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回主页
第三节


  和心蕾打网球更多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她总是跑不到位,可又老想挥出漂亮标准的正反手姿势,于是那纤纤玉躯就得迁就着弯曲和扭动,煞是好看。只要我控制球路来回扯动,就可以很舒服地欣赏到她前俯后仰左顾右盼的精彩场面,银铃般笑声后面还时不时来个“嫦娥奔月”“贵妃敬酒”等极富诗意的甫士,令我都陶醉得忘记了是在打球。
  打完球我们就到体育馆对面的餐馆吃了一顿,看上去她对吃不太讲究。心蕾是一个活泼奔放型的女孩子,也是那种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的性格,我们谈笑风生,陌生的感觉在饭桌上被慢慢地吃了下去,彼此的拘谨不翼而飞。
  晚饭后我们就按计划去蕾的办公室教她电脑。银行的门市已经关门,由于她在之前已经和保安打过招呼,我们很方便进到娱乐室,里面有一张乒乓球台,两套沙发,旁边是电视和音响。在电视机后面的台上放置了一台崭新的COMPAQ电脑,凌乱的接线表明它才刚刚被拼凑起来。
  打开电源,奔腾200,32M内存,3G硬盘。还不错,我将一张盗版光碟放进CDROM,不到半小时就将OFFICE97装完。
  “这么快?这盗版安不安全?听人说好象有什么病毒的?”
  “你放心,我已经用了好久了,绝对没问题。现在谁还那么傻用正版?正版OFFICE97要上万元啊!”
  “可是现在不是提倡用正版和保护知识产权吗?”
  “那是美帝国主义剥削我们贫穷的第三世界国家的幌子,对付他们就要大力发展自己的民族盗版产业,每个人都以用盗版为己任,绝不浪费国家一分外汇,切底将帝国主义反革命野心家用软件统治世界实现和平演变的妄想打得粉碎。”
  “明明是偷人家的东西还说得大义凛然,你也真是。”
  “你们女孩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连阿Q都知道窃书不算偷,知识这东西,本来就应该由发达国家无偿提供给落后的国家,而且还要免费指导使用,只有这样才能使得整个人类和谐地发展,而不是贫富愈加分化的高底杠,我们古人的四大发明还有牛顿爱因斯坦有收过什么专利费吗?”
  “那为什么国家还化大力气去反盗版?”
  “首先是怕盗版从电脑扩散到文化艺术等其它领域造成失控,其次就是掩人耳目,做盗版的、卖盗版的、用盗版的甚至抓盗版的形成一个循环,对国家没有什么坏处,还解决了一大批就业问题,咱也是聪明人,占了便宜也得做做样子省得老外说三道四。”
  其实我对盗版也是持反对意见的,只是认为正版的天价太不合理,这种随便由软件开发商漫天定价的“知识产权”对我们无疑是巨额的超前消费。和心蕾说的话都是自嘲的逗乐,一种流氓无产者的心态。
  看着她哑口无言的样子,我笑笑说:“给你上了一课生动的爱国主义教育,还要教你电脑,怎么谢我?”
  “晚上请你吃宵夜。”
  看了他们银行的“扫盲”提纲,都是些不能再简单的应用,我很快就把一些要领传授给新蕾,跟着我们还打了一下乒乓球,时间就快11点了,于是就去吃宵夜。
  吃宵夜的时候我们谈论起下一次打网球的时间,我感慨的说:“要是天气再热一些就好了。”
  “现在打球其实最好,再热就有些难受了。”
  “天气再热一点就要穿网球裙,你灵巧的身段不就更加迷人了吗?”我笑眯眯地说。
  “你使坏!”
  “这怎么算是坏呢?你青春活泼的形象让人身心愉快,使大家体会到社会主义的美好人生,这简直就是革命运动的最高境界了。”
  “你干脆天天跑去大梅沙好了,在海滩上秀色可餐,连饭钱都可以省下来。”
  “那是那是,但这么好的风景又怎少得了咱蕾姑娘呢?你美丽的身姿在泳装的衬托下更加迷人,然后往海滩上一站,轻轻一个回头,多有意境啊。这叫:沉鱼与落雁争辉,美女共海天一色。”
  “我呸,好景也让你给糟蹋了,这叫:口水共海水横流,饿狼比晚霞更色。”
  和新蕾在一起我丝毫不感到拘束,大家象是有一定的默契,无所禁忌的谈话根本不象是才认识两天的朋友。我很兴奋地对新蕾讲:“咱们象是特别投缘,不如你认我大哥吧。”
  她将看着茶壶的眼睛转到我脸上,停了几秒钟,笑着说道:“才认识两天请了一顿饭就想做人大哥?太寒酸了吧。”
  “这是感情深,兄妹认,怎能用时间和饭局来衡量?你看人家刘备桃园三结义不是刚认识就称兄道弟,用不着大排筵席也照样流芳千古。”我看看招牌,“咱们就来个牛记大排档双结义怎么样?”
  “你想占我便宜不是,结义是这样理解的吗?还用什么牛来玷污她。”
  她死活不肯轻易就范,越发勾起我做她大哥的愿望。
  我没有亲生妹妹但经常幻想能有一个,可以有个呵护和关怀的对象。有时候我闭着眼睛想,倘若真有一个妹妹,我就认真地对她讲充满正义哲理的故事,指导她如何读书做人,再挑个时间和她一起玩耍。而她也很能体贴人,清洁做饭让你体味到女性的温存,还能向我倾诉她的心声她的苦恼,我就在旁边耐心地开导她十足长者的风范——就那么回事。这又可称为男人的“大哥情结”吧,其实就是大男人主义的变种,长者地位和尊严的象征,同时还有钢铁柔情的一面。
  但要这个妹妹叫声我大哥还真不是件易事,她象在和我捉迷藏使得我数次努力都功败垂成。
  今天的饭局我都快失去耐性,懊恼地说,“娶老婆都没那么麻烦,你就依了我吧。”
  “老婆娶进门,修行在个人;妹妹认在心,好比淘黄金。要耐性加细心,这么快就泄气了?”
  “自从有了做你大哥的冲动,我就象你们女人怀上身孕,一天不把孩子生下来,就一天不得安宁。现在你老赖着不出来,是不是想把我给憋死。”
  “我还是黄花闺秀,没体会过那感觉。这样吧,到了那一天我就认了。”还是那幅涎皮赖脸。
  我独个在喝茶懒得理她,她笑嘻嘻地看着装在酒店柱子上的电视。
  突然她很兴奋地说,“你教会我广州话我就认你大哥,怎么样?”
  “没问题没问题,就这么定了。”我象是埋伏了数天刚入伍的八路军突然看到鬼子的出现一样激动,枪一上膛就开火,根本没有考虑任务之复杂艰巨。
  “你喝茶叫作雷氧查”我立刻拿起一杯茶身教言传。
  “你样差。”
  “雷氧查,调子要对,最后是缓音。”
  “你——样——差。”
  “你吃饭叫雷押反。”
  “你——压——粪,你压粪”,她眉开眼笑,“我是不是很有语言天赋。”
  “简直是旷世奇才。”我苦笑着说。
  经过数天的努力我放弃了继续教蕾白话的决心和信心,不是她不好学也不是她不聪明,而是我没有幼儿园阿姨的那份天生的耐心和毅力。
  我也不再提称兄道妹的事情,有些事情火候未到就要采用缓兵之计,心理学上应付女孩子有一个屡试不爽的招术就叫欲擒故纵。这招果然灵验,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只字未提似乎把这事给忘了,这样她倒来劲了,时不时就提示我这事儿还没完呢,而我总是轻描淡写顾左右而言其它。最后,在这场斗智斗勇的较量中,她最终是自投罗网而我兵不血刃。
  那天是星期天下午,当我在办公室辅导她如何上网时,不知什么话题转到我的宿舍上,她一个劲的说要去看看,我当即予以拒绝。她罗嗦了老半天我还是不理她。
  “你怎么没有一点男人风度,拒人千里之外。要是你想去我那儿我可是说走就走。”她发火了。
  看她那幅傻样我心一软,“好了,好了,你风度翩翩,你笑迎百客。我向你学习向你致敬,不过你得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她摆摆头,突然高兴地说:“认你做大哥这理由够充分了吧。”
  这女人也是,好奇心一来就一个死劲往里钻,八匹大马车也拉不回来。我巧施暗夺劳累了一个月也没把这妹妹要到,可是仅仅为了看看一间破宿舍就高呼大哥,女人心海底针这话实在是无数前辈用数学归纳法推断出来的。
  我住在田贝的一栋单身公寓,就为图个清静,省得去挤公司的集体宿舍。
  她显然对房间里既无巨幅美女图也无特别凌乱的景象感到有点失望。我虽然生活上不拘小节但基本上能每个月都打扫清理一次,整个房间看起来还算企理,只是太多的书令房间显得有点局促。
  “还不错吗,一个人的小天地居然五脏俱全,你哪来这么多书?哇,居然有两大书柜,能看得完吗?”她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翻起我的书来。
  “书不在多,用心则灵。我是专不下心来的,但看到好书就忍不住买,权把数量代替质量安慰自己。你喜欢看什么书?”
  “没有特殊喜好,看得很杂,小说看的比较多。”
  我从冰箱里拿出两支矿泉水,递了一瓶给她,“没热水凑合着喝。”
  她接过水边喝边走到阳台,“想不到连厨具都一应俱全,看样子手艺应该不错,什么时候露一手啊?”
  “你怎么象是领导在视察工作。”我打量着她,“完了可别不记得视察的主要任务哦。”
  她一晃头想了起来,把瓜子脸装模作样地眯成一个笑佛,“大哥,小妹这厢有礼了。”说着双手握着矿泉水向我行了一个礼。
  听得我心里像打开的蜜罐又撒糖——要多甜有多甜,我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小妹乖,大哥也有礼了。”
  我马上极尽吹捧溜须之能事,将她吹捧的比天上仙女还完美,说是能有幸作她大哥实在是前世修的福分,以后只要小妹一声令下,大哥的披肝沥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听得也是心花怒放,往凳子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空头支票不要开这么多,先想想送个什么礼物给妹妹作纪念吧。”
  “没问题,妹子要是看中天上的月亮,大哥就把它撬下来奉上。”
  “开电视看看,礼物等我想到了再说。”她俨然一个太后的语气。
  “喳”,我把电视开了,“请问还有什么要吩咐?”
  电视里正在转播甲A的比赛。她看着我墙上迈克吗拉曼在球场上的飒爽英姿的大幅挂像,问我:“你喜欢足球?”
  “几乎是我的精神支柱,我爱上她已经十多年了,始终一心不贰。但现在要除去中国足球。”
  “我也是个女球迷。”
  “真是难得,还应了有其哥必有其妹。”
  于是我和她大谈球经,但她对足球的理解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对几个帅哥的崇拜,什么巴乔那忧郁的眼神是意大利国家队的灵魂,克林斯曼飘逸的长发是德国队进攻的节奏云云,除此之外几乎一无所知,听得我不住摇头感叹球风日下,已沦落为女孩子的选美运动。
  这一天真是欢哥笑语,我兴奋得难以自己,简直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为我能相认一位如此青春活泼的妹妹雀跃不已。
  夜深时候我仍然激动得无法入眠,甚至想到她出嫁的那一天我语重心长的对新郎说:“我就把妹妹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她一辈子……”至今那虚构的场面我仍然记忆尤新。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回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