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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痴情人


  每天,朝阳冉冉升起,由东而西,给人类创造幸福和美好,而自己却天天累成夕阳。
  钟师傅陪李明阳已经把整个马鬃岭跑完了,B省境内的马鬃岭钟师傅都陪他去过两次。危险地方的照片都拍完了,剩下要补拍的地方都是安全的地方,他知道记者跟林敏已是形影不离,便把补拍的任务交给林敏单独陪。林敏单独陪同李明阳在马鬃岭揿动最后几次快门。
  李明阳要拍几张傍晚的照片,夕阳色温低,他要用温色寄托自己内心的情感。
  半个月前的一天,李明阳在天子山拍过晚霞,由于钟师傅强性阻拦没有拍成,那真是一幅绝妙的风光晚霞作品,若是拍成了,送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参赛都有把握入选或者获奖。当时李明阳很生气,一大懒得与钟师傅说话。
  天子山石峰如林,石壁如削,谷深一眼望不到底。那天,李明阳、林敏、钟师傅三个人按计划早晨六点就赶到此地,此时,天子山正好时晴时雨而且多雾。李明阳的脸整个上午都被雾吻得温漉漉,滑腻腻的,中午时分刚过,大雾如雪崩般的压过来,如冰山倒在海里,而且还有溅出水柱的壮观画面。刹那间,面对面的三个人谁都看不清谁的脸了。李明阳说这种变化无常的气候,下午肯定会出现好的晚霞,“日落红有影,风定绿无波。”他说他不走了,要在这里等拍晚霞。林敏说:“你凭什么就能知道这里日落时会出现晚霞?”钟师傅说:“记者的感觉对,我认为今天的晚霞会很好,这是经验,我等。”
  下午四点钟,雨终于停了,但雾还在,大空的云没散,仍然灰蒙蒙的一片,傍晚时分已到,林敏说:“钟师傅,经验还有用吗?”
  “莫着急,慌么子。”李明阳心里正着急,突然,他看着的方向好像有人把天空撕开一道口子,五分钟后那口子渐成桔黄色,如天空在换新的衣服。五颜六色的晚霞奇迹般地浮来,大约十分种,对面所有的石峰石壁被残阳抹得如金子一般,尤其是笔架峰显得辉煌灿烂此时,只要站在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上,躲过镜头前一棵枯死的小树,揿下快门,就是一幅艺术感染力极强的作品。此情此景,使李明阳如吃了兴奋剂,他给林敏抛过去一个眼神,叫她别说话,更不要动,他自己起身将大棕绳往自己腰里一捆,又将大棕绳在一棵松树干上绕了两周,把绳头抛给林敏,相机往脖子上一挂就直奔悬崖边。钟师傅只顾观察景色的变化,没看李明阳,突然听到林敏起声接绳子的走动声,回头一看,起身大跨一步将李明阳拦住说:“你的腿还在痛,不行!我替你去照。”
  “不行,你年纪大,那儿危险!”
  “我是山里人,天天爬山,不怕!”
  李明阳急了,他解开钟师傅拉住他的手坚持往悬崖边去,说:“钟师傅,别争了,再争就晚了!”钟师傅更急了,他抢先几步跑到悬崖边吼:“记者同志,你要是再朝前一步,我就从这里一头栽下去!反正我是条老命!”
  钟师傅站在一块很危险的石头上,只要身子一晃,就有可能掉下去粉身碎骨。
  李明阳和林敏吓出一身冷汗。李明阳说:“好好好,就让你去照。”钟师傅刚走两步过来拿相机,李明阳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死死地抱住,就在争论中,晚霞消失了!
  李明阳气得脸色苍白,真想大哭一常能拍到一张满意的风光照片是极不易的,有的需要长时间的观察,有的找到一个绝佳的角度常常会要拍摄者冒生命的危险!尤其是那些变化万千的光彩、云霓,必须花百倍千倍的时间去等待。在自然中,美是流动的,往往一闪就过。在美的流动中,有的人熟视无睹,空使很多美好的画面从眼前溜走,却毫无反应。
  今天,李明阳完全可以很从容地拍到十分精彩的画面,但却人为地失去了!
  这天天还早,晚霞的效果如何,现在还很难看出,但太阳很好。李明阳决定先选好角度。就在他刚选好角度拍映山红时,突然风起云涌,雨落雾湿,整个马鬃岭不见了。李明阳立刻拉着林敏往一个岩屋跑。也许是因雪想高士,因花想美人,也许是刚才拍花的原因,两人爱的激情喷发。幸福过后,两人坐到洞口望美景。李明阳作小诗一首:风掀千山衣雾锁马鬃岭遥望仙境处幸福两个人林敏说最后一句不好,很容易让人想起做爱的事。李明阳吻林敏:“那就改成一对痴情人。”
  人们常怨大自然气候不好的时候说天不作美,李明阳、林敏两个人都满意了,幸福了!
  天也开了。半边天都是红的,山也染得发红,晚霞极美!李明阳拉着林敏跑出岩屋,疯狂地揿动快门。
  夜幕即将降临,林敏说:“你为什么明天就要走?不走那该多好!我们就可以在这岩屋里住,多浪漫!”
  “亲爱的,我也不想走,可是不行,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京京想我,还要赶紧回去发稿。”李明阳搂着林敏说。
  “我并不是不让你走,是让你晚一天走,晚一天走咱们就可以在这岩屋里住一夜。也许是回归自然吧!岩屋和家里的感觉大不一样,岩屋更让我有融化感和辉煌感。”
  李明阳像哄孩子似的说:“宝贝,已经不可能了,你干爹在等我们吃饭,咱们走吧!以后我跟你补。”
  李明阳急忙收起相机,与林敏赶回场部。
  场部早已家家掌灯。
  老场长今天请客。这是他第十次请李明阳,也是最后一次。李明阳明日一早将离开马鬃岭回北京。
  几天前,职工们听说记者要走,就说:
  “场长,记者采访马鬃岭算公事,不能老让你个人请。”场长不仅没领情,反而板起脸孔发火:“只要我在,谁也不能随便拿公家的钱请客!我是场长,每个月比你们多拿几块钱。”
  李明阳早就不肯在场长家吃请,可每次场长都有大道理:“知道你是记者是上头来的,可再上头你也是党员啦?党员在外就得依靠当地党组织。我是马鬃岭林场的党支部书记,我有权力和义务关心你。”老场长亲自上山抓五步蛇、套山鸡,还特意派人进城帮他买酒办货。
  按钟师傅的说法,场长今日请客有两层意思:第一层算公事,李明阳在马鬃岭风雨无阻、爬山涉水三个多月,辛苦了。另外,当然就是没盖公章的干女婿那一层了。
  腊肉加了两次水,炖钵里始终都像晃动着啤酒泡,一个劲儿往外翻白沫。柳场长一直板着脸,不温不火地训钟师傅:“叫你寸步不离,保证记者的安全,现在倒好,连人都找不到了!”钟师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从他看出李明阳跟林敏有特殊感情后,他有意和李明阳拉开一点距离,好给他们留块精神自留地。下午,钟师傅亲眼看见李明阳在场部操场西角,用长镜头照那座大公鸡似的山,腿上没打绑腿,脚上没穿高筒靴,只有大黄二黄在他左右。钟师傅想,记者肯定不会走远,拍完了最多会去林敏屋里喝茶,聊天。
  钟师傅昨日头晕,今天明显精神不佳。李明阳不忍心让他再跟着上山,他知道,要说服钟师傅不上山是不容易的,但批把界那张《金壁挂松》必须补拍,否则,实在可惜。因此,李明阳动了计谋,钻了空子。
  李明阳踏人场部操场,心里马上咯蹬了一下,知道坏事了,误了赴宴时间!
  钟师傅正心急如火,在门口来回走动。突然发现大黄二黄,钟帅傅眼睛一亮,转身就发现远处两个模糊的人影。他喊:“记者同志,你好厉害,把我甩了不要紧,差一点场长要我坐禁闭!”
  “钟师傅,你误会了。”李明阳笑着说。
  “我还以为你选角度,利用落日天上的彩霞,拍金鸡报晓的照片呐。”
  林敏深感惊讶,惊讶他对李明阳的分析丝毫不差,惊讶钟师傅真成了摄影内行,说:“钟师傅,你能当摄影家了。”
  柳场长说:“他连个人都看不住,还当么子摄影家哟!”
  “场长训我好几次了,急得我心里像这炖钵里的肉。”
  “钟师傅,我认罚,我多喝一杯酒。”
  “一杯就想过关?三杯!”钟师傅说。
  饭桌上高潮迭起。大家说李明阳报道马鬃岭的功德无量,说要请吉州的石雕艺术家把他的名字刻在金鞭岩上——不过,谁都没提他与林敏相爱的事。
  场长让钟师傅安排马二保跟林敏送记者进城,又让会计包上几斤茶叶。李明阳说不带,场长说这是马鬃岭人的一份心意,不带不行!
  最后,场长带着几分醉意举起酒杯:“记者同志,回了北京你千万不能忘了俺马鬃岭,来来来,干了杯中酒。”他带头一饮而荆其他人—一照此办理。只有林敏例外,她本来就是以茶代酒。
  李明阳回到房间,房间门口男女老少在等他。他们对李明很崇拜,他们的崇拜不完全因为他是北京来的记者,主要是李明阳给夜校讲了课,都说他讲得好。知道记者明早走,他们一人送他一包谷雨茶。胡春雪也在其中,她心里想的和别的青年人不同,她想的是记者把马鬃岭一宣传,将来看山水的人会很多,她的小卖部就能变成大商店,她就能赚大钱。
  李明阳让大家进屋坐,钟师傅不准,劝大家回,说是场长讲的。青年人都怕场长,只好道别而返。其实,朱妹子也来了,她把茶叶挂在李明阳房门的锁上,人躲在操场对过的树丛中,朝这边望着。当李明阳将房间里的电灯拉亮时,朱妹子又一次处在陶醉之中……夜已深。马鬃岭的夜很静。只有水中之蛙时不时地与躲在草丛中的虫子对话。圆镜似的明月高高悬在石峰顶上,把人们踏得发亮的石板路涂了一层薄薄的银粉;天真烂漫的小星星,不时眨着聪明的眼睛,像哨兵一般望着包括马鬃岭在内的神州大地;桥下涓涓的溪流,像个不知疲倦的歌唱家,还跟李明阳第一次见到的一样,哗啦啦地唱着,甜润而动听。
  李明阳由钟师傅陪同挨家挨户去向乡亲们告别,最后李明阳送林敏回家。两个人一路上谁也不说话,连头也不抬,好像星星和月亮要照下他俩的把柄似的,好像金鞭溪能将他们的话流传出去似的_进了屋,林敏说:“明天天亮你就走了。”
  李明阳用吻报答她对他的关怀和理解。
  ……
  大黄二黄好像知道李明阳要走似的,吃饭时,它俩肩并肩坐在李明阳对面。李明阳给它们一个一块腊肉。李明阳挨家挨户告别时,它俩也紧随。现在它俩坐在林敏的房门,一左一右,真像两名哨兵。
  夜空的月亮和云急匆匆地奔跑,好像相互追赶相互躲避。果然,不一会儿,月亮躲进云层身后。光线暗了下来,金鞭溪的水原样流着、唱着。
  林敏枕着李明阳的手,面对面地跟他躺着,问他累不累。李明阳说他很兴奋。林敏说:“那好,我特愿意和你说话。”
  他们再一次谈起结婚、父母阻拦、考大学、李明阳来马鬃岭工作的话题。最后,林敏详细问了李明阳父母的生活情况并让他留下了他们的通信地址,让李明阳往后别给家里寄钱了,说他的工资不够他和京京吃饭的。以后她负责给他老家父母寄。她要钱可以随时找家里要,林敏给李明阳脸上一个温柔的吻,说:“亲爱的,你先没吃好,我去给你煮荷包蛋。”
  李明阳不让林敏起来,他把嘴凑到林敏的耳边说:“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想吃。”
  林敏把身子靠近李明阳……
  他俩透过亮瓦望月亮。月亮质地细腻,尤如盛满爱情的一只玉盘,满天的星星就像刚嵌上去的珍珠。
  李明阳题诗一首:深山采访即回京,男女老少送我行。洞庭湖水深千尺,不如乡亲与我情。接着他又另抄一遍,将最后一句改为“不如小敏与我情”。
  李明阳是天还没亮走的,他把时间提前了一小时,他怕乡亲们起早送他。
  李明阳心中充满甜蜜,他感谢大自然慷慨无私。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鬼都不来的山沟里藏着中国一流的风景,最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还遇上了一位如此出色的美女,真是太具有戏剧性了!她的母亲竟然就是使他丢了老婆的人。也许这就叫有所失必有所得吧!
  李明阳是坐场里拉木料的大卡车进城的。
  司机让他跟林敏坐驾驶室,一路李明阳和林敏都偷偷地互相握着手。自从李明阳坐进汽车,要离开马鬃岭,林敏就眼睛红红的,饱含着泪水,不说一句话。在县城当李明阳乘坐的火车启动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林敏追着火车猛跑,边跑边哭着喊:“明阳,给我来信!一到北京就给我来信!我会……”应该说李明阳的吉州之行既圆满,又成功,的的确确是满载而归,但现在李明阳的心里有两件事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这两件事都关系过他的生命:一个是心爱的林敏;一件就是救他一命的两个青年人。他俩是地地道道的舍己救人,肩上还留着一道道深深的血痕就悄悄地走了。他们姓什么?来自哪里?去向何方?
  无人知晓。知恩不报非君子。
  李明阳真想在火车上好好睡一觉,但心始终像一锅沸腾的水,自始至终没法儿平静:一半是林敏,一半是京京;一半是爱情,一半是亲情;一半是恋恋不舍,一半是归心似箭。
  李明阳是晚上到北京的。当他到家时,门紧紧地锁着。面对此情此景,他心里充满了惆怅。他放下东西急忙去王大娘家接女儿。
  京京得了重病,躺在王大娘的床上。自李明阳和马青青离婚后,京京是第二次生玻京京第一次生病时,是李明阳和马青青离婚一星期之后,无论李明阳跟她弄什么好吃的,买什么样的小儿书,都哄不住京京。京京成天哭啊,喊啊,闹着要找妈妈。天天下班的时候,她一个人跑到胡同口等妈妈。三百六十种病,唯有相思苦。
  京京病倒了,从此,京京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妈妈不要她的印象。
  李明阳来到王大娘家,王大娘既惊喜又埋怨,她问他怎么才回来?京京病得很厉害,就是想他想病的。李明阳急忙跑到床边抱起女儿:“京京,你怎么啦,你怎么啦?”京京用无力的双手搂住李明阳的脖子有气无力地说:“京京想爸爸,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呀?”
  李明阳把脸紧紧贴在女儿的脸上哭着说:“京京,我的好女儿,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以后再也不出差了。”
  王大娘告诉李明阳京京病的原因,她说都怪她没看好京京。
  “是京京想爸爸,自己跑出去找爸爸的。
  京京没等到爸爸,京京就在街上睡着了。”京京说。
  李明阳重新又把脸贴在京京的脸上,流着泪水:“好京京,不怪奶奶也不怪京京,只怪爸爸,是爸爸不好,爸爸回来晚了。”
  李明阳把京京接回家。京京剥一个糖放到李明阳嘴里:“爸爸,甜吗?”
  “甜,爸爸给你买的糖怎么还没吃完?”
  “这糖是妈妈给京京的。”京京说。
  “妈妈来过?”
  “妈妈陪京京打针针了。”
  李明阳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想起了离婚前与马青青在一起的幸福。同时也想起林敏。两个女人在李明阳脑海里游泳。突然,他想起林敏给京京的巧克力:“京京,这是一个跟妈妈一样好的阿姨给京京买的。”
  “京京不认识阿姨,阿姨为什么要给京京买巧克力呀?”
  “阿姨认识爸爸,阿姨可喜欢京京了。”
  “阿姨喜欢爸爸吗?”李明阳亲京京的脸说:“阿姨喜欢爸爸,也喜欢京京。”
  “阿姨喜欢妈妈吗?”
  李明阳不好回答。他剥开一块巧克力给京京,说:“好女儿,快吃巧克力,爸爸烧水给京京吃药。”
  京京见到爸爸,病好多了,但毕竟大病一场,恢复如初还是要几天的。可是京京刚有好转,李明阳又病了。
  李明阳是在火车上感冒的。一回家京京在生病,加上他没日没夜地赶着发稿,顾不上休息也顾不上看病,感冒加重,高烧不退。京京反而照顾他了。
  马青青又来看京京,她在门口亲眼看着京京搭把椅子站上去为李明阳倒开水,接着又拿来自己吃的药说:“好爸爸,吃药药。”马青青再也忍不住了,她跑过去把京京搂在怀里哭喊道:“天啦!我不该折磨他们父女俩!”
  “你来了?都怪我,我没照管好京京。”
  李明阳慢慢坐起来,有气无力地说。
  马青青抱着京京进里屋给李明阳找来退烧药。
  马青青是放心不下京京。她并不知道李明阳回来了,否则,也许她不会来。马青青并不恨李明阳,他们八年夫妻没有红过脸。马青青恨李明阳的领导不主持公道,让坏人陷害好人!她恨社会风气不正!坏人有人支持,好人倒被往悬崖下推!她恨自己母亲势利眼,乘人之危,逼她离婚。
  马青青当初心里清楚,李明阳是正派人,决不会做出那种事来!一定是有人合着伙儿整他。
  马青青放下京京,重新倒来一杯热水,把药物和水递到李明阳手里之后,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明阳,你原谅我吧!
  都是我造的孽!为了孩子——咱们——”李明阳心里慌了!急忙放下水和药拉她起来,说:“青青,别这样别这样,快起来,这样让别人看见多不好,快起来。”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快起来,你没有什么要我原谅的。有话起来讲。”
  这时,京京拿一块巧克力要她吃,说:
  “妈妈听爸爸的话,京京给你吃巧克力。”
  马青青跪在地上,一把将京京搂在怀里抽泣说:“好女儿,巧克力是爸爸给京京买的,妈妈不吃,京京吃。”
  京京把巧克力使劲往马青青嘴里放,说:“巧克力不是爸爸给京京买的,是一个好好阿姨给京京买的。”
  “哪个阿姨?京京认识吗?”马青青心里一惊。
  “京京不认识,爸爸认识阿姨。”马青青似乎从女儿的话语中听出点什么.顷刻间,她好像气血尽亏,脸色苍白,抽泣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马青青终于哭出声了。她把女儿使劲搂在怀里,哭着吻京京:“好女儿,妈妈对不起你!”说完,她放下女儿冲出房门,任凭李明阳怎么喊,任凭京京怎么哭,头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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