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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车从老虎岩上飞驰而下。一个急转弯接着一个急转弯,就象迷宫游戏中的一颗子弹。李乔林心旷神怡地望着窗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洋溢着诗情画意。这是贵州四季里最晴朗的日子。强烈的阳光从蔚蓝的天空中高高地照下来,无穷无尽的、层层叠叠的、弯弯扭扭的石灰岩和岩缝间茂密青苍、结穗累累的包谷丛,发出了绿白错综的耀眼光辉,恰如一幅色调鲜明的印象派图画。
  车离远西站之后,李乔林就一直沉溺在梦一般的回忆中。这几天来的印象实在太纷繁、太强烈了,他怎么也赶不走它们……
  自从他以“假诸葛吓退真司马”的策略制服了牛朝杰后,事态就急转直下了。第二天下午,霍得发就把调令送到工业局;第三天上午,县革委政治部给他彻底平反的文件也发到了电厂。各种手续很快办好了,所有的人都对他客气而殷勤,仿佛他是个凯旋的大将军一样。
  他迅速拍卖了全部家具,理好了简单的行李,就分头道别。
  第一个是陈亮权。李乔林再三向他致谢,并送了一件厂里发的大号新工作服。李乔林把他同牛朝杰的舌战情况详细报告了一遍,陈局长哈哈大笑,连声叫好。末了,李乔林又把钱修德禀承牛朝杰旨意,企图陷害他的阴谋告诉他。陈局长毫不在乎地说:“我才不信这个邪,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苏华事件说明党中央已经下了决心要整顿党风,我们县里那些胡搞的家伙不会有好结果的!”
  其次是汪大年和霍得发。他把剩下的几个手榴弹分送给他们,从而收回了许多好听的祝愿和恭维。
  在陈局长的提议下,工业局为他举行了一次座谈会。全局只有钱修德没有出席,李乔林也巴不得他不来。
  临行的前夜,李乔林举行了“招待会”,邀请厂里的十多名“老九”参加。他把他同牛朝杰的舌战绘声绘色地复述了一遍,时而嬉笑恕骂,时而慷慨激昂。听者无不拍手称快,肃然起敬……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头望望正在后退的,逐步隐没在远山中的老虎岩,心中又一阵狂喜,“永别了,远西!永别了,虎头岩!”
  李乔林于是转而设想起未来的生活来。“我的后半生将怎样度过呢?”对于这个问题,他只觉得一片迷惘。
                 1979.7.20~30 上海
              (原载《清明》197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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