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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画家的较量,在三个层面上进行:第一层面,乃画技画法的较量,能否意使笔至,得心应手,想山得山,念水水来,赋造化万物以形义而不为力拙所困扰,所谓胸有成竹是也,达此境者,方入画家之列。但这仅停留在形似层面--最初始的层面。这是一种基本功的较量,比试的是基本技能的虚实高低。第二层面,不仅能够随心所以地表现自己想表现的东西,而且有灵性,有显而易见的风格特点,有清醒的艺术主张,雄秦秀楚,绿肥红瘦,纵情恣意,领异标新,我即我,我非人,这里较量乃是才情。第三层面,技法、才情悄然而退,画家人格突兀而现。有什么样的人格,便有什么样的画,是愤世嫉俗的板桥便有冷傲的苦竹,是放逸洒脱的唐寅便有神清气远的山水。这种画家人格的较量,实在是画里最高也是最终的较量。决定一个画家成就大小,包含技法才情因素,但最终归于画家的人格,唯有人格的魅力最能征服人心。 初读经天的画,便感到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很难分辨经天的画里包含着什么样的东西。他当然不乏才情,但仅依赖了那才情,作为一个画家,他会很优秀,却不可能像今天这样令人叹服和惊慕。后来结识了经天,他的画也读多了,便似乎看清了他画里画外的那份精髓。他的画里,有种强烈的生命意识和深切的人道情怀,他作画,是基于对生命的某种体验和感悟,要将他的体悟用绘画语言表现出来,这种表现,又投射了经过心灵对生活原生态的筛滤而升华的哲思,即对生命的生存状态的探究。生命的圣洁和生存环境的艰辛凶险似乎是深印在他心中的感受,他的很多画都涉及这一主题。在传统的中国画里,能够传递如此丰富的意蕴实不多见,敢于这样表现的画家也不多见。这正是经天所带给我的震撼。 据说经天在早年受过很多磨难,我想我在他的画里读到的东西肯定与这种经历不无关系。庆幸他能够从磨难里跳出来,将磨难化作自身艺术的营养。热爱生命,抗衡险恶,坚韧不屈,奋争向上---在经天的画里能获得这样的感受,不正是他的硬汉人格对他艺术的成全么? 读经天的画,我有时竞不由想起托尔斯泰老人。托翁笔下,无论对谁,总是怀有一种由衷的哀怜态度---犹如上帝注视着他的儿女。这个世界苦难太多,经天画里的沉重诉说,让人体会到生命---大到奔马小到虫蛙---种种生存的复杂况味,说他的画里有人道情怀,是感觉到他对其关照对象在精神里有与托翁相通或相近的东西,也许就是类似上苍的那悲天悯人的眼神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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