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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卓月对尚家发生的新变故一点也不知道。她这些天除了组织好学校的教学之外,把其余的注意力都给了左涛。
  左涛送的那一纸箱书是那样深地感动了她。卓远外爷要是知道左涛这样做,也会原谅他吧?看来焚书的事这些年仍一直在左涛心上压着。扔开吧,左涛,把过去的事总背在身上太沉重,你该轻松地生活了。
  左涛第一次给学生们上课时,卓月去听了。没有人对卓月的这一举动在意,作为校长,去听一个新聘任的老师的课,是很正常的。
  课讲得还算顺利。左涛根据这些年在蚕茧基地积累起来的实践经验,把蚕的喂养这一课讲得挺有趣,学生们对这个新来的老师没有表示出任何反感。这让卓月松了一口气。
  下课之后,卓月走过去笑望着左涛说:“祝贺你,课讲得不错。”
  “你在安慰我,我离开学校太久了,上讲台时腿都在打哆嗦。”
  “为了你今天的成功,我想请你到我那里吃晚饭!”
  “不,不!”左涛急忙摆手。
  “说定了!学生们都在看你,不要再摆手,我做好晚饭等你!”卓月低声说罢,转身就走了。
  天黑之后,做了一桌子菜的卓月听见了迟迟疑疑的敲门声。
  “喝点酒吧。”卓月给左涛斟了满满一杯。
  “我信佛,酒是不敢沾的。”
  “有部电影上的僧人不是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上留吗?何况,这里就我们两个,谁会知道你喝酒了?”
  “佛祖的目光无处不在。”
  “佛祖看见也会原谅的,我们两个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喝吧!”卓月把杯高高举起。
  左涛犹豫了一下,端起了杯。
  两只碰杯的手都有些哆嗦,两个杯里的酒都洒了不少。酒下肚之后,仿佛是因为酒辣,两个人都吞咽着唾沫,没有说话。
  “你还在研究安留岗上出土的那个方形土坛吗?”左涛显然不愿这沉默继续,找了个话题。
  “是的。我的一篇文章发表后,引发了不少不同意见,其中南京大学的一个教授来信说,他根据我画出的方形土坛的样子判定,它是祭祀生命用的,它上边用颜料画出的网形图案。是祭坛设计者在表达他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看法。横的线条,代表的是人;竖的线条,代表的是自然,二者相交组成一种美丽的图案,是为了说明人与自然是同一关系,二者是和谐并存的。设计者设计这个图案,是为了安慰放在坛上的两个因故死去的女性:你们的生命来自于自然,现在死亡又让你们回归于自然,这不是什么遗憾的事情。”
  “这种看法倒有意思。”左涛沉吟着说。
  “你觉着他的看法有无道理?”
  “这也是一种判断,对于一千多年前建起的这个土坛,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认识和理解来做出判断。”
  “但这个方形土坛的真实用处肯定只是一个。”
  “这一点我同意。”
  “好了,咱先不说古人的事,说说今天的事。”卓月把话题扭了过来,“我给你找了一个大夫。”
  “大夫?找大夫干啥?”
  “他说他有个法子能治。”卓月直视着左涛的眼睛。
  “治啥?我——”左涛的头低了下去,他明白了卓月的话意。
  “治治吧。”
  “没用……我过去……找过好多大夫。”
  “他说用的是一个秘方。”
  “没用。”
  “去吧,明晚,安泰堂,从世景路向右拐。大夫等你!”……
  左涛几乎是一步一挪地向安泰堂诊所走着。他实在不愿为了这种病再去任何诊疗场所,过去所经历的那些失败早已让他对治疗绝望。没有可能治好,不过是再经历一次难堪罢了。可是要坚持不来就会伤了月儿的心。她是那样真诚地催我来看病,我要不来肯定会让她觉得我仍在生她的气,我当初已经伤过她的心了,我不能再让她伤心!月儿,你其实不必再为此事操心,一切都是命,我现在这样也许是上天早就决定了的,你不过是上天旨意的一个执行者罢了,责任不在你……
  离安泰堂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左涛停了脚。这里的大夫见我会不会像别处的大夫那样,再问一遍我得病的经过?也罢,问就问吧。
  一个头上有了白发正在向老年靠近的大夫见左涛进门,面带蔼然的笑意迎过来。左涛见过过去的安老大夫,估计这大夫该是安老大夫的长子。
  “是左先生吧,我听了卓月校长对你病情的介绍。请不必为此病感到难堪,在我们大夫眼里,这只是一种需要医治的疾病。我们今天采用一种在民间流传的秘方来给你治病,为此,我还专门请来了一位医生。”安大夫边说边领着他向里间走去。
  “请在这里坐下。”安大夫领左涛到一个用木板隔成的两米见方的地方,指着推一的一张椅子说。“待会儿我站在外边向你提一些要求,希望你要照我的话去做,现在你身心放松,坐在这儿歇息。”言毕,安大夫走出去,关上了小门。四周很静,只有一种中药的气味在四周晃动,一盏不大的电灯泡悬在屋顶,原本昏黄的光线在照进这个木板隔成的小空间时显得更加微弱朦胧。会请来一位啥样的医生?他的医术比安大夫还要高吗?他会用啥样的法子来治我这病?
  半袋烟功夫之后,他先是听见一轻一重两个人的脚步声响进里间,随后便有安大夫的话音响起:“左先生,给你治病的云医生来了,云医生就在和你相邻的另外一个木板间里,为了避免你看见医生不好意思,云医生将隔着板壁给你治病,现在请你站起,把你的裤子脱掉,连内裤一起脱。”
  左涛闻言有些惊异,不过因为是在这个四周封闭的空间,不必顾忌什么,便依安大夫的要求裸出了下体。
  “请你面向北侧的板壁站好。”
  左涛刚依安大夫的话面朝北边的板壁站下,和他大腿根等高的一小块木板忽然被抽开,这样,他的私部就刚好暴露在了那个洞口里。嗬,原来是这样。
  “甭紧张,身子就面朝洞口站着,云医生待会儿就通过这个洞口给你治病。由于你无法看见给你治病的云医生,我给你介绍一下云医生的情况。云医生是个年轻姑娘,今年才——”
  “姑娘?”左涛惊得后退了一步。
  “甭害羞,病不忌医,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男病人找女医生看病和女病人找男医生看病一样,都是正常的。云医生家祖传是医,对治这种病尤为擅长,她是他们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位也是惟一的一位传人。她将给你进行神奇的按摩并涂一种自制的奇效药水,她会很快给你治好的,现在请你下体贴着洞口站好。我要焚香祈请神灵,让他保佑云医生能早日为你解除痛苦。”
  左涛立刻闻到了一股幽幽的香味。
  “左先生,云医生就要给你治病了,我还有别的病人,就不再奉陪,我出去后把里间的门关上,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们。”
  左涛听见通往外间的门关上了。与此同时,从板壁上的洞口里,伸过来一双皮肤细腻的女人的手。他的身子哆嗦了一下,随即感到那双小手捧住了他的私部。
  那是一种极为轻柔的按摩,似乎在检查、察看它的伤处,又似乎在对它进行鼓励和安抚。那双手是那样的小心和谨慎,每挪动一下位置都要长久地进行试探,仿佛惟恐惊吓住它。左涛很难说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只是觉得心中原有的那股紧张感被那双手一点一点赶走,一种温暖的类似清水一样纯净的液体向心里流去。一种被人呵护的舒畅感开始在胸中回旋,他突然有一种想哭、想诉说委屈的愿望,跟着就觉出有泪水冲出了眼帘……
  接连治了五次。明显的效果虽然没有出现,但这种治疗带给左涛的那种感动,使他愿意把治疗进行下去。他只是有点怕卓月询问治疗的过程,复述那个过程将令他尴尬无比,还好,卓月一直没问。
  第六次治疗时,在体验了以往治疗中的诸种感受之后,微闭了双眼的他仿佛看见了一个百花争艳的花园,在花园的小径上有一个雄纠纠的小伙在姹紫嫣红的花朵中寻觅着什么,他刚想看清那小伙的面孔,忽然感到下腹和大腿根部发热,这种热感在逐渐增强,并最终使他那个久已软塌的器官在云医生的手里一下子挺直了身躯。
  哦,我又成了一个男子汉了!
  尽管只是一瞬,但带给左涛的是多么巨大的兴奋。这么说我还真有治好的可能?“谢谢你,云医生!”他高兴地说。但隔壁的云医生没有说话,只是把一种温水一样的药物涂到了他的下体上,随后便收回了手。跟着,他听见她打开通往后院的门走了出去……
  左涛的心情异常激动。
  他在这种激动中继续去安泰堂接受治疗。此后的效果一天天明显,到第十六次治疗结束时,他感到他已完全恢复了正常。他想他今天一定要当面向云医生致谢,要把他预先准备好的一千元谢礼送上。所以治疗刚一结束,他就快步出门向安大夫的后院门口跑去。还好,一个女子在夜色里刚走出后门,他急忙上前拦住,刚叫了一声“云医生”,便倏然愣住:星光下,站在他面前的是卓月。
  “不要吃惊,”卓月在夜色里笑眯眯地开口,“这一切都是安大夫安排的。他说,你的病是受伤加受惊,但伤在次,惊是主要的,要治惊只有用这个秘方。这个秘方其实是一种心理安抚,就是通过近似于按摩的轻柔触摸,把当初你受惊了的那部分神经再恢复过来,那种奇效药水其实就是温水罢了。这个秘方用起来的最大难处是要有一个甘愿做这种事的女性,所以只有我来了。谢天谢地,秘方还真的有效。我本以为我参预其中的秘密会永远保持下去,没想到你违背安大夫的要求追了过来……”
  左涛什么也没说,他先是怔怔地盯住卓月,随后猛地伸出双手,一下子把她搂在了怀中。卓月渐渐感到自己的脸上滴了些温热的泪水,她也什么都不说,只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拉着他往回走去。
  也就是在这个夜晚,当卓月和左涛告别之后回到自家院门口时,等候在门前的宁贞沉声告诉她:“尚吉利集团的银行存款下午已被冻结,帐册也同时被查封。”卓月这是第一次知道尚家出了事情,她当时惊望住宁贞,能说出的惟一一句话是:“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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