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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经常想象自己的感觉在时间的背面,或者意识的最底层,盘旋着升起又落下。我年轻的躯体,在意识的旋涡里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像经历一次奇怪的毫无预感征兆的探险,我身不由己地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对未知的茫然,忐忑不安地前往却又不知自己朝向何处……多少次了,我陷在时间的陷阱里,被孤独地囚禁起来,然而,我俨然像找到一种奇怪的办法,我能够在这样的想象中寻找自己,虽然更多的时候面对的是迷失,但我在这样的进程中往往能够获得些许的轻松和解脱,我时常莫名其妙地在这或长或短的想象的两截,像落水的少年,在溺水濒临死亡的途中,偶然抓住一根顺水漂来的木桩,获得了拯救自己的机会。
  但是,解救自己的机会毕竟寥寥无几,我时常为自己无端消耗在想象中的时间而惶惶不安,我的生活渐渐地被想象所替代,我不知道这种现象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是喜是忧,我的模糊的意识丝毫不给我哪怕只是蛛丝蚂迹的拐弯的印痕就是说,我并不能从想象中回旋过来,我完全被一种意外的东西所驱使,前往那个盛大的完全被想象力所鼓胀的容器,我自己的肉体则被看不见的力量快速地搅拌着,渐渐地变成碎末,直至消逝成那不容分辨的最微不足道的一粒,我完全失去了自己。但是,我最为庆幸的是,我还有一种奇怪的意识在旋转的容器中存在着,我旋起又落下,落下又旋起,然而在这无尽的循环中,我微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希望,在寻找着一个神秘的出口。但是,我并没有找到,仿佛有一个极为巧妙的界限,我攀援着的想象的绳索总是突然间崩断,我一下子清醒地跌住在现实的深渊里。
  我知道,在蝉城,在我窗户底下的人如蚁蝼的大街上,在马台街十二层公寓某一间的这个瘦瘦的高个子男人,俨然是一个多余的人,没有人会对他现在所选择的视角感兴趣,没有人知道他体内弥漫的阴影和莫名其妙的气息。他正在行使自己沉默的权利,他的展开或收起的目光成了他的习惯性的动作。其实,他极其熟悉自己,并且知道,他事实上已经感到自己成了这座城市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二十几年来,这个叫李晃的男人,从未像现在这样惶惑,迷失,而又漫不经心,顺理成章地成了一个想象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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