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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心两相难


  李明阳心里始终荡漾着爱情的春风。京京见到了妈妈,心中如花儿开放。李明阳家里很久没出现欢乐与祥和的气氛了,但好景不长,美好刚露头,却被京京的一块巧克力打得粉碎!京京追出门外好远,哭着喊着不让妈妈走,但没有效果。李明阳急忙跑出去抱住京京求她:“好京京,听爸爸的话,回家,不哭。”
  他劝女儿不哭,自己却忍不住哭了。
  京京并不听爸爸的劝,像有人要她命似的又哭又喊,拒绝爸爸抱她回家,拼命地要跟妈妈去。李明阳伯邻居们出来围观,便流着泪强行将京京抱回家,但京京不依不饶,坐在地上哭得好长时间喘不过气来。李明阳两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他第一次见女儿哭成这个样子,内心痛苦之极。他似乎真正体会到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味道。李明阳重新把京京抱起来,他真想也像女儿那样放声大哭一常马青青是带着痛苦与悔恨走的。李明阳清楚自己又一次伤了她的心。他们当初结婚,马青青的妈就不认李明阳这个女婿,李明阳是农村人,父母没有文化,不像她家祖辈书香门第,嫌李明阳性子直,待人处事不会拐弯抹角,不懂社会的复杂!当时,马青青所承受的压力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开始,马青青求她妈,说她喜欢李明阳的就是直爽、厚道、不溜须拍马,有一说一,从不瞎话连篇,跟他过日子踏实。马青青的妈更是火冒三丈地教训女儿:
  “直爽厚道能当饭吃?大家都不厚道的时候,你厚道你就会吃亏!社会变了你不变行吗?长工资能有李明阳那种人吗?当领导有他吗?他那几个子儿还不够往山里寄的,你跟他有什么好日子过?”马青青跟妈妈针锋相对地讲理:“不错,钱是生活和生存的最基本条件,但不是唯一的条件。
  钱是给人带来生活的幸福,但钱仍然叮以破坏幸福!一个过于追求金钱的人迟早会被钱断送!好人和坏人,主流和支流,任何社会都不可能颠倒过来,小人可以一时得逞,但——”马青青是位小学老师,她妈向玉梅是机关的一位处级干部,她的部下当面亲切地称她向处长,背后喊她狼处长。
  最开始向玉梅对女儿的婚事还是满意的,她说李明阳一表人才,事业心强,是个难得的好女婿。后来向玉梅有个姓陈的领导的儿子看上了马青青,向玉梅也曾求过女儿:“青青,你不为自己日后想也该替养育你的妈妈着想,你若能嫁给陈家,妈妈我还能有进一步的盼头,否则,你妈处长就当到头了。”
  马青青实在对妈的那些想法反感,她说:“你们当官的为什么就不抽空为别人想想!我结婚只讲爱情不讲关系。”
  向玉梅气愤之极,不知是以母亲的身份还是以处长身份当场宣告:“你死了这条心,我永远都不会认李明阳这样的女婿!”
  李明阳与马青青结婚八年,他八年没进过丈母娘家的门,曾有几次脚就踩在门槛上却被赶了出来。这并没影响他们夫妻间的感情,但李明阳做梦也没想到,幸福了八年的家却被自己写的一篇没能发出来的内参给毁了!
  李明阳知道马青青仍然在深深地爱着自己。当初是人言可畏,加上她母亲势利眼,离婚的事李明阳不怨她。
  李明阳恨自己不该在马鬃岭与林敏相爱,而且没有坚持住,提前跟她那个了。
  现在李明阳真是站到十字路口了,两个方向似乎都光明,他不知往哪个方向走。
  马青青善良、贤慧,当初为了跟自己结婚受了很大的压力,夫妻一场,互相了解,为京京着想应该与她复婚;林敏年轻美丽,正直,没有高干子女身上的那些毛病,跟她结婚对京京没有太大的好处,但也决不会有什么坏处,相信她能和京京相处很好。李明阳和她结婚,会有很大的阻力,不知能不能冲破?就此分手?李明阳在感情上根本做不到!他怕以后别人骂她是不要脸的二道货。
  白天,李明阳尽量让自己满负荷地工作,但晚上他天天失眠。他的话少了,明显地消瘦。
  一天中午,李明阳从办公室赶回来给京京做饭,王大娘说要跟他说点事儿,她说:“你这哪像个家呀?父女俩日子过得太苦,我不知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现在还没有。”李明阳说。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恨京京她妈?”
  “她是好人,我从没恨过她。”
  “你困难的时候她跟你离婚,你不恨她?”王大娘试探性地问。
  “怨我自己惹了事,怨社会风气不好,怨她妈坏!人言可畏,我知道,她是实在没办法才那样的。”
  王大娘一听有戏,说:“京京妈找我好几次了,让我跟你说,离婚的事都是她不好,她不该在你伤口上抹盐。”
  “请您告诉她,我真的不恨她。”
  “那就好,京京妈妈说她想跟你复婚。”
  王大娘说。
  李明阳心里一惊,低着头没说话。
  “当初你们小俩口令多少人羡慕!不为过去的情意,为了孩子也该重新和好。”
  李明阳为难地说:“大娘,你得容我想想。”
  “这是大事,是该好好想想。别做饭了,京京已经在我那儿吃了。等你忙完了工作回来,孩子还不早饿坏了!”
  李明阳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与沉思。
  当天下午,李明阳收到了林敏的信。
  林敏的信写得情感热烈。她回忆了他俩在一起时的美好情景,她说她想他,离不开他了!她说她现在就想结婚。
  在信中,她只字未提李明阳离开观鬃岭当天下午,她妈和弟弟丹丹大闹县政府,大闹马鬃岭的事。她庆幸李明阳上午走了。真是上天有眼,否则,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林敏确实很想李明阳。自他离开马鬃岭的那天起,她总是情绪欠佳,丢三忘四,心不在焉。有一次她教乡亲们学文化,一进教室就想起了李明阳在讲台上讲课的样于。她思维的光圈一下子散了。在黑板上,她把“记得”写成了记者,把“唱”说成了明阳。后来,她总是失眠。林敏给父母写过一封信,正式承认自己与李明阳相爱的事。她说:“我的婚事不许别人干涉,否则你们将会失去女儿!”林敏对这句话深感得意,这是她花了一夜的功夫想出来的那么一句。这句话可以令他们反复揣摩而且带有威胁性。另外,林敏还在信中告诉李明阳不要再每月给老家寄钱了。她已经给伯父伯母寄去了100元、她说以后会每两个月寄一次她请李明阳原谅,寄钱的事没与他商量。
  李明阳又一次陷入深深的痛苦。
  他没办法,只好将马青青跪地请求原谅和要求复婚的事写信告诉林敏。
  林敏是一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收到信的,她泪流满面看了十多遍,当天她让朱妹子跟她作伴,第二天鸡叫头遍动身去县里给李明阳打长途。
  下午三点半,林敏赶到县城,已累得东倒西歪了,但电话很顺。
  “喂,我找李明阳。”
  “我就是。”李明阳感觉这声音好熟。
  “明阳,我是林敏!”林敏惊喜地说。
  “林敏,声音大点,你在哪儿?”
  “明阳,你的腿还疼吗?我在县城给你打电话。”不知是听到李明阳的声音高兴,还是怕失去他,林敏控制不住感情带着哭腔说:“明阳,我想你!”
  李明阳心里也有股热浪冲击波,鼻子酸酸的。他将听筒紧紧贴在嘴边,双手把话筒和嘴都围起来,生怕自己的话语和感情有不应有的流失,他说:“小敏,别哭,我也想你!”
  “信怎么走得那么慢啦?昨日晚上我才收到。”
  李明阳知道,这封信在途中走了十天,主要是W市到大庸,尤其是大庸至马鬃岭这两站耽误的。他对中国的邮政如此落后很气愤!他使劲跺脚真恨不得一脚把北京至马鬃岭的大路统统踩断!让马鬃岭和北京两地能紧紧地挨在一起。为了今后不再发生这种事,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开发马鬃岭旅游区。
  林敏的心稍稍有些平静,问:“明阳,你在信中说的那些事是什么意思?”
  李明阳知道她是指马青青要求复婚的事,说:“没别的意思,就是跟你商量。”
  “哪个也别想从我身边把你夺走!在你痛苦的时候她为什么离开你?像她这种人根本不配做你的妻子。”
  “小敏,你别生气,当初她走那一步也不全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谁的错?丈夫有困难的时候妻子就应该与丈夫共渡难关。”
  “小敏,这是一件复杂的事,以后有时间再跟你讲。”
  “我不听!反正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把你夺走!”
  “小敏,我讲的话一定算数。我要对你负责。小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我明白——”
  “谢谢你为我父母寄钱,你现在自己还没挣钱,以后还是我自己寄吧。”
  “你不用管,我可以找家里要,他们还不能不管我。”
  李明阳也没办法,说:“那好吧。你还有什么事?这是长途,请代我向柳场长、钟师傅和乡亲们问好。”
  “跟我来信。我会时刻想你的。”
  “我会的,你也给我来信。”
  “再见。”
  “再见。”
  通完电话,林敏和李明阳心里都感到踏实多了。
  王大娘没有催李明阳,可马青青那边追王大娘追得紧。王大娘问李明阳:“那天我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京京妈还等着我回话哩。”
  “不要急,我还没想好。”
  “是,这是大事,多想想好。”
  马青青等急了。她怕李明阳采访认识的那女的走到她前面。她要亲自再找李明阳谈谈,但她见到李明阳后又开不了口,老觉得心里有愧。她在为难时离开了他,她对不起他。最后马青青说:“你采访很忙,每天中午还要赶回来为京京做饭,你太累了。那样会把自己的身体拖垮的。如果你同意,我想把京京接过去带一段时间。”
  李明阳有些犹豫。他想起京京要妈妈的样子就心痛,现在她刚刚有些适应,若是接走……但他又一想,孩子把妈妈完全忘了是不可能的。让她接走对孩子心灵的成长有好处、他说:“你要是没有困难的话,你接走我没意见。京京是咱们共同的孩子。”
  马青青听到李明阳说“咱们”两个了,心里暖暖的。她觉得李明阳任何时候都通情达理。她决定以女儿为桥梁,采取攻势_京京走了,李明阳反而不习惯下班。
  下班回来,没有女儿围在身边叫爸爸,他感觉心里空荡荡的,看书发呆,眼神儿不往前走,脑海里乱糟糟的。林敏,京京,马青青,两大一小,三个女人将他弄得筋疲力荆李明阳找出在马鬃岭采访时的笔记本,里面写的都是纯自然风光,他想把紧张的思维甩向大自然,缓解绷得过紧的神经。
  李明阳打开本子,首先映入他眼前的是一首小诗:风吹千山衣,雨洗青山翠林敏在心中,人比山色美这首小诗是他6月8日写的。那天他和林敏在天子山拍照。突然风雨大作。他俩只好躲进一个当地的叫岩屋的山洞,一对热恋的人单独在一起,可以想象,肯定风光无限好!
  这首诗使李明阳彻底回到了马鬃岭,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女人:一个是林敏,一个是魏玉珍。魏玉珍是他在指导潭遇见的一位上访妇女。她原本是南阳县县委组织部的一位干部,她的丈夫是县医院副院长,被公安局活活打死了!李明阳答应帮她,要去调查此事的。
  那是老百姓的冤枉和疾苦啊!
  李明阳知道,如果他直截了当说去调查此事,组织上肯定不会同意,组里的同志们也会阻拦他。因为为内参的事,他给自己弄出来的麻烦不算少!李明阳突然想起组里派郑来卫去采访四川安宁河流域水灾的事。郑来卫老婆正在坐月子,他去灾区采访家里肯定会有不少的困难。自己的女儿已经让马青青接去了,现在家里无牵无挂,去灾区采访他是最合适的人眩李明阳找到组长,将情况一摆,组长二话没说马上找部里领导汇报。
  李明阳的目的达到了,暗自高兴。他去灾区采访完全可以转道去南阳调查。另外,他可以离开林敏和马青青两个女人,不受任何干扰地冷静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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