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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曙〈九月登望仙台〉言:
  “汉文皇帝有高台,此日登临曙色开。
   三晋云山皆北向,二陵风雨自东来。
   关门令尹谁能识?河上仙翁去不回。
   且欲近寻彭泽宰,陶然共醉菊花杯。”
  已逾天命之知,正达耳顺之年,将从心所欲不逾矩矣。自忖上无愧于苍天,下无恨于九泉,前无畏于薪传,后无求于天人之间。
  偏偏赵家安兄多事,多次扮演关尹,让我这无子无孙的“假老子”,“河上仙翁”还不去,只好暂且留下来,做了“全自动立体动画系统”的奴隶。
  顾名思义,所谓“全自动立体动画系统”,是从剧本写作开始,到动画的完成,一律用计算机做副手,省却了一应的重复工作。人只要发挥想象力,就可竟功。有谓我又在做梦了,当然是,正当举世皆眠,真理蒙尘之际,要我不做梦,难矣!
  就像三千大千世界一般,一就是万,万亦是一。从孩童时期到现在,不论任何事务,我从不附会他人。事实一次又一次的证明,我虽独行亦能致远。
  由于我所追求的,与时贤心目中的功名利禄大相径庭,所以被贴上“异类”的卷标。当我无意中进入农学院就读时,我发觉那些陈旧的讲义没有吸引力,满身精力都流向了课外活动。等到进入社会,本来想拍电影,未几,又决定自我放逐巴西。朋友在巴西都赚大钱,我则进入音乐学院,后来干脆做了职业嬉皮。
  甫过而立之年,正庆幸浪子回头,一眼却又看中了计算机。在当时两岸兄弟高举“罗马拼音化”及“超越前进”的大纛下,汉字的地位岌岌可危,正如祖咏的〈望蓟门〉:
  “燕台一去客心惊,笳鼓喧喧汉将营。
   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
   沙场烽火侵胡月,海畔云山拥蓟城。
   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
  我本非投笔吏,但眼看英文计算机大军压境,“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我能置身事外吗?计算机虽非熟客,文字却是国家、民族、文化的根基!令我难解的是,国内的政要官员、专家学者,却早有“面缚舆榇”的准备;一般民众也在人云亦云中,默认了汉字不适于信息处理,必将遭到时代的淘汰。
  国家可亡,山河可变,但若失去了文化的根源,人兽之间又有多少分别?个人的生命不过几十个春秋,中华文化的存续,才是我们这一代无从推卸的责任。
  辛弃疾在〈永遇乐〉中早就说得透澈: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孙仲谋只有一个,而“舞榭歌台”永远是引人入胜的重心,不管过去五千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光辉文化如何,一旦“仓皇北顾”、“烽火扬州路”上,可就只有英文的霓虹招牌了。不必等到“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我自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自答是:“所食虽不多,学计算机却永不嫌迟。”
  及至中文计算机在国人群策群力的奋斗下,二十年来,蔚然有成,“淘汰中文”的“义举”已随风暴远扬。然而计算机之功能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怎能仅以输入几个文字自足?在众人一片错愕声中,我又掉头走回垦荒的老路。既是垦荒,当然没有前例可循,自不期望在这个拜金的社会中,获得时贤的共鸣。
  “文化”不仅仅是两个字,也不是仓颉或任何输入方法就可以竟功的。既然廉颇不服老,计算机可以重头学起,文化又有何不可?生存压力虽大,幸而台东叶隆雄先生,将都兰山下的别墅,借给我们几个无壳蜗牛以为居停,始得撩衣奋臂,继续前行。
  一九九四年二月,我先交出了成绩,由“时报出版公司”发行了《老子止笑谭》。次年又出版了《易经明道录》与《易理探微》二书。思想上的作业完成了,又得跨入文学范畴,再出版了两本过去的小说《巴西狂欢节》与《东尼!东尼!》。同年,我把自己的理念,在自传式的《智能之旅》(全四册,分寒冬、稚春、炎夏及金秋四部)中,全部公布出来,以期拋砖引玉,接引有心人。
  我还待挖空心思,斟字酌句,却不及杜甫在〈蜀相〉中说得好: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赵家安兄与我仅见过几次面,我们都属于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老古董,不仅忧天下,也忧台湾、忧子孙后代的前景。他不是有钱人,却想方设法凑了一些资金,一次又一次地邀我出山。第一次是一九九一年,当时我尚寄居新店;第二次是一九九三年,我已搬到了台东;第三次,我又逐水草而居,迁至杨梅。那时正值山穷水尽,赵兄捧着一千万台币,叫我实在无从拒绝,于是成立了“士芯公司”,正式向文化进军。
  到了第二年,快译通公司的吴乃华及谭伟豪兄,又投资了一千万。这种人情压力,每令我寝食难安。我不希望“出师未捷身先死”,更不乞求“长使英雄泪满襟”。近几十年来,我早已断绝万缘,不要说亲戚朋友概不往来,连近在六张犁,父母白骨所在,都没有去清扫祭拜过一次。
  常有人纳闷,一个人怎么可能忙到这种地步?没有别的道理,若要避免“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就必须善用所有能够利用的时间,“春蚕到死丝方尽,腊炬成灰泪始干”。仅仅空谈文化是没有用的,多年潜心追究,我终于发现不论古今中外,人的症结问题只有一个,就是对人生真相的认知。文化的精髓,正是人类对人生认知的集萃,要谈文化,就要正视它。
  要了解人生,就要了解人;要了解人,要先了解生命;要了解生命,又要了解物质、能量、宇宙、进化等等,有这个可能吗?
  在写《老子止笑谭》时,我已经知道自己不够格做最完美的诠释,但却敢说自己是老子最忠实的追随者。《道德经》第二章言: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有美就有丑,有善即有恶,一切现象都是相对的,作用力必然激活反作用力,事情该发生,就一定会发生。圣人不过无为而行,不言而教,得失成败都不值得考虑,时机到了,该动则动,该静必静。
  既然要为文化尽一分绵力薄材,该怎样做,就怎样做,考虑什么可不可能呢?于是,我又开始了“物理”、“化学”、“生物”等的忘龄之旅。如果只是为了学习,以自己过往的不良记录,大可以打鼓而退了。然而我只是希望从科学知识中,找出一条攸关人生真相的康庄大道来,哪里是难易成败所能阻挡的!
  当然,任何一个念头,都不是突然从石头中蹦跳出来的。早在一九七六年,我就自资出版过《层次论》一书,试图用一个统一的方式,解释宇宙中所有观念。回想过去半生,个人实在是机缘巧合,既无所得,又无所失。没有受到虚名、物欲、家累、业障的羁绊,才能长保平静的心态,破除万难,不顾一切,勇往直前。
  终于,在去年六月,我完成了《智能学九论》一书。在书中,我用一种系统观念,由能量的变化、物质的形成、作用力的机械理论、时空的性质以及宇宙的进化等科学论题,再经认识及观念的产生,一直谈到思维、人性、价值、行为等。对人类已有的知识,作了革命性的剖析及合理的解释。这种诠释,我称之为“概念常识”。从此,人类的智能可以建立在一个完整的常识体系上,人人可以透过这种认知,直达真如。
  《智能学九论》内容枯燥无趣,却是宇宙真理,“九论”代表了各种不同领域的认知,可以说是人类文明最终的“大统一论”。我当然知道,在成为大众的思维常识之前,相信人生认知与宇宙真实为一体的人不会太多。但在不久的未来,人类文明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读者不妨拭目以待。
  更重要的是,我把多年钻研的“概念网络”,作为书中认知定义的基础。因为在我的体系中,“智能学”即为“系统概念学”。概念本是智能的根本,但若概念不能系统化,即代表智能不可能被应用。一旦完成了概念系统化,计算机的“自然语言”即属可行;自然语言竟功了,“人工智能”必将随踵而至。
  这样庞杂的体系,其工程之浩大,可想而知。好在经过多年摸索,这一切构想都已成为具体的事实。只是,《道德经》第二十九章有言: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故物或行或随,或歔或吹,或羸或强,或载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个人是非成败可以不计,但人类的前途却不能不顾。为此,我在《智能学九论》将行出版之际,就计划用通俗的手法,把理论化为常识。生命的职责,是启发继起的生命,一代的努力,只是另一代的基石。理论性书籍不过是知识,影响力仅及于相关从业者。小说故事则不然,一旦成为普通的常识,必将燃起炀炀火苗,成为世世代代的认知。
  由是,我把《宇宙浪子》推上了舞台,它可以说是《智能学九论》的普及版,又是我从事动画制作的试金石,也是我在漫漫岁月中,由计算机、文字、文化、艺术、技术、科学、小说、戏剧、动画等,进驻智能旅途之中站。我把超轶现实的幻想,建立在实际的理论上。读者一方面神游太虚,一方面把科学当作常识,接受一些崭新的观念。本书的主旨,是从各个不同的角度,阐释人生的真谛——由“我”的私念出发,逐步迈入宇宙之智能。只不过鉴于人的观点、立场太多,不得不分别用各种题材详加叙述。
  士芯成立之初,我本拟以中国传统的故事、小说为蓝本,设计“全自动立体动画制作系统”。我的理念是,先大量设计人物、角色、服装、道具、场景等,使之具有“常识特性”,建立一庞大的“真实仿真库”。再以程控动作、声光、镜头运用及剪接等技术性工作,并以文字作为理解界面。完成之后,只要作者输入分镜剧本,系统便自动将之摄制成立体动画影片。
  前年,罗鸿进兄得知我的奇想后,在中国时报撰文,称之为“天惊计划”。结果却是“腹笑”连连,好在既有《老子止笑谭》,自有“朱子止笑术”,如今虽然还谈不上“惊天”,但起码已能“动地”。假以时日,迷你“好莱坞”可望在文人桌上兴起矣!
  我本非正常人,生在不正常的乱世,不能不以非常的方法行事。多年来,我跨足各个行业,非为贪多,实在是当今国人水准太差,差到人人羞于抬头,个个信心皆失。一行差是差,十行差也是差,而行行皆差,则不能谓之差而已,是不知耻矣!
  廉颇斗志不老,不管做什么,我不问时贤看法如何,但问自己所为,能不能说得上“不差”?过去从事计算机研发,绝对“不差”(差的是金钱,这种差保证“不差”)!如今转战思想界、科学界、文化界、艺术界,差不差且留待历史证明。
  在此我必须再强调一次,从小,人人批评我东拉西扯,“不务正业”。直到如今,我仍然坚持做个“有业游民”,什么都做,就是不做“阿堵物”的看门犬。
  谁能告诉我,什么叫做“正业”?难道就是划地自限,为“成者”服务?专制时代“成者为王”,人人做君主的奴隶,要叩头及地,始有“正业”可得。到了民主时代,资金挂帅,人为钞票服务,更要卑躬曲膝,否则连失业救济金都领不到。
  有人认为我的兴趣广杂,已经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其实,我唯一有兴趣的,是对人生的探索。我钻研思想、哲学,是为了了解环境与自我;我追究科学,是为了对真相的印证;为中文计算机奋斗,也只是救亡图存。终于,当我付出了努力、履行了人生的义务后,“五十而学易”,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归途。
  待略有心得,从一九九五年起,我退出计算机界,不再钻研技术,专心从事写作。等块垒尽吐,转而又航向立体动画漫长的旅程。我认为文化是人类的灵魂,立体动画则是智能的舞台。以往,“笔”曾为人智提供了挥洒的空间,下一个时代,计算机的“动画平台”将取而代之,自由的幻思,让人徜徉在无际的宇宙中。
  憧憬人生的人,一定喜爱影剧,因为影剧正是超越时空限制、所呈现的各种生活精华。然而从事影剧事业,首先需要大量的资金,继之而来的是冗长琐碎的制作细节。立体动画是一种计算机软件,只要能掌握相关技术,在很短的时间内,个人就可以独立摄制一部动画影片(很多人一听到动画,就联想到卡通,错!未来的立体动画必以人为主,且能让人真假难辨)!
  可惜当世金钱挂帅,人人只见动画的商机所在,个个竭泽而渔,以致蒙蔽了它的真实面目。用动画设计广告、电玩游戏、卡通影片等,虽能立竿见影,马上获利。对我而言,它却是实现理想的良机,透过它,我可以把人生的认知,倾囊相授。
  立体动画是表演的舞台,观众可以在声光影像的背后,体会到生命的力量,这种力量来自每一个人真实的经验。我的梦想是,有一个能“解语”的软件,只要说出个人的经验历程,这个软件就能自动把它转换成动态影像。
  很不幸,我只看得到未来,而一般人永远只相信现在。不论我从事什么工作,也不论工作性质如何,我始终不能满足于既有的一切。未来的一切,今人不能传授,我只能孤军奋斗,无视别人异样的眼光,踽踽而行。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寂寞有寂寞的好处,清静安宁,随意所之。世上不乏相信灯塔功能的人,因为他们的信任,我必须随时把反光镜擦得亮亮的,以免误导了方向。也正因为经常拂拭保养,灯塔更明亮了,光照更辽阔了,我的方向更明确了。
  然而,我只是个拓荒者,一个永远脱离现实的异乡人。每当我筑妥路基,总会发现新的目标,冉冉浮现眼前。为了把原始的设计理念留给后继的有心人,我不得不书之于册,存之久远。
  传统型的文化故事必须真实无误,不幸我们人手不足,无法在短时间内作大量且严谨的考证。我既不愿苟且行事,又不能不正视现实。《宇宙浪子》是自创的科幻小说,其中人物场景,全部出自脑中的想象,恰好符合当前制作动画系统的客观条件。
  《宇宙浪子》仅为此一系列小说的基本平台,计有二百万言,分十二集,每集八回,每回约两万字,且各回均以七律一句为回目。
  这种写法可以节省很多构思的时间,如同非标题音乐一样,既能参考诗句的感触,又不受其束缚。我只要想好主题、题材,思路就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就这样,借自己发展的中文系统之助,我每天可写万余字,希望全集能在半年内完成。
  本书所要描述的,是智能成长的阶段历程。其中文祥及衣红代表感性的觉者,而计算机代表理性的追求者,两者共同象征人性。人只有在面对问题时,主观个体才可能有所觉,有觉而后始能悟。而人之所觉所悟者,乃人生之灾、情、名、利、权、贪六关,以及人际间种种赞成、反对,有道、无道,群体、个体之客观立场。合计为十二种考验,而通过考验唯一的标准,是秉“心斋”,“无为而为”,也是“无所住而生其心”。
  我把这十二种考验,化做多个小故事,再编罗成为一体。小说之结构,以思想为经,真实为纬;以科学做基础,用神话充素材。期能令求道者盛,悟道者明,得道者智。
  在目前的构想中,本书又是数百万言的血汗篇。算算今年六十有一,尚有《新易》的重大工程,以及《易经剧场》六十四集亦在写作中。人生好似漂荡的孤舟,既有在茫茫汪洋中航行的苦难者,就该有人坚守灯塔,指引方向。我曾经履及遥远的他乡,前半生风狂浪猛,如今日衔半山、心如止水,到了回光返照的时机了。
  《宇宙浪子》之构想,来自三十年前,在洛杉矶的中国戏院中,阿瑟·C·克拉克的“2001年”首映,令我一直浪游到今天。少年时期,我曾受还珠楼主的影响,很想写一些幻想小说。猛一见到科幻影片,我知道了,那将是我的归宿。
  由于当今各种问题丛生,人囿于成见,往往看不清问题的本质。在本书中,我先假定举凡人的生命、生存、生活等问题都已解决殆尽,到那时,人还能有什么问题呢?由于人性千古不变,以时代的变迁为导函数,再将人性不断的微分,结果新的问题必将又一一浮上台面,而那些问题才是真正的问题。
  我要表达的是,人的问题在于无自知之明,正因为不自知,所以问题重重。目前人类戮力以赴的主流方向,是政治、经济、技术,这完全是水中捞月、舍本逐末。在本书中,我用绝对符合科学理论的技术,先把上述的问题一次解决,让人人进入大同的理想世界。到那时,人得以衣食无缺、长生不老,各形各色的物质享受、精神满足应有尽有,不虞匮乏。在那种环境中,就像置于电子显微镜下的细菌般,人的真实面目势将无所遁形。
  人类只是宇宙进化的一个环节,在阶段性任务达成后,必将遁入虚无。然而进化的惯性如常,另一级台阶就是智能计算机。人有成长的过程,计算机自不例外。在成长的进程上,人类需时数十万年,文化需时数千年,个人要历经十载,而计算机不过一年。
  世代交替的悲情或欢欣,每每是文学戏剧的主题曲。本书跳脱窠臼,谨以智能的成长为经,以时代变迁的认知为纬,从不同的角度,接引不同层次的读者。对于有心追求的道友,需知智能就是宇宙本体,将本书视为“传灯录”、“道藏精华”可也。
  本书为小说体裁,文字之流畅性重于一切。为此,又得依赖沈红莲的慧思,为我化腐朽为神奇,点石成金,以飨读者。
  是为序。
                       朱邦复
                             一九九九年三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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