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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这几天,李晃的状态差透了。他越来越难以保证自己上班有个好心情,他对自己失望得很。尽管尝试了多种方法,但李晃怎么也不能拥有一个满意的感觉,李晃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去调整自己,他俨然已经失去了耐性。昨天,为了躲避办公室的同事和那令他不安的气息,他一个人藏在单位的厕所里一蹲就是老半天,尽管那里有难闻的气息,甚至还有那嗡嗡叫的蚊子不停地前来偷袭,但李晃还是觉得在那里比在外面好。中间有好几个人使劲地敲过厕所的门,并夹着一些骂骂咧咧的诅咒声,他们排泄的权利被李晃隔绝在门外。厕所里面的光线较暗,吊在李晃头顶上的唯一的一支灯泡已经损坏多日,尽管这是在一楼,尽管有明亮的光线,但阳光还是被前面的一座大楼隔开。奇怪得很,李晃就是喜欢这里的幽暗的氛围,他蜷缩着脑袋,眯着眼情,半醒半睡地蹲在那里。他已经解下了裤子,但完全是一种形式,他根本就没有排出什么东西,外面的敲门声最初使他感到惊恐,他甚至差点儿站起来去把门打开,但好歹他还是稳住了自己,他的沉默和里面的无声无息的氛围战胜了他慌乱的心情。他一动不动蹲地在那里。外面的敲门声渐渐地稀落下来,好在单位不止这一个厕所,他们又去了别的地方。由于不怎么通风,所以这里的空间弥漫了一股比臭味还要浓烈的气味,仿佛听到召唤,蚊子们越来越多,它们不停地袭击李晃,因为屁股暴露出的面积较大,那里成了蚊子们轮翻轰炸的主要阵地。李晃不停地晃动自己的屁股,试图把蚊子们赶走,但收效甚微。后来他索性伸出巴掌,不停地在自己的屁股上拍击,他的手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蚊子们的尸体在他的臀部周围越积越多。李晃的脸上不停地流着汗水,他不时地用手去擦汗,汗衫也渐渐地潮湿了。手上的血迹已印在汗衫上,呈手指型的模样。李晃想站起来舒展一下自己的身体,但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双腿已经发麻,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他稍微镇定了一下,然后伸出双手,紧紧地攀附着那扇木质的门,他终于艰难地站起来了。一步,又一步,他慢慢地走出了那一扇小小的门,只听见哐当一声,他已被它拒之门外。等李晃走出厕所的大门时,他已经明显支持不住了,他在那里转了一个弯,突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李晃后来步行着回到家里,他感到身上有些疼痛,轻微的,以至使他很难判断确切的肉体疼痛的方位。
  李晃再也没有去单位上班。那一天回来以后,他出门的次数少得可怜。在一段时间内,李晃的脑海里不停地映现着他在单位厕所里的情景,他不断地追忆着自己在那里的感受,那里的蚊子的骚扰和气息,暗淡的光线和间隔一阵的冲水声。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重重地倒在地上的情景,肉体的疼痛反而使他疏远了内心的紧张,那一刻的他感到自己有着说不出的轻松。他是带着愉快的心情从地上爬起来的。后来他就提前下了班。在回去的路上,他的疼痛很快就消逝了,随之而来的感觉迅捷被在马路上刚刚滋生的感觉所覆盖,黑压压的人群和来回横冲直撞的汽车马上就吞没了李晃。李晃觉得自己浮在一个漂满杂物的海面上时隐时现,耳边响起的噪音就像海面上的波涛。他在海面上精疲力竭地划啊划啊,他俨然已迷失了方向。李晃感到自己的视觉也出了问题,他的意识里突然失去了自己前往的那个目标,连日来,由于过分沉缅于极端个人化的情绪中不能自拨,李晃觉得无论是自己的心灵还是肉体都显得极度疲惫,他有一种自己无法把握自己的感觉,这种力不从心虽然他早有预感,但他就是无法很好地调节,相反,它越来越与李晃的初衷背道而驰了。事实就是这样,李晃后来在大街上走错了地方,他颇费了一番周折,走了一段冤枉路才回到了自己的家门。
  这个夏天太令李晃百感交集了,自从他的猫和狗丢了以后,他的日常生活就再也无法平常起来,他感到自己一蹶不振。现在,中午的阳光从窗户里折射过来,正好照在李晃的床上。他躺在那里,双眼无力地看着天花板,外面的热浪不断涌进房间,使他感到烦燥不安。他在床上辗转返侧,难以入眠。他再也不能享受自己的孤独和寂寞了,这些现在都成了他的负担,他感到它们现在越来越强壮起来,它们带给他的压力也日益加重,李晃觉得自己被压得都快直不起腰了。他的意识也严重遭受了腐蚀,他感到脑袋里的感觉拌进了很多粘液,黏乎乎地沾满了自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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