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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五节


  回到危楼已快八点了,东尼把艾灵顿找了来,他有部甲□车,勉强可以挤六个人。
  大家都在屋里,却没人注意到我的归来。尼奥与艾灵顿正在辩论圣经中的一个论点,他们两人都有极深的造诣,整段整章地背着拉丁文的圣经。一方每说一句,对方就能正确地指出是那一章节。
  艾灵顿也是个奇才,他是巴西南部南大河洲人,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在此地一个运输公司做业务经理。尼奥认识他后,两人惺惺相惜,本拟吸收他参加组织。后来发现了他是摩门教徒,而且处心积虑地想在沙市创设一个摩门教会。因为他生平最大的愿望,是到犹他州的摩门总会堂参拜,而能登堂入室的,非各地的长老莫属。
  艾灵顿的英语能力不够,认识了东尼后,他便看中了东尼的语言天才,一再拉他去参加摩门教会。尼奥知道了,大为不快,双方因此逐渐疏远。
  他们辩论了半天,别人都插不进口,最后东尼耐不住,打岔道:“走吧!八点半了。”
  艾灵顿慢吞吞地说:“急什么?今晚月亮九点多才会出来。”
  “你怎么知道?”尼奥不服。
  “我怎么不知道?”艾灵顿傲气干云。
  “你们上车再谈吧!早一点去也好。”东尼一再催促。
  在车上,艾灵顿对我打开了话匣子,他对中国的“功夫”向往不已,也知道柔道、空手道皆源于中国,他问我:“在中国是不是还有更厉害的‘功夫’?”
  “当然有。”我看过郑证因的武侠小说,足够吹的:“中国功夫有两派,一派是古先民观察万兽,由其搏斗的动作中研究出来的,如猴拳、白鹤拳、螳螂拳等等,是为外家。另一派则是达摩老祖来华宣扬顿教,将印度的瑜珈术揉和在技击中,经道家的张三丰发扬,形成了内家。
  “佛道弟子遁迹深山,是为了修行,而山上□蛇猛兽极多,习武自卫是一种基本的求生训练,故少林寺、武当山成为武林之萃。少林以刚胜,重视外功,武当以柔强,擅长内功。空手道及柔道实际上是撷取外家功夫,演化而成。
  “然而满清以后,中国国力衰退,西方的□炮打垮了中国人的信心。功夫被视为神话,如今多数失传了。”
  他大表惋惜,说:“以前我见过功夫表演,有个人真不怕刀砍,当时我却以为是魔术!”
  “你看到的叫做气功,是调动人体机能的一种方法。要经过长时期的训练,增强皮肤的表面张力,同时还得将肌肉的抗压力提高到极限。当刀砍下时,其单位面积的压力如果小于皮肤的承受力,身体就不会受伤。
  “然而真正的功夫,还是要练精、气、神。而所谓的精、气、神,指的是意志力、持久力及注意力。在搏斗时,技巧只是熟练与否的问题,胜败关键完全在于意志要坚强,以必胜为目的;体力要持久,要有足够的能耐;注意力更要集中,不受外来的干扰。”
  他听了,不住地称善,最后兴奋的说:“你教我功夫,我付学费。”
  “我只知道入门的调息打坐,今夜要练习的拜月,实际上就是功夫入门。”
  艾灵顿说:“难怪美国人打越战会败,没有必胜的意志力,所以一再吃瘪!”
  尼奥补充道:“不仅意志力不够,注意力也不集中,打得焦头烂额。”
  我说:“撇开战争不谈,我亲眼见过一个实例。我在服兵役时,被调到一个康乐队中,队上有个狠人,又强又壮,人人畏他三分。有一天来了个新兵,不卖他的帐,两人就打了一架,新来的挨了顿狠揍。但他不服,他说有种打到底,怕死的叩头叫饶。于是两人一有空便去后山打,每次那个新兵都是遍体鳞伤,要人搀着回来。但他死不叫饶,只要能够动弹,他们又去打。十多天后,那个狠人害怕了,他既无勇气把对方打死,又不能不继续应战,这样纠缠下去,怎么收场?”我停了一会,说:“终于,他当着大家的面,叩头叫饶。”
  东尼听了,笑道:“只有你们中国人有这股傻劲,我们巴西人除了玩女人外,什么都可以叫饶。”
  尼奥说:“别充好汉!碰到女人,你什么饶不叫?”
  凯洛琳及菲力等早到了湖边,我们会合后,选了个隆起的沙丘,在面东的斜坡上坐定,果然九点多时,便见一轮明月,姗姗而来。
  除了菲力和白蒂没参加外,我们一共七个人,面对着明月,在沙上盘膝而坐。我胡乱教他们打坐、调息以及运气,做了半个多小时。
  今夜游人不少,对我们这奇异的一群,莫不驻足旁观。我摆出岸然的道貌,再看看尼奥他们专心研习的状态,心中不禁好笑。想不到一向只有被洋人唬的我,居然今天也能唬唬洋人了。
  做完了练习,东尼煞有介事地说:“果然有效,我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尼奥今天老触他霉头:“那么,我们辩论一场‘三位一体’看看。”
  东尼却东张西望着说:“不行,我的功夫已练到‘沙滩、女人、我’三位一体了。”
  月光下,确有不少三五成群的妙龄女郎。东尼早已像闻到什么似的,这时再也待不下去,趁大伙“入定”之际,溜之大吉,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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