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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刘洋是瀑布湾人,过去瀑布湾却没有任何人知道。虽说田纳与他应该算得上是倾心的朋友了,可两人都没说自己是瀑布湾人,田纳没说自己是瀑布湾人而说是水多湾人是有意的,但刘洋为什么就没有说自己是瀑布湾的人呢?
  刘洋确确实实是瀑布湾人,他成为瀑布湾人不过纯属偶然,或者说是一种巧合。要说他是瀑布湾人是党的安排绝对没有人相信,要说是上帝的安排也许多数人不会反对,但刘洋最终成为瀑布湾人的确是党组织的安排。
  刘洋的父亲刘百洲与刘洋的母亲结婚前就已经是地下党的负责人了。刘百洲的婚姻表面上属于包办,但实质上他们双方早就深深地恋爱了。刘百洲的师傅不知是看出了徒弟与自己女儿的爱慕之情,还是觉得刘百洲人品好,他就是死心塌地要把女儿许配给他。反正是老木匠的一句话让他们俩的爱情从地下走向了光明。
  一九四四年六月,组织上根据斗争形势的需要安排刘百洲结婚。就在洞房花烛夜的那天三更时,刘百洲接到上级的指示,便立即启程,三天三夜赶到章州。经过与敌人半年的较量,整个章州一带形势大为好转,惟有西乡仍然被敌人控制。就在刘百洲决定一举夺取西乡时,上级又指示,为了大形势的需要暂时放弃夺取西乡的机会,让日本鬼子和国民党汉奸们多活几天。并通知刘百洲立即到总部开会,绕道回家看望多病的妻子。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刘百洲新婚一别的妻子真的思念丈夫病倒了。丈夫的到来,妻子的病竟奇迹般地好了,两天之后刘百洲再一次与妻子告别。半年后,刘百洲到西乡召开一次秘密的地下党会议时被内奸告密,紧急转移中又被叛徒打伤。倒在血泊中的刘百洲左手举枪将叛徒击毙。从此,刘百洲被转移到瀑布湾养伤。
  刘百洲负伤的消息传到故乡,传到家里,妻子忧心如焚,多次找组织要求去着丈夫,并希望亲自去照顾,以减轻组织上的负担,组织作了安排,还在腹中的刘洋也就随之来到了瀑布湾。
  刘洋是提前五天出生的。就在他出生的第三天,组织又一次通知刘百洲紧急转移。从此,刘百洲一家与瀑布湾失去了联系。
  刘洋一直牢记父母亲的嘱咐:“孩子,长大了,无论如何都得回瀑布湾去看看乡亲们,那是你的出生地。瀑布湾山水很美,人更美,那里的人厚道得个个都像妈妈的心。”
  刘洋生在山里,又长在另一个山里。他无限热爱大自然,尤其对崇山峻岭中的秀山丽水怀有一种特珠的感情,瀑布湾是刘洋仰慕已久的圣地。
  刘洋在瀑布湾没有任何亲人,也无朋友,若田纳出现,刘洋一定会拼死跃进燃烧的感情烈火中去。虽然瀑布湾人现在都知道刘洋就是刘革命的儿子,但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现在“革命‘两字在人们的心目中早已是一杯白开水。如今大地方没有人说”革命“,如果真的有人从嘴里吐出”革命”
  二字,不是耍幽默就是调侃。刘洋虽说是刘革命的后代,“后代”在多数人心目中,尤其在城里人的心目中只不过是一帮靠父母的影响发大财的人而已,有些人自命某某“后代”那是居心不良,不是借势当官就是想借势发财。瀑布湾尽管闭塞,但对外面世界的事还是略知一二。山里的人毕竟实在,瀑布湾人对刘革命和他的儿子仍然十分的热情,但热情毕竟属于礼节上的事,热情一番后,刘洋在瀑布湾人的心目中不过是外面来了个人而已。
  刘洋挨家挨户拜访过乡亲们之后,他将一心扑向大自然。从小刘洋一听说哪儿有瀑布:哪儿有风景,他比扑到妈妈怀里吃奶还着急,刘洋首先让陈凯陪他去湾口看大瀑布。
  湾口是瀑布湾全部山脉突然断裂的百米悬崖,是瀑布湾屋左屋右两条溪水的拥抱点,是瀑布湾所有的水一头栽下去的现场。湾口还是瀑布湾人的香火地,瀑布湾人祖祖辈辈在湾口烧香,但瀑布湾人都是表面上尊敬,心里却是一腔的恨,恨水冲走了瀑布湾的财气。
  刘洋站在湾口,面对迷人的风光,面对那如万马奔腾的大瀑布,兴奋得不得了!啊!这无数山头上的成片的几千亩竹林太迷人了,地地道道是国画大师笔下的一幅精品,这自然景观就是财富,可惜的是瀑布湾缺少有知识的人才,使湾里美丽的水成了匆匆过客,世世代代的美女成了匆匆过客。
  刘洋坚定了不想再回北京做记者的决心,他要与陈凯、王二腊一起首先留住所有的美女,让美女们把湾外的人才吸引进来,让风光和水变成财富。他说:“陈凯,电站要重新选址,千万不能建在瀑布下面破坏了风景。”他转着圈儿望过远处的风景之后又说,“我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对瀑布湾的山山水水进行全面考察。陈凯,你计划一下,首先从哪儿开始?”
  “最好的风景有六条路线,咱们是先易后难还是先难后易?”
  “咱们先去顶天庙,别处等王二腊小姐回来后一起跑。”
  顶天庙在古代叫白头山,白头山海拔三千八百二十九米,垂直高度三千零九米。不论什么年份,山顶终年细雨霏霏,浓雾紧锁,惟有冬天一个半月大雪封顶。此时远远相望,犹如一位头戴白帽的回族壮汉。唐朝年间,山顶修建一庙,后来的一年秋天,几位和尚下山化缘。山下晴空万里,和尚们望自己的“家”,山顶被浓雾包裹着,与白云相接,有位俏皮的和尚问:“我们的庙宇哪儿去了?一定是被人搬走了吧!”另一位也俏皮地说:“山都连着天了,庙就被山顶到天里边去了呗!”从此,笑话传开,白头山就成了顶天庙。
  由于路途遥远,山里又穷,而今顶天庙香火欠盛,三老一少四个和尚以卖云雾茶为生。顶天庙上下南北两条道,南援北陡,陡坡就在瀑布湾这一面,极少有人行走。田纳、陈凯和湾里的妹子、小伙子们上去过,庙很静,基本与外界断绝往来。田纳对这个地方极感兴趣,她偷偷地问过顶天庙的主持,主持说:“这里是庙不是庵,只有和尚没有尼姑。”
  刘洋和陈凯上到山顶,他立即想起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著名诗句。他觉得在山顶上看瀑布湾,瀑布湾的美又变了一种样子了。瀑布湾犹如一位丰满迷人的女人彻底敞开了胸怀,展现在你眼前的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让人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刘洋感觉自己像是站在绿色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上。听一个叫圆规的和尚说:坐在一个像蒙古包的大石头上,早晨能看生机勃勃的日出,东面半边天全都是红的,你若有功夫,转过脸来坐着不动,傍晚可以着疲惫不堪的日头下山,照样也能看到西边的晚霞,早晨和傍晚全部寺庙都像镀了金似地金光灿烂。圆规还说:春夏两季在山顶上,上午十点半以前全是云海,他们根本看不到大地。
  刘洋兴奋不已,他决定要写文章,拍照片,把瀑布湾的美宣传出去,让瀑布湾成为世界知名的旅游胜地。
  瀑布湾完全可以建设成一个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都十分出色的风景区。而令人们讲究回归自然,同时信佛的人越来越多,发了财的人,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继续发财;没发财的人会来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全家身体健康,尽快发财;贪污受贿者,会来烧香拜佛求神灵保佑永远不让人知晓;坑蒙拐骗者愿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他们次次得逞;特殊职业的女士们,也会来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她们永葆青春,永远精力旺盛,永远不遇上带毒的阳具,客源不断……其他各行各业的善良正直的人也会来瀑布湾。瀑布湾的自然景色很美,没有受过污染,越是社会文明,越是经济发展,人们越向往回归自然。
  刘洋断定瀑布湾是个对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极强诱惑力的风景区,他决定在顶天庙住一晚上,亲眼领略顶天庙日出日落的风采,从僧人那里了解更多的佛教文化。刘洋脑子里猛然闪出一个念头,想要在瀑布湾写四篇大文章:两篇写景,包括九十九道湾,七十二道脚不干的大峡谷的秀丽风光,让全国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有个西乡,西乡有个瀑布湾,瀑布湾是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风景明珠,促进开放,好促进建设,吸引投资,使瀑布湾尽快成为旅游胜地;第三篇写王二腊和陈凯。写陈凯放弃自己优越的条件,离开家乡,扎根贫穷落后的瀑布湾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写王二腊爱祖国爱家乡,投巨资无偿建设家乡的无私奉献精神;第四篇写内部参考资料,内参当地的父母官不为民办事,一心当儿女老婆发横财的后台,写张县长卖官不收钱,让买官的官们为他儿子所开的公司揽工程;写张县长重用坏人打击好干部,妇女儿童被拐卖严重,人权得不到保护等等。
  刘洋看顶天庙回落和第二天日出的愿望没能实现,傍晚本该看日落的时候,老天爷却突然大雨不停。刘洋深感扫兴,顶天庙的僧人们都说:“晚上突然大雨,明天定会有特别好的日出。”
  刘洋的心情由明转晴,没看上回落,明日能在顶天庙看到榜榜的云海和日出也是令人难忘和兴奋的事。刘洋~夜未眠,他无数次起来,打着手电筒观察天气,但雨不仅没有停的迹象,反而比傍晚的雨更大。圆规说过:“只雨无风,雨的生命不会太强。又风又雨,风雨交加,三天之内无睹日。”
  刘洋在凌晨三时又起来,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风更大了,雨也更大了。刘洋知道,明日定会是风雨交加,天地之间雾茫茫一片,看日出之奇观怕是无望了。
  陈凯见刘洋情绪不佳,他说他给刘洋讲一段关于瀑布湾美女的故事。他说这是一件真事,的确也是真事,陈凯也是来了瀑布湾才听说的。他说五十年代末,西乡县有两个姓曾的干部,亲兄弟俩,而且都是县里的书记。哥哥曾志定县委副书记,弟弟曾志坚是县团委书记。兄弟俩是同辈人,平等的,站在一条线上,只有年龄的差别,但现在兄弟俩在职务上跟年龄一样也搞出一个明显的大小来了。曾志坚有点儿不服,暗中与哥较劲儿,一年三百天在基层与老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抓后送变先进,连续两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第二年春天县委派曾志坚到瀑布湾蹲点抓春耕生产,哥哥对弟弟说:“听说瀑布湾是出美女的地方,你注意点儿。”弟弟说:“不就是糖衣炮弹吗?我刀枪不入卢小曾书记到了瀑布湾还与往常一样,首先发动青年依靠团员不到半月,工作开展得红红火火。当时,张秋红是团小组长,二十岁美人儿,是一少尉排长的未婚妻。一无,她爸胃大出血,曾书记和乡亲们连夜把他抬到县医院,而且全部住院费也是他出的。张大伯的病好了,他对全家说:“曾书记救了我的命,他是我们家的思人。“张秋红本来对曾书记就有好感,她父亲的这句话,曾书记在她心目中起了化学作用。~天下午,曾书记和乡亲们上山收粮食,被热雨淋了,夜里发烧。第二天,张秋红见曾书记没去吃饭,就去找他,他却还没起床。张秋红问他是不是病了,现在有什么感觉,曾书记说就是感觉冷。张秋红脱个精光说:“曾书记我来焐你!“曾书记赶紧起来说:“不行不行,快穿上!”
  张秋红急忙弯腰一手捂住胸前一手挡住下身半蹲着说:“曾书记,我都这样了,你不答应,我哪还有脸见人?”她真的被羞红了脸,羞得泪水外流,“难道你逼我跳瀑布湾吗?”
  曾书记也心软了,动情了,他一动不动他睁大双眼盯住张秋红的身子,一幅任凭风流起的神态。张秋红放松了双手,一直身子扑了过去。
  曾书记蹲点结束,张秋红常去县里看他。在县里曾书记有大小之分,曾志坚是弟弟,人们习惯叫他小曾书记。时间一久,县里传出小曾书记的闲话,说小曾书记搞军婚。真有一天,小曾书记进了看守所。
  瀑布湾人知道后派群众代表赶到县里为小曾书记说情,说曾书记是好人,这事是我们湾里秋红自愿的,不怨曾书记。‘。“——
  张秋红找到县委陈书记,说:“这件事不怨曾书记,是我主动强迫曾书记做的。我也是二十多岁的女人,日夜都想男人。当时我心情烦躁极了,去找他他不答应,我跳瀑布湾的心都有。我告诉他如他不答应,我就去跳潭,是我脱了衣服强迫他的。”张秋红哭了。
  “他这是在破坏军婚,你知不知道?”陈书记说。
  “陈书记,你还让不让婚姻自由?”
  “当然要让婚姻自由,这是宪法规定的。”
  “我与那个排长只见过一面,是别人介绍的。他给我家十几尺布,几十块钱,他愿意但我不愿意!我要是愿意早跟他结婚了,现在法院说我是军人的未婚妻,未婚就是没结婚。那么没领结婚证,没结婚这军婚是从哪儿来的?”
  陈书记一听有道理,他对张秋红说:“你先回去,我们研究研究。”其实陈书记没有研究,而是给地委作了汇报,当时的王解放专员说:“这不算军婚,是个生活作风问题,你们赶紧放人。”
  曾书记的县团委书记没了,成了一般干部,调出了西乡,张秋红也跟曾书记结婚走了。
  从此,县里不敢派干部来瀑布湾蹲点,实在是有重要工作非派干部不可,那就让县妇联派女干部,男干部都说:“爱美是人的天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那之后男干部一个也不敢来瀑布湾。
  “你是敢于吃螃蟹的勇敢者,不仅敢来瀑布湾蹲点,还敢在瀑布湾扎根。”刘洋接着又问“你遇见过张秋红那样的好姑娘没有?”
  陈凯笑了笑说:“嗨,没赶上好时候。现在瀑布湾的姑娘还没长成人就被人贩子拐出去卖了!”
  “这儿也有拐卖人口的?”
  “有。”
  “为什么不报案?”
  “报了,公安局说没有经费!”
  刘洋气愤地说:“腐败透顶!”
  “你慢点,下雨坡路很滑。”陈凯又说,“等王二腊回来了,我和她好好跟你汇报。”
  田纳写完信已是日落西山晚霞飞的时刻,她把信—一放在箱子里,天一黑就去了妈妈的坟上。她在坟上哭了很久,但始终没出声,只是抽泣。半夜时分她回到家,本来她打算到县城陈叔坟上上香去的,但她觉得来不及了,她就在屋里跪着向县城的方向叩头说:“陈叔,二腊谢您的思了!”
  陈大川是个已去世十多年的死者,他算是田纳父亲般的恩人。他曾是一名军人,与田纳的父亲王大川是战友,因是同乡,在部队曾结拜过兄弟。王大川当排长,陈则!;班长,在一次战斗中陈大川奉献了一条腿,复员后陈大川在西乡县城街上摆摊学修手表和打火机为生。
  田纳的父亲是在前线牺牲的,当时他是连长。田纳的母亲病故时田纳不满十三岁,她妈!陆终时对女儿说:“二腊,妈不行了,妈死了,你去街上找陈叔……”
  今天,她只能用下跪这种传统的方式来报答陈大川当初对她的养育之思了。
  田纳五体投地长时不起。她叩完头,作完挥,连吃奶的力气都没了,基本是瘫软在地上。田纳无泪地哭着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无力的身子走到窗前,又重新放好窗子上的筛篮,把双手紧贴筛篮使劲儿往外看,她多么希望能再看到刘洋啊!她多么希望能听到他说话呀!“刘洋哥”她在心里喊,但这不是白天,是黑夜,此时此刻刘洋肯定已经在梦中,此时此刻整个瀑布湾已是一片黑暗,全中国乃至半个地球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田纳彻底地失望了!她用手紧紧地捂住哭声转身背起一个包朝湾口走去。
  湾口是瀑布湾与湾外的自然分界线,整个瀑布湾的水从百米悬崖一头栽下去形成瀑布湾最大的瀑布。瀑布是水奔向海洋中遇到生命危险时,给人类留下的美!瀑布湾这个最大的瀑布跳下悬崖时在落脚的地方踩出了无人知道深浅的瀑布潭。田纳在湾口上了三位香,一位香田纳求上帝保佑,保佑包括陈凯在内的瀑布湾的乡亲们健康、顺利、发财!一位求上帝保佑刘洋万事如意,爱情幸福!一位求上帝严惩一切坑害老百姓的人!田纳作揖,叩头的时候,泪如泉涌,心如刀绞一般。
  田纳在瀑布湾顶上坐了很久,她想和这水一样,也从这悬崖上跳下去。接着又一想,她毕竟不是水而是人,水从悬崖上往下跳能给人类留下永恒的美,但人若如水一般从悬崖跳下去,只能留给人间一个凶恶的传说。田纳还清楚地记得,大人们常拿发生在湾口的几件事吓唬不听话的孩子。解放前,西乡城里的地主恶霸势力到瀑布湾抢美女是常有的事。刘洋的父亲刘革命在瀑布湾养伤的时候,驻扎在城里的日本鬼子决定三天后派一个班的兵力进湾里抓美女,党组织得到情报后立即派交通员把情况报告给刘革命,刘革命让湾里的党员召集瀑布湾所有的壮男人,抬石头堆在湾口悬崖旁的路上,并撒些干树枝树叶,伪装这段路改了,又在紧挨着悬崖边用像洗脸盆口粗的圆木头铺成一段十五米长的路,圆木之上撒一层薄薄的主,在尽头隐蔽处安一个机关,让走在最前的那个人走完新修的这段路时,百分之百的一脚能踩在那机关上。这样新修的这段路到时就会突然朝悬崖绝壁上倾斜,连人带圆木头瞬间一头栽下悬崖。路改好之后,上下派人把关,不准人走,专等日本鬼子过来,果然情报准确,一个班的日本鬼子连人带枪跟几十根木头按刘革命设计的那样,粉身碎骨于一百多米深的悬崖。当然,离瀑布潭有几十米的距离,刘革命交待过不能让日本鬼子玷污了瀑布潭的水。
  同时,田纳也想起了她的大姑,她大姑也是让湾里张明堂他们逼得从这儿一头栽下去的。大姑破了相,惨不忍睹……
  田纳不知怎么了,平日湾口那段坡她看着表走,一般只用五十五分钟,今天她好像走了一年还多,总觉得后边有人拉住她,前面有人挡住她,不让她向瀑布潭靠近。
  田纳终于到了潭边,在潭边她没有马上穿她那套崭新的白西服和白色高跟鞋,而是在潭边上徘徊,时不时他还用小手电照照潭水,照照飞流直下的瀑布,但瀑布潭看不见,只听得见它粉身碎骨创造美的痛苦声。有时,田纳又停住脚步静静地听周围动静。累了,田纳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她从容地换上新衣服和新鞋,将脱下来早已湿透了的衣服垫在潭边的一块石头上。她又从从容容地坐在石头上仰脸望着湾口,双手轻轻地抚摸脖子上项链上的鸡心般的小金富儿,时不时地托在嘴上深情地久吻,泪水溶在雨水中。突然,湾外传来喊山歌的回音,看来天快亮了。田纳急忙用手电照表,已是凌晨五点,她失声痛哭。
  田纳摘下表,将手表和手电放在她刚坐的石头上,转身向瀑布潭深处走去……
  下了一天两夜的麻麻雨猛然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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