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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土地管理局办公室。日。
  一位中年男子看完林雪寒和沈松林的证件:“噢,林记者,沈律师,请坐。”
  林雪寒和沈松林坐下。
  中年人:“好吧,具体说说你们的来意,要了解‘夕阳红’土地使用项目哪方面的问题?”
  林雪寒:“我们想了解,‘夕阳红老年乐园’项目土地使用权已经批了两年多了,为什么至今工程没有任何启动的迹象?对此你们怎么看?”
  中年人:“这当然是不应该的,土地连年荒废,明显造成土地资源的浪费,从政策上讲是不允许的。可出现这种情况目前不在少数,主要原因是前几年过分强调发展速度,强调上项目,在土地使用审批上也相对放得宽一些,可是后来宏观调控,银根压缩,好多准备上马的项目从银行贷不来款,也就只好先放在那里。‘夕阳红’大概就是这一类吧。”
  林雪寒:“会不会还有其它方面的原因?”
  中年人:“我们查过,没有发现。”
  林雪寒:“你们查过?”
  中年人:“是的,查过。”
  林雪寒:“查过什么?”
  中年人:“去年起七月底,有人向市上有关方面反映,说万顺集团公司打算把‘夕阳红’项目土地倒给泰国一个财团要建什么娱乐城,这当然是不允许的,我们和市规划局等单位组成联合调查组进行了调查,但没有什么结果,也就是说,反映的问题没有得到落实。”
  林雪寒:“什么人反映知道吗?”
  中年人笑着摇摇头:“不可能知道,反映这样的问题谁会暴露身份?”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松林突然插话:“您刚才说去年几月?”
  中年人:“去年八月。”
  沈松林:“接到反映是在八月,还是调查组调查在八月?”
  中年人:“调查组调查是在八月,接到反映大概是七月份。”
  沈松林:“您能不能记起是八月什么时间?”
  中年人:“这能查出来。”
  中年人起身打开身后的柜子。沈松林和林雪寒相对而视,显然林雪寒也明白了八月这个时间概念的重要性。
  中年人从柜子里取出一份材料,看了看,然后告诉沈松林和林雪寒:“八月五号组成调查组,十一号调查结束,当天调查组撤离万顺集团。”

  土地管理局大门外。日。
  林雪寒和沈松林从土地管理局走出,情绪显得很高涨。
  林雪寒:“你注意到八月这个时间概念太重要了!”
  沈松林:“想想看,有人反映问题,万顺集团接受调查,汪海婷遭绑架迫害,短短时间里围绕胡家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中间没什么联系吗?”
  林雪寒接上:“而且,调查八月十一号结束,十二号就是汪海婷惨案,这岂不更让人多打一个问号?”
  沈松林:“没错!”
  林雪寒:“我想还要找汪海婷,再问问她遭绑架前前后后的事情。”
  沈松林:“应该弄清。”
  林雪寒兴奋地:“看来我们今天不虚此行!”

  沈松林也很兴奋:“可以说大有收获!找个地方,我们好好理理思路——对了,喝咖啡去,我请客!”

  饭店大厅。日。
  朱力民拿着几份文件,从商务中心出来。
  大厅里一老板模样的人看见朱力民,快步上前与之握手,客气地寒暄。与此同时,朱力民又向从旁边走过朝他点头的一位先生招招手,显出极佳的心情。
  沈松林和林雪寒从大门走进。
  朱力民无意中看见并肩走入饭店的妻子和沈松林,不由一怔,目光紧紧盯住二人。
  沈松林和林雪寒情绪很好。一个外国小男孩从大厅一端猛地奔跑过来差点撞到二人身上,二人同时伸手扶住小男孩。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冲二人笑笑,一溜烟似的扭头而去。二人相顾,不禁而笑。
  这一切都看在朱力民眼里。他站在那里没动,表情僵硬板滞。

  饭店电梯间。日。
  电梯门在朱力民身后自动关上。朱力民没有按楼层按扭,红色的标志灯一直停留在一层。
  僵硬板滞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别扭不悦。
  他似在思考。好大工夫后,才伸手去按启动电梯的按扭。

  林雪寒家。夜。
  卫生间里,林雪寒把几件要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加洗衣粉,放水。
  朱力民手捧茶杯站在客厅,电视机打开着,但他似乎并无心思看电视。
  林雪寒从卫生间出来进了卧室。稍许,拿着一件体恤衫,来到朱力民面前。
  林雪寒:“换下一块洗洗。”
  朱力民放下茶杯,边换衣边问:“沈松林对案子的劲头也很大啊。”
  林雪寒听出朱力民话里有话,冷冷地:“这说明他有良知。”
  朱力民笑笑:“真有意思,南洲怎么就出了个胡龙广,我们两个人怎么和这个胡龙广都干上了!我和他在掰手腕,你和他也在掰手腕,不过我需要的是和局,是把掰腕子变成握手,是皆大欢喜,你呢,是要把那只手腕掰断掰折!我的最终目标是与他合作,你的最终目标却是把他打倒!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林雪寒:“是很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我们两人的目标不知谁最终能够实现。”
  朱力民:“不错,截止目前为止,这还是个悬念。不过很庆幸,这只是我们两人工作上的悬念。”
  林雪寒:“庆幸?还有什么不幸的悬念?”
  朱力民:“谁知道呢?”
  林雪寒:“说得不错,我同意你的看法。生活给谁的未来也不会上保险,它本身就充满了悬念,我们每个人都被无数个悬念所包围,没有悬念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林雪寒拿着衣服朝卫生间走去,朱力民怔怔地站在原地。

  红树林海湾。日。
  一艘快艇划破碧浪,在生长着大片红树林的海湾飞速行进。
  快艇上载着金先生、阿明、朱力民、张局长等人,每人都穿着橙色救生背心,个个显得开心惬意。
  灿烂阳光下的红树林海湾景致迷人。
  快艇轰鸣,速度很快。
  朱力民大声征询金先生的意见:“是不是把速度减慢一点?”
  金先生兴致很高:“不,这样好,这样好。”
  快艇划过一片辽阔海面,又驶入另一道被红树林环绕的海湾。

  码头。日。
  金先生等人脱下救生衣,离艇登岸。
  码头周围仍是蓬蓬勃勃的红树林,金先生等人站在台阶高处,举目眺望海湾美丽的景致。
  金先生由衷感叹:“如此大一片红树林海湾,少见,真少见!景色也很美!”
  张局长:“前几年开始开发,现在这里已经建成了一个集度假、旅游为一体的旅游综合开发区。”
  朱力民:“如果退潮,人可以钻进林子,里边的小路迂回曲折,要是幸运的话,还可以看到小天鹅、仙鹤。”
  金先生摘下墨镜:“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红树林,我曾在非洲海岸的红树林里游览过半天,我很欣赏红树林,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静静地望着他。
  金先生:“不光因为它形态奇特秀丽,主要是它有一种强韧的品性,终生四季都耐得住海水的侵蚀,能在险风恶浪中岿然不动。你们看见它的根没有?那板状根,那密密匝匝地从树的各个部位向下垂长的支柱根,所有这些根都深深地扎进海水下面的泥土中,这就决定了它什么也不怕,风吹来,浪打来,海水漫来,它还是它,永远都那么生机盎然,永远都那么蓬蓬勃勃!”
  金先生的话说得众人交口称赞。
  张局长:“讲得好,想不到金先生对红树林有这么深的了解。”
  朱力民:“深就深在一个字上:根!”
  金先生:“是啊,根,对植物也好,对人也好,都太重要了!”
  朱力民:“我理解,金先生决心要在中国投资,也许正是这个‘根’字在起作用。”
  金先生:“是啊,故乡,故土,故国,我的根在这里啊!”
  阿明身上的手机响起来。大家陪着金先生向前走去。
  阿明从后边赶到金先生身边:“董事长,瞳瞳的电话。”
  金先生高兴地接过手机:“啊,瞳瞳,你那几点了,怎么还没休息啊?……是啊是啊,没在饭店……想猜猜我们现在在哪?你猜不出来的,在海边,在游览红树林!……很好,很好,一切都很好,南洲是个非常好的地方,很美,很迷人……”

  蒲心易家。日。
  林雪寒随蒲心易走上楼梯。蒲心易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蒲心易:“进吧。”
  两人进门后换鞋。
  蒲心易:“穿哪双你知道,我那双——帮我踢过来。”
  林雪寒:“好多日子没来你这了。”
  蒲心易:“你还知道啊?不过情有可原嘛,先生远道而来,常言道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久别重逢!”
  林雪寒:“拔掉你的舌头!”
  蒲心易:“说错了?好,说错了就不说了,可是事实你得承认,多少天了你一个电话也没有主动给我打过。”
  林雪寒:“我忙什么你不是不知道。”
  蒲心易:“就数你忙。也是,跑采访,写文章,案子,丈夫,孩子,还有一个十年前的男朋友……”
  林雪寒:“又瞎说!舌头真想让我拔掉?”
  蒲心易:“不说了不说了。喝什么?”她打开冰箱,端出盛有橙汁的玻璃罐:“橙汁怎么样?”
  林雪寒坐在沙发上:“随便。”

  饭店会谈室。日。
  会谈室里一圈沙发,引人注目的位置坐着李成亮和金先生,金先生的助手阿明以及孙南彝、市经委刘主任、市外办冯主任、市经合局张局长等都在场,朱力民列席参加会谈。
  李成亮:“今天是和金先生就华侨工业园投资项目事进行第一次正式会谈。金先生一行来到南洲后,走了好多地方,南洲是个什么样的城市,金先生都看在眼里,心里有数了,其实应该说金先生心里早就有数了,去年金先生就来过南洲,这次肯定对南洲的了解更深了一层。金先生,听说你这几天在外边跑,比他们年轻好多的人都精力充沛,连他们也比不过你啊!”
  金先生哈哈一笑:“引人入胜啊!只有引人入胜,腿上脚上身上才有劲头。我呢,这一点不知道是长处还是短处,别的什么都服,不服的就是这把年纪,怪毛病,怪毛病啊!”
  众人不禁笑起来,会场气氛顿时显得轻松活泼。

  蒲心易家。日。
  蒲心易:“不让我说你说呗。”
  林雪寒:“你想听什么?”
  蒲心易:“别给我装傻,我想听什么你不知道?”
  林雪寒神情变得暗淡下来:“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带给你。”
  蒲心易:“还那么别扭?”
  林雪寒点点头。
  蒲心易:“怎么个别扭法,说说。”
  林雪寒勉强笑笑,换上一种自嘲的口气:“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不尴不尬,老样子,一切都是老样子!”
  蒲心易:“好一个‘三不’——哦,是‘六不’!你们这是何苦来着?我简直想象不来这种关系躺在一张床上是什么样子!”
  林雪寒:“所以很累,很折磨人。”
  蒲心易:“我看都是你自找的。”
  林雪寒:“怎么是我自找的?”
  蒲心易:“是你看不惯人家,瞧着人家别扭啊!雪寒,既然结了婚,就得学会宽容、忍让,学会寻找内心的平衡点。上帝给每一个人准备的礼包都包着双色礼,快乐和烦恼,从来不不会给谁单色礼。你接受了婚姻这个礼包,获得了丈夫,获得了女儿,获得了一个家,必然你也会获得随之而来的摩擦、矛盾的困扰;我呢,选择了单身,家里没有摩擦,没有矛盾,我天马行空,自由自在,可我却永远体会不到有个男人在身边、有个女儿喊你妈妈那种做女人的感觉。再说,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男人?就像画一样,大师的画也都有瑕疵,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
  林雪寒:“我看你可以当牧师去布道了。”
  林雪寒一挥手:“听我说下去。知识分子就是有一样臭毛病:太重自我感觉,凡事太较真!比比看那些没文化的夫妻,他们吵嘴,他们打架,不定吵得打得一塌糊涂,可是晚上爬上床,搂在一块亲热一番,第二天早上起来什么事都没了,全都好了,知识分子呢,会为一句不经意的话,十天半月谁不理谁!谁活得坦荡,谁活得自然,我看倒是人家大老粗!”
  林雪寒:“哎,我说你有完没完?我的事和你说的能扯到一块吗?”
  蒲心易:“本质上没什么两样,关键是心态,心态!明白吗?一样东西,心态两样,那东西也就变成了两样。咱还说画,就说画的行情,一个很不错的画家,有人求画,你不给,好啦,要是谁提起你的画,他就会说,什么臭画,给了我我拿它包鞋!会把你的画说得一钱不值;相反,你是个二流三流的画家,可他手里偏巧有你的画,谁一提起你,嗬,他马上会把你吹得天花乱坠,会说你的画多么多么了不得,好象你的画真值老鼻子钱!好多画家的行情就这样决定的,为什么?心态!心态不一样!自己拥有才会去珍惜!所以……”
  林雪寒:“真能瞎扯!我真服了你这张嘴啦,可惜牛头不对马嘴!”
  蒲心易:“说得不对?我是想让你调整调整心态,如果对丈夫的心态能调整到对画一样……”
  林雪寒:“废话!能一样吗?”
  蒲心易也笑了:“当然不完全一样,不过是个比方。”
  林雪寒:“你呀,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说有一个老公,好的赖的都得认,是不是?”
  蒲心易:“朱力民能算到赖的里面去吗?”
  林雪寒:“不错,朱力民在外人眼里,精明强干,事业有成,可是夫妻间重要的却是一种感觉,就像脚上的鞋,合适不合适,舒服不舒服,只有穿鞋的人知道。在别人看来很好的一双鞋,穿在我脚上,就未必合适,这一点你还不懂吗?”
  蒲心易:“鞋是新鞋穿上别扭,越穿就越合脚了,怎么你这鞋刚穿上还好,倒是越穿越别扭了?”
  林雪寒:“新鞋钉子没冒出来,穿一穿钉子冒出来当然别扭。”
  蒲心易:“嗬,朱力民难道对你真成了一双不合脚的鞋子了?感觉?我看你这感觉大成问题!实话告诉我,对谁感觉好?是不是跟买衣服一样,买了一件都穿在身上了,可一琢磨觉得还是商店里第一眼看上的那件好?”
  林雪寒:“瞎说,纯粹瞎说!”
  蒲心易:“我看啊,你们夫妻之间本来就有点麻烦,现在再插进个沈松林……雪寒,咱俩打个赌好不好?”
  林雪寒:“满嘴瞎咧咧,要打什么赌?”
  蒲心易作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我预料,南洲日报著名记者林雪寒女士的感情领域必将上演一台波澜壮阔的热闹戏!”

  饭店会谈室。日。
  李成亮神采飞扬地:“谢谢金先生给了南洲这么多美好的评价,当然,我们应该把这些评价看成是金先生对我们的鼓励。好啦,我就插这句话,请金先生继续说下去吧。”
  会场气氛融洽热烈,每个人都很轻松舒展。
  金先生情绪高涨:“是的,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太美好、太鼓舞人心了,但我在这里想请教诸位一个问题——”金先生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除了我所看到的之外,不知贵市还有哪些不尽如人意的方面?”
  问题提得令人猝不及防,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金先生是什么意思。
  李成亮:“当然有,当然有,哪能没有呢?事情总是一分为二嘛。”
  金先生:“比如说,贵市普遍的教育水平怎么样?劳动力素质怎么样?还有,政府各级公务员办事效率究竟如何?这些不能说不重要吧?”
  会场很静,李成亮显得有些不大自在。
  未及得到回答,金先生话锋一转:“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诸位,怎样看待农妇汪海婷遭受残害事件?”
  会场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人人都显得非常尴尬。
  金先生突然朗声而笑:“对不起,这个问题也许不该在这里提出,失礼之处,请多包涵,请多包涵!”
  李成亮愣怔了半天,随着金先生的笑声也解嘲地笑起来:“金先生消息真灵通啊,南洲发生什么事都知道,佩服!佩服!”
  金先生挥挥手:“不是我这个人有何神通,无所不知,而是汪海婷案件香港、新加坡的传媒都报道过,而且注明消息来源是贵市的《南洲日报》,作为一个准备在贵市投资的商人,看过传媒的报道不过留神记住了而已。”
  李成亮尴尬地解释:“汪海婷的案子嘛,是个很特殊的案例,在我们社会主义法制国家,发生这种事是极个别的,南洲社会治安总的形势是好的,对于刑事犯罪,我们打击的力度是很大的,请金先生不要因为一件特殊案例就对在南洲投资产生不必要的担心。”
  金先生笑笑:“李市长误解我的意思了。刑事犯罪哪里都有,即使法制相当健全的西方社会,也常常被绑架、强奸、凶杀之类案件困扰。不,问题不在于会不会出现这类事情,而在于如何对待这类事情。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在贵市,我看到从政府到媒体,从官员到民众的积极态度,这让我对贵市的投资环境充满信心。李市长是不是认为我怕啦?我怕吗?实话说,要是许多年前,我怕;那时台湾和西方的宣传把大陆说成一团黑,别说让我往这投钱,就是让我从这往回扛钱,我也不敢来。现在我来了,我这个资本家亲自送上门来了,你们还能说我怕吗?”
  会场响起笑声,气氛马上又活跃起来。
  金先生没有笑,而是加重语气:“听说首先在传媒上披露汪海婷案件的是贵市一位女记者,她所表现的,正是自古中华志士那种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高尚品格。大丈夫当如是,而今巾帼不让须眉,令人感奋啊!义人在上,天下必治,南洲充满希望矣,中国充满希望矣!”
  金先生的话溅起一片掌声。

  市政府李成亮办公室。日。
  孙南彝在李成亮办公室。
  孙南彝感叹:“想不到金先生这位商人,也很精通外交辞令啊!”
  李成亮一愣:“哦,你认为金先生是外交辞令?”
  孙南彝淡淡一笑:“他说不在意汪海婷案件,可他为什么那么留意香港和外国报纸的报道?他说他不担心,可为什么要把这个案件扯出来?言不由衷啊!”
  李成亮沉思。
  孙南彝:“更想不到的是,此事被国外舆论也闹得沸沸扬扬了,于南洲脸面上……唉!”
  李成亮冷笑:“哼,还有人嫌火烧得不旺理!”
  孙南彝暗暗打量了一下李成亮,语调仍是不紧不慢:“所以,依我看,我们再也不能让汪海婷案子这块膏药粘下去了,该了结还得尽快了结。”
  李成亮沉默不语。

  医院大门外,日。
  林雪寒和沈松林,朝医院里走来。

  医院病房。日。
  林雪寒和沈松林穿过病房长长的走廊。
  在汪海婷病房前,林雪寒轻轻地推开门。

  医院病房楼外。日。
  越过病房窗户玻璃,可以看到汪海婷跌跌撞撞的身影扑向林雪寒。

  市检察院接待室。日。
  接待室里一圈沙发上坐着段冰华、“汪案”专案组组长邱局长、王素淑、林雪寒、沈松林。
  林雪寒介绍在医院探访汪海婷获得的最新情况。
  林雪寒:“首先是发生在8月12日的绑架和毁容会不会与联合调查组调查‘夕阳红’项目有联系。引起我们怀疑的是两者在时间上是一前一后发生,中间几乎没有停顿。上一次我们与汪海婷交谈时,据她讲,胡满之所以参与迫害她,是因为她侮辱了胡家祖宗。汪海婷还讲到她曾惹了一件事情,引得胡龙广很恼火,但当时她不愿意说出是什么事情,这次我们再次问到她,她才讲出了那天由她惹出的事情——”

  海滩。阴。
  海浪汹涌,阴云密布。
  汪海婷手提竹筐,在海滩捡螃蟹。她抬头看看天,离开海滩返回。

  鹦鹉湾。阴。
  林雪寒(画外音):“那是去年六月份的一天,汪海婷从海滩捡螃蟹回来,路过鹦鹉湾……”
  汪海婷踩着荒草砾石,步履匆匆。
  铁丝网,歪歪扭扭的木桩,木桩上挂着写有“夕阳红老年乐园用地”的牌子。
  汪海婷越过铁丝网的豁口。
  林雪寒(画外音):“那件不愿向我们启口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一件本来并无关紧要的事情,她想找一个地方解手。她找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废弃的沙石场的破工棚……解完手,让她难堪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破旧的工棚里,汪海婷解完手,刚站起身,越过工棚的破窗户向外瞥了一眼,蓦然又赶紧猫下腰。
  两辆越野车从远处疾驶而来。
  小车在距破工棚不远的地方停住。
  从破工棚的方向望去,车上下来五、六个人,其中有胡龙广的身影。
  汪海婷很狼狈,不便走出,只好蹲在工棚里。
  林雪寒(画外音):“汪海婷怕出去被人撞见难堪,只好暂时藏身在破工棚里。她看见是胡龙广带领人来到这里,只说马上就会走,谁知他们站在外面说起话来,她还听到了有外国人的说话声……”
  胡龙广带领的人里,有两个像东南亚人模样的汉子,胡龙广陪着他们指指划划,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两个外国人看来很满意,不断点头,还仰头大笑。
  林雪寒(画外音):“汪海婷慌得不行,生怕被人发现,但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
  一个外国人指着破工棚询问什么,翻译翻完后,胡龙广作了解释。那个外国人向破工棚走来。
  汪海婷听到脚步声,更为慌悚。
  外国人打量着破工棚,无意中朝工棚里望了一眼,大吃一惊。
  胡龙广等不知怎么回事,一齐向破工棚聚拢来。
  汪海婷再也难以藏身了,抖抖瑟瑟地从破工棚里走出。
  看见汪海婷,胡龙广大吃一惊,脸色顿时非常难看。
  汪海婷想拔脚就走,但被胡龙广喝住。胡龙广问她什么,她连连摇头。
  林雪寒(画外音):“汪海婷想拔脚就走,但被胡龙广喝住。在一个农村妇女觉来,这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情,特别是在丈夫的哥哥和外国人的面前。胡龙广问她为什么要躲在破工棚里,她不愿说出实情,推说路过在里边歇歇脚;问她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她说什么也没听到。事实上她当时慌得不行,根本没听见外边在说什么。”

  市检察院接待室。日。
  林雪寒:“回到家里,汪海婷知道自己丢了人,丈夫胡龙泰回来肯定不会饶她,所以一直担惊受怕。果然,那天胡龙泰毒打了她一顿,而胡满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介入了迫害汪海婷的行列。”
  沈松林:“汪海婷一直认为胡满介入此案是因为她摔碎了胡家祖宗牌位,侮辱了胡家祖宗,这会不会是汪海婷的一种错觉?会不会还有更复杂的原因?”
  王素淑:“也许这个原因至今连汪海婷本人还没有意识到?”
  段冰华沉思地:“是的,值得研究。”他将脸转向林雪寒,“看来汪海婷对你很信任,以后她那里还要请你多做一些工作。”
  林雪寒:“没问题。”
  段冰华望着邱局长:“邱局长,你有什么想法?”
  邱局长:“从汪海婷那里获得的新情况很重要,根据最近和罪犯打交道的情况看,罪犯很顽固,那个胡龙泰仍一口咬定残害汪海婷是因为家庭纠纷,你们提供的情况扩大了我们侦破工作的思路,对侦破工作很有用,谢谢你们!林记者作为报道‘汪案’的记者,和沈律师一块又作为未来案件审理工作的受害者代理人,积极配合侦破工作,我们是很欢迎的!”

  报社社会新闻部办公室。日。
  电脑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纸。
  林雪寒整理好打印的稿件,向王强辉走来。

  报社牟思萱办公室。日。
  稿件打印稿,标题是《汪海婷惨案不能草率结案》。
  牟思萱从稿件上抬起头,望着眼前的王强辉。
  王强辉:“林雪寒想发内参。”
  牟思萱:“她原来说的是要在报纸发。”
  王强辉:“她又觉得在报纸发,势必有些内容不能披露,写起来太受限制,不如痛痛快快写内参。”
  牟思萱:“也是,不光是内容能不能披露,这文章的棱角和针对性……好,上《要情参阅》,我签发!”

  报社社会新闻部办公室。日。
  陈小菱拿着电话:“雪寒,电话!”
  林雪寒接过电话。

  大街公用电话亭。日。
  一男子打电话的背影:“再次警告你林雪寒,再多管闲事我们就不客气了!”

  报社社会新闻部办公室。日。
  林雪寒正言厉色地对着话筒:“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想跟你们客气,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说完不屑地“啪”一声挂断电话。
  陈小菱纳闷地望着林雪寒的脸色:“谁的电话?”
  林雪寒掩饰:“一个我不喜欢搭理的家伙。”

  市政府李成亮办公室。日。
  一份《南洲日报》社编印的《要情参阅》拿在李成亮手中,上面印着林雪寒的署名文章《汪海婷惨案不能草率结案》。
  李成亮沉思的表情。
  孙南彝推门而入,手里也拿着《要情参阅》。
  李成亮没有抬头,仍在注视着《要情参阅》沉思。
  孙南彝:“哦,你正在看?”说完看看李成亮的脸色,换上很不对味的腔调,“针对性很强啊,明显地有所指。”
  李成亮缓缓地起身,踱了几步,若有所思地:“是很犀利,可以说是有点咄咄逼人。”
  孙南彝:“你说这个林雪寒是什么意思?文章的矛头已经不是对准罪犯了。”
  李成亮冷冷地笑笑。

  商店内。日。
  通讯器材柜台前,林雪寒打量着柜台里的商品。
  售货员:“请问想要什么?”
  林雪寒:“有麦克风吗?那种微型的。”
  售货员:“有。”

  市政府大门外。日。
  孙南彝和朱力民走出市政府,在门口等车。
  孙南彝:“你估计金先生今天会是什么态度?”
  朱力民:“实质性的表态不会有,但我看他的决心还在南洲。”
  孙南彝:“连江市那边有什么动作?”
  朱力民:“昨天晚上还给金先生打来电话。”
  孙南彝:“噢?”
  朱力民:“邀请金先生去连江考察,态度很热情,很诚恳。”
  孙南彝:“这不是捣乱嘛!人家都来到南洲地面上,他们还不死心,瞎在背后搞什么鬼!”
  朱力民:“竞争嘛,可以理解。”
  孙南彝:“我担心的就是把竞争搞成拆台、搞成窝里斗!”
  一辆小车驶来。孙南彝打开车门,却没有着急上车,而是扶住车门望着汽车另一边的朱力民,朱力民也只好站在车门口。
  孙南彝:“你夫人写了篇内参,我看过了。”

  车上。日。
  孙南彝和朱力民同坐在汽车后排座上。
  孙南彝:“按分工我是不管政法的,可是你知道,汪海婷的案子现在和华侨工业园项目联系在一起,所以我建议你提醒提醒你夫人,要相信司法机关会依法办案,她作为一个记者,就不要再扩大‘汪案’事态了。”
  朱力民沉默无语。
  孙南彝:“上午见到李市长,李市长看了内参上的文章后……”
  孙南彝突然不往下说了。
  朱力民显然对李成亮的态度非常重视:“李市长什么看法?”
  孙南彝作出一种暧昧的表情:“李市长的看法……什么看法?担心啊!”
  朱力民板紧了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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