?我看这合情合理。”
  张天成想了想,说:“姐,张琼虽然不爱我,可她心眼儿还是挺好使的。桂芝去世时,天民和天鹏还都挺小的。那时候,我领着这两个没妈的孩子过得也真够难的了。张琼来了以后,这个家才算有了家样儿,她把家料理得井井有条,两个孩子照顾得也挺周到的,吃像吃,穿像穿,到了学校里,老师和同学看了他俩的穿戴和中午带的饭盒,谁也不相信这俩孩子的妈是后妈,你说,就看这些,我能好意思跟杜进达开口要钱吗?”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张天秀说,“张琼和你是法律承认的夫妻,照顾孩子,料理家务是她应该尽的义务。不管咋说,你受的伤害和损失都要比她大。你要就这样把老婆白白送给人家,叫人家看着你多窝囊呀!钱是小事,这口气你不能不争啊!”
  张天秀的话让张天成陷入了思索。就在这时,张琼进来了,张天成忙对她说,“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做饭去吧!”说完,又给张天秀递了个眼色,张天秀会意地看了他一眼,两个人起身到屋里去了。
  那“砰”地一声关门声,使张琼的心紧缩了一下。她在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猜测着这姐弟二人神神秘秘的用意何在?
  大约过去半小时,张天成从屋里出来了,他来到厨房门口,盯着张琼看了片刻,突然嬉皮笑脸地说:
  “强扭的瓜不甜,我想好了,既然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那干脆还是离了吧!”
  张琼一听,目光里立刻溢出了惊喜和感激之情,她激动地问:“天成,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了。”张天成爽快地说,“这么多年了,你和我谁心里都明镜似的,你没忘了杜进达,他也还想着你。我就是能留住你人,留不住你的心,那又有啥用?与其这样,咱还真不如好合好散了。不过嘛,咋说离婚也是要讲点条件的。你跟我夫妻一场,我给你当了一回丈夫,就算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吧?再说,离婚又是你提出来的,所以受的刺激和打击也要比你大得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精神上和感情上的损失吧?你是不是应该做点补偿呢?”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住不说了,乜斜着一双狡黠的眼睛观察着张琼的面部表情。
  张琼早就觉出他的话不是滋味了,目光也渐渐地由惊喜、感激变成怀疑不安,这会儿,一见他神秘兮兮的不往下说了,禁不住一脸惊疑地问:
  “你说呀!让我给你啥样的补偿?”
  张天成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嘿嘿”一笑,说:“你跟我离了婚。又要去跟杜进达过,这就等于是他把你从我手里抢走了。让他赔偿我一点损失费不算过分吧?”
  张琼震怒了:“你真不要脸!这种话也亏你说得出口!”
  “你先别急!”张天成不温不火,有板有眼地说,“我要的不多,就五万。他那么有钱,这点钱对他来说还算钱吗?”
  “张天成!”张琼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你太卑鄙了!我告诉你,杜进达的钱你一分也别想得到!这婚我不离了!”
  “不离更好。”张天秀出来了,她阴沉着脸,用教训的口气说,“从现在起,你就安心跟天成过日子吧。张琼,我这个弟弟哪点配不上你?你们虽说是半路的夫妻,可你既然进了这个家,那就应该把你当成这个家里的人。心总是那么浮躁,还脚踩两只船,对得起天地良心吗?你也就是敢欺负我兄弟这样的老实人。换上一个厉害茬儿,早把你的腿打折几次了。”
  “行了,姐,你别说了。”张天成把张天秀推到屋里去了。
  张琼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悲哀。她手一软,菜刀“咣噹”一声掉在地上了。
   
69

  赵巧茹在酒店附近一条挂满各种饭店牌匾的街道上,扭扭搭搭地走着,好不休闲。她边走边留心朝每一个饭店里张望,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熟人,要是有,就进去吃一顿。她经常在午休时间,到这个地方来转悠,差不多哪次都不白来。怎么说饭店里的饭菜要比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和酒店“员工食堂”里的要可口得多。再说,又用不着她掏腰包,她只带去一张嘴就行了。
  赵巧茹走着走着,死鱼眼睛突然一下子润泽明亮起来,脚步也随即在一家餐厅门前停住了。因为这家饭店里坐着郭健、杜宁、肖明和另外两个他不认识的人。她心里暗暗一喜,急忙拉开铝合金拉门进去了,走到餐桌前对郭健和肖明道:
  “你们在这里呀?”
  几个人闻声抬头一看是她,都显得有点意外,肖明怔了一下说:
  “你咋也来了?”
  “我从这儿路过,从窗户上看见你们几个在这里,就进来了。”赵巧茹说着就在郭健身边坐下了。
  这家饭店的熏肉大饼在这一带小有名气。这时,餐桌上又正好摆着一盘熏肉,一盘熏肉大饼和一盘粉皮拌黄瓜。几个人一边吃着,喝着,一边等还没上来的菜。赵巧茹坐下后,服务小姐很快就把一双方便筷子,一个小瓷盘和一个钢化杯摆在她面前了。她自己给自己斟满一杯啤酒后,拿起筷子就吃。她这大方,无拘无束的举止,直令那两个陌生人不时地冷眼瞅她。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她怎么这样呢?
  公安局已再三有令,被查封了的桑拿不准再开了,郭健觉得这间四十多平方米的屋子就这样闲着觉得太可惜了。于是,他决定搞一个合适的项目,他已经多次在部门经理会议上,号召大家一起想办法,找路子。结果有不少人都往这里介绍了一些人。这些人有的想继续开“桑拿”,有的想开电子游戏厅,有的想开录相厅,有的想开咖啡馆,最后都因为郭健觉得房租给的不合适而告吹了。
  今天,杜宁又介绍来两个熟人,来看看地点,房租和房子想租下来开一个“超市”。郭健一看是杜宁介绍来的熟人,本来是想碍于面子,不在房租上太苛刻他们。但这两个人看完了房子以后,觉得各方面条件都不合适,不想租了。这样郭健也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忙活了一阵就到了中午。生意虽然没做成,这两个人对郭健的印象却不错,并主动提出请他们到外面来吃一顿饭。
  因为菜还没上来,几个人一看桌上的饼和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便都放下了筷子,吃得满嘴油渍麻花的赵巧茹还以为这几个人都吃饱了,不再吃了,就把剩下的熏肉都倒在大饼里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随即又站起来客气地对那几个人点点头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就拎着塑料袋走了。这举动把那两个人都给弄得愣住了,直到赵巧茹走出去了,有一个人才忍俊不住地问:
  “这人是谁呀?她也太实惠了吧?”
  “我们酒店的会计。”郭健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轻蔑。
  “她就这样。”肖明不屑地说,“在哪儿都是能蹭一顿就蹭一顿。”
  那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串轻蔑的笑声。
  服务小姐又开始上菜了。菜上齐后,几个人又接着吃起来,可就在这时,罗桂香红着眼睛进来了,郭健一看心里就猜中了几分。果然不出他所料,罗桂香一走过来,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叭哒叭哒”地掉下来了。郭健急忙给她让了座,又关切地问:
  “嫂子,是不是老金又惹你生气了?”
  罗桂香掏出手帕擦着眼泪说:“老金从家里搬出去了,还拿走了二十万块钱和他祖上留下来的那些古物。他要把我们娘仨给踹了。”
  郭健心里一沉,但嘴上却说:“不会吧!他可能还在气头上,等过一段时间,他气消了,也就搬回去了。”
  “这回他可是动真格的了。”罗桂香抹着泪说,“他说我把他管得太没自由了,特别是我那天到你们酒店去闹,太叫他没面子了。他没法再跟我过下去了。”
  “他拿着那些东西到哪儿去了?”肖明问。
  “搬到你们酒店住去了。”罗桂香说,“他说他从今以后再也不回家了。我和大军咋劝,咋求也不行。”
  郭健和肖明听了,相对愣了一下,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说句老实话,我不想离婚!”罗桂香眼泪汪汪地说,“两个孩子都还没成家呢!真要是离了婚,孩子的事咋办?我的后半辈子又咋办?我来找你们,是想让你们去劝劝他,让他看在孩子和我们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别离婚了。以后我再也不管他了,他愿意干啥就干啥,只要他别扔这个家……”
  郭健同情地叹息了一声。
  “好吧!嫂子。”肖明想了一下说,“你先等一会儿,吃完了饭,我们就去找他。”
  郭健和肖明急急忙忙吃完饭就跟着罗桂香来到了金昌海在四楼包的房间。敲了几下门,门很快就开了,金昌海一看见是这三个人,先是一怔,他狠狠地瞪了罗桂香一眼,才把郭健和肖明让进屋里,罗桂香也畏畏缩缩地跟着进去了。
  “你这是干啥?”肖明一进屋就问,“没有家是咋的?跑到这儿来耍啥把戏?”
  “家没法呆了。”金昌海弦外有音地说。
  “你能不能不闹了?”郭健说,“我这里的效益还不错,不差你这点住宿费。”
  “啥样的戏都得有收场的时候吧?”肖明说,“闹得差不多了,就跟嫂子回去吧!”
  “回去!”金昌海火了,“回去干啥?”
  “回去过日子呗!”肖明正色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这儿来扯啥景?”
  “是这娘们儿把你们找来当说客的吗?”金昌海一指罗桂香。
  金昌海又转向郭健和肖明说:“你们是来干啥的我都知道。你们的好意我领了,可要想再让我回去受她的管制,那可没门儿。那天她跑到这儿来大吵大闹,丢尽了我的脸面,我还咋跟她过?”
  “老金,”罗桂香用充满悔恨的腔调哀求道,“那天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以后我再也不那样了。你再干啥我都不管了,不看别人,还应该看看两个儿子吧?”
  “去你妈的吧!”金昌海瞪着眼睛吼道,“你他妈给我听着:我跟你算是彻底完蛋了!你要是识相,就赶紧跟我去把离婚手续办了!你别总拿儿子来吓唬我!儿子是我的,就是跟你一刀两断了,我也会对他们负责到底!你赶快给我走!”
  “你这个没良心的!”罗桂香捂着脸哭了,“你也太狠心了!”
  “狠心!”金昌海跳起来,“这也都是你逼的!这些年,你在家里跟我闹得还轻了?”
  肖明一看金昌海的态度已毫无商量余地了,就劝罗桂香道:“嫂子,你先回去吧!等老金消了气再说。”
  “这样吧!”郭健对肖明提了一个建议,“你先领嫂子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儿陪老金。”
  肖明答应了一声又对罗桂香说:“嫂子,走吧!”
  罗桂香转身正欲跟着肖明走,突然想了一下又侧回身来问金昌海道:“你真就不回去了?”
  “快滚!”金昌海大喝一声,“别让我再看见你!”
  罗桂香还欲还嘴,被肖明拉走了:“嫂子,走吧……”
  “他妈的!”肖明和罗桂香一出去,金昌海就一屁股坐在床上,“这个臭娘们儿,真是烦死我了!”
  “老金,”郭健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下,诚恳地说,“中国有句老话叫做‘糟糠之妻不下堂’。退一步来说吧!时代是不同了,你可以用各种理由来给自己的行为找托词。可你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应该抛弃家庭呀!不应该忘记自己的责任哪!外面的女人再好,能跟结发夫妻比吗?你有钱的时候,她们对你好,一旦你没钱了,她们还能理你吗?真正能跟你同甘苦,共患难的,不还得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吗?再说,我嫂子嫁你二十多年了,她把自己作为女人的一切都献给了你和孩子,你哪能忍心不要人家呢?”
  “不是我心狠不想要她!”金昌海一拍大腿,说,“郭健,你根本不了解她呀!当然,我也不能全都说她不对。确实,这些年,我有了钱,干了一些不该干的事。我知道自己走的路不对,干的那些事儿不光彩。可是有啥办法呢,咱们男人天生就有这种毛病。况且,这个时代就时兴这个。这些年,我也亲眼见过不少有钱的男人一时有了钱,就开始嫌弃家里的老婆又老又丑了,咋看咋觉得不顺眼。等把老婆端了再找个年轻漂亮的过上一段时间,新鲜劲一过去,又觉得原来的老婆好了,这又开始吃后悔药了。我不想走这样的路。再说了,我这人向来做事都是讲良心的,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是要模样儿有模样儿,要心计有心计的大姑娘,而且还是在我倒霉的时候嫁给我的。当初,她要嫁给我,她家坚决反对,为了不受政治上的影响,她父亲连班都没让她接,这也是因为我,给她造成了终生的遗憾。她这辈子最大的不如意就是没有一个正经工作。这也是我一辈子最觉得对不住她的地方。现在,我不能因为人家老了,就一脚把人家给蹬了。更何况他还是我两个儿子的母亲。我也知道外面的小姐能哄我开心,都是为了我的钱,是在跟我逢场作戏。等我到了不能动的那一天,真正能靠得住的还得是结发夫妻。所以,我总是尽力去做到家里是家里,外面是外面。我在外面干了那些事,心里也总觉得有愧于老婆和孩子。回到家里,我也总是以惭愧和赎罪的心情争着抢着干家务活。对她的叫骂,哭闹也总是迁就忍让。我就差没搭块板把她给供起来了。可我越迁就她,她越不是那样的。在家里她说骂我一顿就骂我一顿,说摔东西就摔东西。这倒不算啥。在家里咋闹我都能忍耐。最让我受不了的就是那天她跑到酒店来闹那一场。这叫我的脸往哪儿搁?换了你,你受得了吗?”
  郭健叹了一口气,说:“那天我嫂子的确是过分了点。她也向你认错了。你就原谅她一次吧。”
  “什么事我都能原谅她。”金昌海态度坚决地说,“可这件事打死我,我都不能原谅她!”
  “老金,别说得这么绝情。”郭健道,“我嫂子是有错,可你咋不想想,是你先对不起人家的?”
  “不错。”金昌海不置可否地说,“我是不好,可我就这样了。既然是我对不起她,那还真不如早点分手了。长痛不如短痛。你说是不是?”
  “老金,”郭健说,“你都是土埋大半截子的人了,干啥还非得要闹个妻离子散?”
  “我就是一百岁了,该不要她,也照样不要她!”金昌海跳起来说。
  “老金,”郭健说,“听人劝,得一半。别因为一时的冲动,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过一天算一天,想太多了没用。”金昌海拿起一只鳄鱼皮手拎包,一副准备外出的样子。他歉意地对郭健笑笑,“老弟,对不起了。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没时间奉陪了。”
  “什么事,这么急?”郭健问。
  “我想买一套房子。”金昌海直言不讳地说,“有人给我联系了一个卖主,我去看看,要是地点,房子、价钱都合适就买下来。我不能总住在这里呀!”
  “你没有家吗?”郭健有点生气地问。
  “那个家不再是我的了。”金昌海说,“离了婚,我就净身出户。那套给罗桂香了。”
  “老金,”郭健劝道,“这件事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考虑。”
  “郭健,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自己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理。”金昌海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被冷落了的郭健愣怔了一会儿,悻悻然地出去了。他一出来就看见肖明、罗桂香和金大军站在楼道里等候着。他与这三个人对视了片刻,缓缓地来到他们面前,说:
  “嫂子,你先回去吧。我再好好劝劝他。他要是想开了,能回去更好,实在不行,你也得挺起来接受这个事实。”
  “你还是好好劝劝他吧。”罗桂香哭着说,“我不能没有他呀!他真要跟我离婚了,那我就不活了。”
  郭健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埋怨地说:“嫂子,不是我当老弟的批评你。那天你跑到酒店来那么闹就是不对,当初你要是能冷静一点,也不至于会有今天了。”
  “郭健哪!”罗桂香后悔不迭地说,“当初我哪知道会把事情弄成这样啊!要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哪能那么闹啊!其实,我也没有别的用意,我就是想教训教训那小婊子,让她以后别再跟老金鬼混了。”
  “妈,别哭了。”金大军说,“事情已经被你弄成这样了,你哭又能解决啥问题?妈,刚才我才知道,那天你还把我肖叔也给骂了。这你可太不应该了,我就看你是我妈,要是换了别人,我都能揍你一顿。”
  “大军,”肖明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提了。这事儿不算啥。我在酒店呆了这么多年,这样的事见得多了,脸皮也早就磨出来了。这里一有点啥事儿就能被人有一尺,玄一丈。我早就习惯了。猪嘴狗嘴能扳住,人嘴谁也扳不住。”
   
70

  郭健在财务部一看完财务报表,正在报账的肖明就问他:“‘桑拿’不让再开了,你一直说要上个新项目,咋没动静呢?”
  郭健说:“现在还把握不准上什么项目挣钱。昨天下午杜宁跟我说,她们家附近刚开业了一家四川风味小吃,她说她去过两次,挺不错的。她建议我哪天能去看看。”
  “应该去看看。”肖明表示赞同地说,“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这人吃东西也越来越挑剔了。可不像过去了,只要是鸡鸭鱼肉,放在锅里炖一炖,炒一炒就觉得挺不错了。现在要是没有风味,没有特色,就没人愿意吃,就是有风味,有特色,吃上一段时间就吃够了。川味还是挺受欢迎的。杜宁要是看着不错,就试着搞一搞。”
  “好。过两天咱们就去看。”郭健同意了他的建议。
  这时,赵巧茹进来了,她一看见郭健在这里,就急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贴满了票据的报销单对郭健说:
  “给我签一下字吧。”
  郭健接过报销单一看,背面贴满了出租车票据,再一看余额,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你都干啥了,出来这么多的出租车票子?”
  “去市里办事儿呀!”赵巧茹一脸正色地说。
  “办了几回事儿?”郭健不满地道,“我不是已经说过多少次了吗?外出办事,除特殊情况外,一律坐市内公共汽车,不能随便坐出租车。你怎么整出来这么多的出租车票子呢?”
  “我打车是经过曲书记同意的!”赵巧茹表白道,“他同意了你也不给签字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必须经过我同意才好使吗?”郭健火了,“你这耳朵怎么不听话呢?”
  “看你这意思就是不想给我报呗。”赵巧茹不悦地问。
  “在制度面前,谁也不能搞特殊。”郭健坚定地说。
  赵巧茹愣怔了一会儿,死鱼眼睛突然转动了几下,她谄媚地笑着把一支油笔塞到他手里,又拉着他的手娇滴滴地说:“哎呀!我说大经理,你干啥要这么死性啊!你就签了吧!”
  “不行。”郭健反感地一把甩掉了她的手,“我说不能报就是不能报!”
  赵巧茹拿着报销单尴尬地怔住了。就在这时,胡延平面红耳赤地进来了,他一进来郭健就看出了他神色的异样,忙问:
  “延平,你怎么了?”
  “你快去看看吧!”胡延平激愤地一挥手。
  “怎么了?”郭健问。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胡延平说。
  “那就走吧。”郭健心里擂鼓似地跟着他走了。
  胡延平领着郭健来到了三楼曲清林的办公室,还没走进去,就从里面传来了许长文气恼的说话声:
  “郭健那小子不是什么好饼!你离他远点就算对了。省得一天到晚总瞅着他!共产党的官当一天算一天。在世的时候能享受一点是一点。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你不这样也没谁说你好。”
  郭健听了这些话,不禁加快了脚步。他来到曲清林的办公室一看,里面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屋子里零乱不堪,大班台和沙发已经搬得不知去向了。地上到处是纸屑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这时,曲清林正在清理放在窗台上的一些旧书报和旧杂志。郭健顿时明白了胡延平把他领到这里来的用意。他走进去瞄着曲清林问:
  “老曲你这是干啥?”
  曲清林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说:“哪,郭健,是这样。这层楼都改成写字间了,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也太多了,我这个人又喜欢清静,正好现在客房的上客率又只有百分之九十多。高档客房又很少有人住,所以,我占用了六楼的一间高档客房当办公室了。这不,班台和沙发已经搬上去了。”
  郭健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气愤地失声惊叫起来:“老曲,我想我的耳朵没出问题吧?”
  “郭健,”曲清林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你这么聪明的人,什么事还不是一点就透?还用得着我多费口舌吗?”
  “老曲,”郭健震怒地吼道,“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你考虑过你这么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吗?”
  “能产生什么影响?”曲清林眼睛一瞪,“我堂堂一个酒店书记。为了更有利于酒店的工作,想换一个合适的办公室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郭健据理力争地说:“我没见过哪个酒店的管理人员像你这么整的,占用一间高档客房当办公室。老曲,你要是明智的话,就听我一句忠告:别这么做!”
  “郭健!”曲清林一双喷火的眼睛逼视着他,“你算老几?你才来几天?双凤大酒店这块地皮子你踩热了吗?想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好使吗?”
  “老曲呀!”郭健激动起来了,“你想过没有?局里让我们到这个酒店是干什么来的?是让我们来搞好这个酒店的?还是让我们来享受的?下个月有个全国性的书市,到时候客房肯定得天天爆满。这两天我还想把我的办公室倒出来也加上床位呢,趁这个机会能挣一点是一点。你可倒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占用一间高档客房当办公室。你这么做对不对呀!你想没想过,身为一个企业的领导者,如果自己不处处以身作则,不用自己的行为树立良好的形象,能取得职工的信任和拥护吗?能把职工的工作积极性调动起来吗?一个领导干部的威信可不是建立在贪图享受的基础上的。而是建立在他特有的人格力量的基础上的。”
  郭健的话,不但没有打动曲清林,他反倒阴冷地笑着:“班台和沙发我已经都搬上去了,难道你还能再让我搬下来吗?”
  “搬上去了也可以再搬下来!”曲清林带有挑衅意味的话激怒了郭健,“你要是嫌麻烦,我可以找几个人帮你搬。”
  “不必麻烦了。”曲清林又故意气他说,“我已经让服务员把钥匙都给我了,你总不能再让我把钥匙交给你吧?”
  “不愿意交就不交。”郭健冷笑一声,又转向胡延平道,“延平,你去找两个人把曲书记的东西都搬下来,然后再把那间客房换上一把锁。”
  “郭健!”曲清林傻眼了。
  胡延平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又不泛胜利者的微笑。他得意地看了看曲清林,又爽快地答应一声走了。
  曲清林气得脸色像猪肝一般,他手指着郭健,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71

  郭健接受了杜宁的建议,决定到她家附近新开业的那家专门经营四川风味小吃的饭店去看看。
  这天临近中午时,郭健约上肖明、杜宁、韦玉兰、胡延平和赵巧茹坐上公共汽车来到了那家饭店。
  这家饭店是两层的小独楼,门脸儿涂抹的是深棕颜色,也是一种很深沉,很凝重的古典色调,几个人来到这里时,正是饭店的高峰。楼上楼下的每一张餐桌上都坐满了食客,一位个头儿高挑,皮肤白皙,笑靥甜甜的小姐一看见他们几个人进来了,立刻迎上去热情地道:
  “各位先生,小姐,楼上请吧。”说完,就走在前面引领着他们来到了楼上。
  几个人上了楼,在一张食客刚刚离去,一片狼藉的杯盘碗盏还没撤下去的餐桌前坐下了。郭健饶有兴趣地观望着周围其他餐桌上的食客正在品尝的小吃。那些小吃是套餐式的,十几样花样品种不同的小吃全都放在松木加工而成的托盘上。每一个酒盅一般大的小瓷碗里都只放了那么一点点凉面,酸辣粉,元宵……具有纯正四川风味的小吃,一眼望去,确实独具特色。
  把他们领到楼上来的那位小姐和另外两名侍者快速把桌子上的杯盘碗盏撤走后,又温和地把五个冒着热气的托盘送上来了。“郭总,”杜宁问,“你看咋样?”
  “不错。”郭健由衷地夸奖道,“确实不错。这样的饭店在全市恐怕也是第一家。咱们酒店要是也能上这个项目,说不定还真能火起来。”
  “确实不错。”肖明吃了一口酸辣粉,赞不绝口地说,“不错。确实不错!郭健,我是很佩服你们四川人的,你们在饮食上的想象力特别丰富。在中国的‘四大菜系’里川菜不仅居首位,而且分布也最广,最受欢迎。”
  “确实是这样。”郭健说,“我每次回四川去探亲,苗莉莉最得意的就是小吃。我领着她逛街,她总是一边逛,一边吃小吃,等把街逛得差不多了,肚子也吃饱了。她要是知道了这个地方,肯定不能少来了。”
  “才十五块钱一套。”胡延平道,“又便宜,吃得又挺舒服的。特别适合工薪阶层的消费者。我看这个项目真可以上。”
  “要上就应该抓紧点。”杜宁说,“这种事最好是赶早不赶晚。等别人也都看好了这个项目,到处都开起来了,那就不好挣钱了。”
  “杜经理说得太有道理了。”肖明说完这句话,又转向郭健道,“要干真应该抓紧点。找厨师的事就得你承包了。你赶快给你四川老家的亲属打电话,让他们给找两个好厨师。”
  “要我看哪,这件事真应该好好考虑考虑。”赵巧茹发表与众不同的意见了,“这些东西看上去是挺有特色的,可不一定适合咱们北方人的口味。真要是上了这个项目,到时候没人来吃怎么办?”
  在场的人听了她的话,谁也没作声。当初,郭健从本意上并不想让她来。去财务部约那几个人时,正好她也在场,不把她叫上觉得面子上有点过意不去,这样也就只好让她也来了。
  “我倒是觉得有必要试一试。”过了一会儿,韦玉兰白了她一眼说,“不试一试咋能知道不行呢?”
  买单时,几个人都争着抢着要付钱,最后杜宁站起来,说:“以后出来吃饭的机会还多着呢。你们要想掏钱就以后再说,今天是我把你们领到这里来的,而且还是在我家附近,所以,理所当然应该由我来做东。你们谁也别争了。”
  从饭店里一出来,杜宁就指着马路对面的一栋普普通通的居民楼,说:“我家就住在那栋楼里。走吧,进去坐一会儿吧。”
  杜宁说完,马上瞄了郭健一眼,她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平时,她从他的一些言谈话语里和表情上看出了他很想到她家里去看看。她又何尝不想满足他这个心愿,可是,尽管她很喜爱他,但毕竟因为他是有妇之夫,她不想跟他发生实质性的事,所以,这样一来,她也就不可能把他单独约到家里来。今天倒是一个很合适的机会,既可以满足郭健的好奇心,又不至于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郭健看了一下杜宁那含笑期待的目光,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幸福的暖流。杜宁所说的,正是他热切希望又不便开口说出来的话。于是,他爽快地说:
  “行啊,那就上杜宁家看看吧!”
  大家有说有笑地穿过马路,很快就来到了杜宁家住的那栋楼前。杜宁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跟着她上了楼。杜宁用钥匙把门打开后,笑容可掬地把大家让进屋里。
  “你们随便坐吧。”杜宁热情地对大家说。
  这几个谁也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兴趣十足地在每一个房间里转悠着。这套两室一厅的住宅,经历了十几年岁月的洗涤,格局看上去已明显让人感到落伍了。然而经过一番精细的装修和巧妙的布置,依然让人感到那么清爽、温馨,又不失现代情调。也令人会对主人良好的卫生习惯和颇有品位的审美情趣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由衷地赞叹和敬佩。
  郭健心里更是徒发感慨,这些人里,只有他最了解杜宁家里的底细。所以,也只有他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很富有,很令人羡慕的家庭的背后却有着另一番的悲哀和不幸。那便是它的女主人早在十年前就已愤然离它而去了。家庭总是和女人连在一起的,一个失去了女主人的家庭再怎么富有,也是不完美的。想到这里,郭健不免为这个家庭的不足感到遗憾和凄惶。
  杜宁把冰箱里的葡萄、西瓜、水蜜桃、香蕉全都拿出来摆到茶几上,又对大家说:“你们吃点水果吧。”
  谁也没去理会那些水果。这时,所有的人都聚在杜宁和谢瑶的房间里,啧啧赞叹地欣赏着杜宁那些挂在墙上,摆在书架、床头柜、梳妆台上,千姿百态又极具明星风采的大大小小的照片。
  “这些照片照得可真漂亮!”韦玉兰惊叹地夸奖道,“比明星还明星。”
  “这些照片完全可以登在杂志的封面上了。”胡延平说。
  “这有啥呀!”赵巧茹撇着嘴说,“有些人长得不怎么样偏偏就上相,有些人长得漂亮,照相反倒不好看。”
  “人家杜宁本身长得就够漂亮的了。”韦玉兰说,“她人要是长得没有这么漂亮,能有这么漂亮的照片吗?”
  “就是嘛。”胡延平附和了一句,“没有那好胚子,能托出这好模子来吗?”
  “你们说得都不对。”肖明讥讽地说,“咱们酒店最美的还是巧茹,有名的‘双凤’一枝花。”
  几个人听了他这句话都笑起来了,赵巧茹不悦地冲肖明说了一句:“去你的!”
  “都过来吃点水果吧。”杜宁微笑着站在门口对大家道。
  “杜宁,”韦玉兰道,“你这些照片可真美呀!我咋看也看不够,你没当上电影明星真可惜了。”
  “玉兰姐,”杜宁道,“你可太高抬我了。你们别总站着,都过来吃点水果吧。”
  几个人都跟着杜宁来到了客厅里,在沙发上坐下了。杜宁亲自把切好的西瓜送到每一个人的手里,说:“天太热了,吃西瓜解渴。”
  “杜宁,”韦玉兰吃了一口西瓜问,“你妈在什么单位上班?”
  “一……一个邮电局……”杜宁愣怔了一下回答道。
  郭健也怔了一下,但他心想:不知者不怪。
  电话铃就在这个时候响了。杜宁接完了电话,脸上就堆起了歉意对大家说:“真对不起。刚才是我爸打来的电话,他到广州去了,今天回来,一会儿就到了。他说他拿的东西太多,让我到车站去接他一下。”
  “没啥没啥。”郭健急忙说,“你去吧,我们马上回酒店去。”
  “真不好意思。”杜宁又充满歉意地说,“刚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让你们走了,像撵你们似的。”
  “你想到哪儿去了。”肖明道,“出来的时间不算短了,下午还要上班呢。今天先来认认门,以后有时间了再来呗。”
  杜宁锁上家门,又和这几个人一起下了楼。她把这几个人又送到一个公共汽车的站点上,指着站牌对大伙说:“这路车直接到咱们酒店,我每天上班都是坐这趟车。”
  “挺方便的呀!”胡延平望着站牌道。
  “当初去‘双凤’应聘,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觉得上、下班车挺方便的。”杜宁说完,又向众人挥手说了一声,“再见!”转身就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杜宁可真会照相啊!”韦玉兰望着杜宁坐的那辆出租车,无比羡慕地说,“人家咋那么会长呢?她咋那么好看呢。我可愿意看她了。她长得可真好看,那五官越细看越受看,人家那才叫真正的漂亮呢。”
  “那你看我呢。”赵巧茹不服气地瞅着韦玉兰,问,“我有没有杜宁受看?”
  “你有杜宁受看。”没等韦玉兰回答她,肖明就说话了,“杜宁才二十来岁,她好看是因为她年轻,你都三十多岁了,都还这么好看,所以应该说,你比杜宁更好看。”
  其他几个人听了肖明的话,都捂着嘴“吃吃吃”地笑起来了。赵巧茹经肖明这一“夸奖”兴奋得脸蛋子绯红,她无限自豪地说:
  “你们没看见我年轻的时候呢。那个时候我相当漂亮啦,我在前面一定,后面就跟一大帮。杜宁也就是照相好看,她人其实长得也就一般。我年轻的时候在全局是数得着的美人儿。”
  “杜宁肯定是没有你好看。”肖明又说,“她哪能跟‘双凤’一枝花比呀?”
  那几个人听了肖明这句充满讽刺意味的话又都笑起来了。
  车来了,这几人一上车就都找到合适的座位坐下了。坐在肖明前面的赵巧茹大声说:“你看杜宁给咱们吃的都是啥水果呀?那水蜜桃都快要烂了。那西瓜和香蕉一看就是放了挺长时间了。她家那么有钱,她就用这样的水果招待客人?”
  “你看你。”肖明回过头去不满地说,“你咋能这样说呢?人家那么热情地招待了你,你咋还要这样埋汰人家呢?好东西拿出来给你吃还吃出罪过来了。”
  “她再热情我就不兴说说这些事儿啦?”赵巧茹嘀咕了一句。
  车在一个集贸商厦停下了,赵巧茹对郭健说:“我想到那商厦里去买点东西。行不行?”
  郭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去吧。”
  赵巧茹急忙下了车。车一启动肖明就望着窗外,鄙夷而又反感地说:“这娘们儿真是个事儿X。她怎么长这么个欠揍的破嘴呢?我看双凤大酒店所有这些人的话差不多都让她一个人给说了。我拿针把她那张破嘴给她缝上得了。”
  肖明的话在车里引起了一片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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