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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杜鹃正忙着,听见有人喊:“杜鹃——电话!”
  杜鹃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原野急切的声音:“杜鹃吗?我是原野!”
  杜鹃马上说:“你们搬到哪里了?我打了几次电话都找不着你。”
  原野说:“听着,我和原梦现在在北京……”
  杜鹃一听,大吃一惊:“什么?你们在北京?!”
  放下电话杜鹃乘一辆出租车就往原野说的那个旅馆赶,心里似火烧一般急得不行。生怕去晚了原野和原梦就找不见了,其实,这种担心真是多余,原野说他会在旅馆一直等下去。杜鹃没顾上问他此次回来是干什么,路上她想:他总不是又回来同另外一个女人离婚。唉!管他呢!我只要能见到我的儿子!
  好不容易来到那家旅馆门前,杜鹃似飞一般地上楼,喘着粗气敲响了五零一房间的门。当一看到露出脑袋的原梦,杜鹃便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幸福的和激动的泪水顺着杜鹃的脸颊滚淌下来。
  “梦儿!——”
  原梦也哭了,他紧紧地抱着妈妈:“妈妈!我好想你……”
  杜鹃说:“妈妈该不是在做梦吧?原梦!快!快让妈妈看看,你长高了,瘦了……”
  原野疲惫地出现在门口,他胡子拉茬,一副潦倒没落的样子:“你……你来了?”
  杜鹃看见他吃了一惊:“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野长叹一口气:“唉!一言难尽,进来吧。”
  杜鹃抱着原梦进了屋。屋里,零乱不堪。被子没叠,胡乱地卷在床上,茶几上,是一个搪瓷茶缸,上面有已经吃过的方便面包装,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方便面的味道。
  杜鹃皱了一下眉问:“你……你的妻子呢?她没和你一块回来?”
  原野苦笑了一下:“她……也能算是妻子?”
  杜鹃坐下来:“原野,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原野长叹一口气:“大概是三个月前吧,我突然觉得浑身不适,随之腿脚浮肿,周身无力。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得了尿毒症。”
  杜鹃一惊:“尿毒症?!”
  原野点点头:“你是学医的,知道这病有多严重……”
  “是的,是仅次于癌症的第二绝症。怎么让你给得上了?”
  原野苦笑了一下:“可能是我做孽太多的缘故吧?”
  杜鹃说:“别瞎说,这个病还是有救的,赶快换肾就有可能挽救。”
  原野长叹一口气:“是啊,可换肾,在美国,是大手术,没有几十万美金是下不来的。我这样一个在美国的淘金者,上哪儿去挣这么多的钱?于是我就只好保守治疗,但这也花掉了我全部的积蓄。”
  杜鹃问:“她不能帮帮你吗?你不是说她有好多物业?”
  原野点着了一枝烟:“我们俩在经济上是彼此分开的。她一看我这个样子,别说帮我了,躲还躲不及呢。于是在一个雨夜,我和原梦离开了她那里。我想,我死也就罢了,可留下原梦这样一个尚不能自立的孩子,他将来可怎么活啊?于是我决定:借钱,也要把原梦送回国去,把他送回你的身边。然后。我就是死了,也没什么牵挂了……现在,你带他走吧。我死而无憾了……”原野说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背过身去,潸然泪下。
  杜鹃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那个女的,我和她通过电话,还挺通情达理的……”
  “在美国,只要不涉及钱,什么事都好办,可只要一涉及钱,什么事就都难办了……”
  原野说完这话,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杜鹃问:“你都采取了那些治疗措施?”
  原野说:“换不成肾,就只能做腹膜透析,就是……”
  “我知道,就是在你的腹部打进一根管子,通过管子将药灌进腹内,进行药物排毒……”
  “对!再后来,医生说我已没有任何医疗价值……他说……说你回家等死去吧……我想,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我……活该!我活该啊!”原野懊悔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杜鹃抓住了他的手:“现在就不要说这些话了,既然回来了,那就先安顿下来再说。只要能找到肾源,同时与你的机体不发生排斥反应,就能够治愈……”
  原野又苦笑了一下。杜鹃发觉了,问:“你是不是担心钱?你忘了,你走的时候,给过我两万美金,我一直没动,现在派上用场了。在国内换肾,这十几万块钱大概是够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能找到肾源。”
  原野摇摇头道:“不不不,那钱是你的,我不能要。”
  杜鹃说:“现在就先别说你的我的了,治病要紧。对了,你为什么不回家住呢?干吗要住在这样的一个旅馆里?”
  “家,我哪里还有家?”
  杜鹃笑了:“我们以前的房子我还没退,但也没住,我想把你的情况和你们单位说一下,我估计他们是会伸出援助的手的。你们还没有吃饭吧?走,原梦,我们到外面找个饭馆。”

         ※        ※         ※

  他们来到附近的一家饭馆,找了个地方坐下。
  原野说:“你看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回去晚了我怕你不好解释……”
  杜鹃想了想:“也好,你们先点菜。拣原梦爱吃的。我去打个电话。”
  杜鹃往家打电话,却没有人接。她回到饭桌,菜已经上来了。很简朴的俩个菜。杜鹃不高兴了,又叫过服务员点了两个原梦最爱吃的菜。原野、原梦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杜鹃辛酸地看着儿子,用筷子一个劲地给他夹菜,一边夹一边问:“好吃吗?”
  原梦嘴里嚼着东西回答:“嗯,在美国,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妈妈,你不知道,西餐真难吃。”
  “是吗?那你就多吃点。”
  原野看着杜鹃:“你……你也吃啊。”
  杜鹃点点头:“你们吃,我不饿。”
  原野吃了一阵,有些饱了。他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揩揩嘴问杜鹃道:“你……过得好吗?”
  杜鹃说:“还……还可以吧。就是想原梦,想得厉害。这下好了,今后可以天天跟原梦在一起了。原野,待会儿我就带他走,好吗?”
  原野说:“他……不会有意见吧?”
  杜鹃想了想,掩饰地说:“不会的。不管怎样,我是原梦的母亲,谁也别想夺走我当母亲的权利。”
  原野看出了她的内心世界,他说:“算了,今天还是让原梦跟我住在一起吧,你回去同他商量商量再说,毕竟,家里凭空添个孩子是件不小的事……弄不好,会影响夫妻感情的,那样,我就更对不起你了……”
  杜鹃说:“也好。不过,你这身体带孩子,行吗?”
  “还能将就。好在,原梦已是个顶梁柱了。在美国,每回我发病,都是他去请医生,买药也是他去。他的英语不错,很快就超过了我……”
  杜鹃一把搂过孩子,泪水流了下来。原梦说:“妈妈你怎么哭了?见了原梦,你要高兴才是啊!”
  杜鹃哽咽着:“妈妈不是哭,是高兴。真的是高兴。”
  “妈妈,今天能和我一起睡觉吗?我好久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睡了,我要听你给我讲故事!”
  “原梦,听妈妈说,妈妈今晚暂时不能陪你睡觉,等过几天妈妈把一切都安顿好了,再来接你。那样你就能天天和妈妈一起睡了。行吗?”
  原梦问:“那得几天呢?”
  “一两天吧。”
  “那爸爸呢?爸爸能不能跟我们在一起?”
  原野听此话喊:“原梦!我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杜鹃说:“别对孩子大声嚷嚷,孩子毕竟是孩子。还不太懂。”
  原梦说:“其实我懂。妈妈,你是不是和一个叔叔住在一起?就像爸爸和阿姨一样?我听话,我不缠着妈妈,妈妈你走吧。”
  杜鹃听这话伤心透了,她低声地喊了一声孩子的名字:“原梦!——”
  原梦问:“妈妈,那个叔叔对你好吗?”
  杜鹃没有回答:“……”
  原梦说:“阿姨对爸爸就不好。我刚去的时候,他对爸爸还可以,可后来一听说爸爸得了病,她就开始生气了,总是跟爸爸吵架,还摔东西,妈妈,你说那个叔叔听说爸爸病了,会不会也开始变得不高兴?”
  杜鹃语塞:“原梦,听爸爸的话,妈妈明天一下班就来看你们。好吗?”
  原梦点头。
  “那,妈妈可就走了。”
  “嗯,妈妈再见。”
  “原梦再见。”
  杜鹃刚走两步,突然原梦又喊:“妈妈——”
  杜鹃转过身来一看,——原梦像只小鸟一般地飞跑过来,猛地亲了她一下。杜鹃捂着脸上被亲的部位,既高兴又伤感。

         ※        ※         ※

  杜鹃一进家门,书君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你干吗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害得我们俩连饭也吃不上!”
  杜鹃有些不大高兴,没有回答,进了厨房。
  书君问:“你干吗?”
  杜鹃说:“做饭呀!你不是说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吗?”
  书君说:“要等你呀,我们早就饿趴下了。我们已经吃过啦!以后回来早点。要是有事啥的记着打个电话。”
  杜鹃从厨房出来:“我打了,家里没人接。”
  书君哼了一声。
  电话铃响了。书君拿起电话:“喂?——”
  电话是李长江打来的。还是那个改编的事,约书君明天再谈一谈。
  书君矜持地说:“……白天不行。”
  李长江说:“那就明晚七点,北影门口,行吗?”
  “可以吧。”书君放下电话,自言自语地唱了一句国际歌:“这是最后的斗争,英特纳雄耐尔一定会实现。”
  杜鹃听着刺耳,斜睨了他一眼。

         ※        ※         ※

  晚上睡觉的时候,杜鹃说:“书君,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书君问:“啥事?”
  “我前夫还有我儿子,回来了。”
  书君惊讶地:“是吗?不是在美国待得挺好的吗?回来干什么?歇假?”
  “原野得了尿毒症,生命垂危,在美国根本治不起,只好回国。这种情况下,他当然无力抚养孩子,所以,所以,我想,从明天起,把我儿子领回来住。”
  书君一愣,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领回来住?你是说把他领到这儿住?”
  杜鹃点头。书君问:“那得住多久?”
  杜鹃说:“我想从法律上变更一下他的抚养权。”
  “你的意思是,孩子归你?你来养着?直到十八岁成人甚至更久?”
  “嗯。”
  书君头立刻摇得跟个拨郎鼓似地:“不,不行。这不行。”
  杜鹃说:“书君!你听我说!――”
  “你别解释,我不听!这孩子来了住哪儿?家里这么小,本来就已经住不开了,哪还有他住的地方?”
  “我想,在客厅搭张床,实在不行,就让他和雨菲睡上下铺。原梦睡上铺。”
  “你是说让我的女儿和你的儿子同居一室?”书君瞪起了眼睛。
  杜鹃说:“孩子么,怕什么?再说,什么你的我的,原梦来了,他们就是姐弟。姐弟俩住一起有什么要紧?”
  “有什么要紧?雨菲都已进入青春期了,你儿子呢?我没见过。但在美国待了这么长时间,整天牛奶面包地喝着,也差不多个子有这么高了吧?这么大的两个孩子,你却想让他们在一起睡?!”
  杜鹃说:“那就算了。我们还是在客厅搭个床吧。”
  “搭个床?雨菲起夜怎么办?要是有个客人在这儿多坐会儿,他却要睡觉怎么办?客厅是待人接物的地方,当卧室,多不雅观。”
  杜鹃有些不高兴:“那你说怎么办?让我儿子露宿街头?”
  书君说:“你前夫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让他在那儿住。”
  杜鹃急了:“我跟你说了原野他得了尿毒症,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怎么能带得了一个孩子?”
  “那,他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亲戚,比方说爷爷奶奶啥的?”
  “爷爷早就死了,奶奶在乡下,也是动弹不得的人了,再说,就是能动弹,我也不会让原梦到乡下去。他有妈妈,为什么我不能抚养他?”
  “不是你不能抚养他,而是这个孩子的抚养权在他爸那里!”
  “抚养权可以变嘛!”杜鹃的声音高了起来。
  “我跟你说不清!我要睡了。”书君说着,躺下去,闭上了眼睛。杜鹃猛拉他一下:“你先别睡!我们这个事还没说清呢!”
  书君不耐烦地:“你说怎么办吧?”
  “要我说,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明天我都要把他接回来。他是我的儿子,我却不能养他,我算什么母亲?!你可以有自己的亲情,为什么就不能容许别人的心也有一片不属于你的天空呢?”
  杜鹃说着说着,感到委屈,哭了起来。
  书君心软了:“好好好,接回来就接回来。”他自我嘀咕着,“当初和你结婚时可没这一条。”
  杜鹃问:“你说啥?”
  书君说:“没……没啥。快睡吧。都后半夜了。”
  说毕,书君关了床头灯,扭过身,和杜鹃背靠背。黑暗中,俩人都没有睡着,各想各的心事。杜鹃睁大双眼,想起原梦说的话:“妈妈,你说那个叔叔听说爸爸病了,会不会也开始变得不高兴?”禁不住泪水又流了下来,她咬紧了被子,但还是哭出声来。
  书君开了灯,烦燥地说:“你又怎么了?”
  杜鹃抽泣着道:“书君,我求你,我儿子来了以后你一定要对他好。我以后,会对雨菲更好……”
  书君说:“好啦,睡吧。”
  杜鹃说:“不行,你得答应。”
  书君只好道:“好好好,我答应!”
  杜鹃搂住了他:“你真好。从明天起,我把我的工作和学习都往后放一放,一门心思地为你们几个服好务,做好饭,行吗?我要把你的事业当我的事业,今后,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

2

  宝马车吱地在潘自仁家门口停下。潘自仁下了车,猛地关上车门,然后气呼呼地向楼上走去。
  屋里,若兰正拿着那瓶书君给她的药在沉思。她的思绪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和书君在一起的那些既幸福又烦人的岁月……
  楼道里传来了沉重的熟悉的上楼脚步声。若兰明白:一场较量开始了。
  她迅速地把那瓶药收起,打开音响,一边织毛衣一边随着音响里的音乐哼哼着。
  门,猛地被推开了,潘自仁站在门口,怒视着若兰。若兰置之不理,继续哼着。潘自仁上前一拳将音响砸了个稀八烂,然后,他气冲冲地冲到若兰跟前,举拳欲打。
  若兰一挺身:“干吗?想打我?你打!给你打!你今天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敢打110把你拷起来。”
  潘自仁想动手,但一想来时杨虹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动手,动了手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使事情变得更糟,便有些气馁:“算你个臭娘们狠!”
  若兰说:“哼!骂吧!我叫你骂一句丢一万,骂十句我让你丢十万!”
  潘自仁气得又把拳头举了起来:“我他妈……”
  若兰伸过头去:“给你打!打一拳我让你丢二十万!把老娘惹急了,非让你倾家荡产,光着屁股回内蒙大草原不可!”
  潘自仁更加生气,但也没有办法:“想不到我潘自仁临了临了,会落在你的手里。我服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说什么?我什么也不说!”
  “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急等钱用。只要你到法院去撤了诉,我的钱解了冻,其他的好商量。”
  “那就商量吧!”
  “给你……五万块钱?”
  若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潘自仁讨价还价:“六万?”
  若兰不理会。
  “七万?”
  若兰跳起来:“姓潘的,你以为老娘是猴啊?一颗糖一颗糖地喂?!告诉你!老娘要这套房子,要五十万!”
  潘自仁也跳了起来:“张若兰!你以为你是谁?敢到老虎嘴里来拔牙?!把我惹急了,我雇个黑道人物,结果了你的小命!”
  “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去报案,请求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保护!”
  若兰起身就走。潘自仁又软了下来:“先别走,我们再商量一下。”
  若兰回到沙发上坐下:“没什么好商量的,同意,我就撤诉,不同意,咱就上法庭。”
  潘自仁说:“你以为上法庭人家就会把我的财产给你吗?我会告诉他们,自打我们结婚,我一分钱也没挣到,所以属于夫妻的共同财产是零。到时候你就空手而回吧!”
  若兰笑了:“潘自仁!这财产哪个是你的哪个是我的,你和我婚前做过约定吗?做过婚前公证吗?到了法庭你能说得清吗?就算是能说清,等法庭判下来,恐怕也是半年以后的事了吧?你等得了吗?你可是急等着钱用啊!”
  潘自仁冷笑一声:“哼!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先去借!”
  “那你就去借吧。”
  潘自仁气得甩手走了。若兰冷笑一声,继续织起了毛衣。

3

  杜鹃在客厅支了一个折叠床,雨菲看见了,不解地问:“阿姨,铺床干什么?”
  杜鹃说:“对了,这事还没告诉你。雨菲,你还记得原梦吗?”
  雨菲说:“当然记得。”
  杜鹃低下身子,努力和雨菲保持同一高度:“听着雨菲,阿姨是你的后妈,也是原梦的亲妈妈,对吗?”
  “咋?”
  “原梦他从美国回来了。他也很想念自己的妈妈,我呢也很想念他。我就想让他和我们一起住。你看行吗?”
  “你是说我们一起住?”
  “怎么?不行吗?”杜鹃有些紧张地问。
  雨菲一蹦老高:“行!怎么不行?!太好了!我可希望有个伴呢!”
  里屋的书君听到这话有些失望地放下杂志。
  “那,雨菲,原梦来了以后你和他要互相礼让,不要打架,好吗?原梦虽然生日和你是一天,但比你晚出生几个小时,你就把他当你的弟弟,好吗?”
  “好!阿姨,什么时候去接原梦啊?”雨菲甚至有些急不可耐了。
  “阿姨这就去。”
  “好!你去吧。早点回来,我在家等着。”
  “嗯。”杜鹃冲里屋喊,“书君,我去接原梦了!回来再给你们做饭。”
  书君不冷不热地道:“你只给雨菲做就行了,我今晚有饭局。”
  杜鹃愣了一下,但又不好说什么,关门走了。
  书君看看表,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打扮。他边系领带边对雨菲道:“雨菲,爸爸出去办点事,你等你后妈回来再吃饭吧。现在饿吗?”
  雨菲说:“我不饿。爸,你去吧,早点回来。”
  书君答应着刚要走,看到了墙上的风筝。不知怎地。自打他明白这风筝的含意以来,他对它是越看越别扭,
  啪地,他把风筝扯下来,拿着出了门。
  雨菲问:“爸,拿它干什么?”
  书君已走到了楼梯口,听雨菲问,便说:“让它回它该回的地方去!”
  说罢,他一扬手,把风筝扔到了垃圾筒里。

         ※        ※         ※

  “爸,妈妈怎么还不来呀?”
  在旅馆里,原梦趴在窗口上眼巴巴地向外看着,他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动很长时间了,却怎么也看不见妈妈的影子。
  原野坐在沙发上,手里拿一支筷子在吃力地搅动电炉子上的中药。听原梦问,说:“妈妈还没下班,待会就会来了。好了原梦,来,帮爸爸把插销拨了。”
  原梦答应一声到插座那儿把插销拨掉了。
  原野说:“Thankyou。”
  原梦回了一句:“不客气。”
  原野问:“为什么不说英语了?”
  原梦只好答:“Notatall.爸,我回到国内是不是就要改说汉语了?”
  “该说还是要说的。不过,汉语更要抓紧,过些日子开了学,你可得好好学习,不能退步。”
  “爸。我还回原来那个学校吗?”
  原野想了想说:“你妈妈会给你联系的,现在我还不清楚你究竟到哪个学校上学。”
  “爸,妈妈把我接走,我是不是就要永远和妈妈一起住了?”
  “是的,你要听妈妈的话,到了新家不能像在自己家那样淘气,要跟新爸爸搞好关系。”
  原梦纠正道:“是叔叔。”
  原野叹口气:“不,应该叫他爸爸。”
  “为什么?”原梦问,“在美国,我不也没把阿姨叫妈妈吗?”
  原野叹了口气:“这是在国内。唉!随你吧!不过,我觉得还是叫他爸爸好一些。”
  “爸爸,要是叔叔不喜欢我怎么办?”
  原野茫然地:“我也不知道,我想,你听话就没事。”
  “爸,我到了那儿还能继续练琴吗?”
  听了这话,原野难过地说:“原梦,琴卖掉了,你怪爸爸吗?”
  原梦摇摇头:“卖掉琴是为了给爸爸治病,不怪!”
  原野把原梦抱在怀里:“我的好孩子,到了那儿别忘了爸爸!”
  原梦使劲点头说:“不会。爸爸,我会隔几天就来看你的。”
  原野说:“这个由妈妈说了算,听她的,她说让你看你再来看。”
  原梦又问:“爸爸,你不能跟我们住一起吗?要不,让妈妈跟叔叔说说?”
  “傻儿子,你还小,这里面的事,等你长大了就会懂了。”
  “爸,我走了,谁来帮你端水,吃药,拨插销呢?”
  “爸爸自己能行,你放心吧。”
  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了。原梦飞奔着迎过去:“妈妈,你怎么才来啊?我都想死你了!”
  “妈妈也想你啊!”杜鹃说着,举起手里一大包新买的儿童食品。原梦高兴地叫一声夺过去香香地吃了起来。
  原野向杜鹃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嗯。原野,我给你买了点晚饭。你将就吃一下吧。”杜鹃把一个饭盒交给他,“还有,今天下午我找了一下你们单位,他们说欢迎你回来。你可以接着在那里住。社会主义总是比资本主义多一份人情,是不是?明天我来帮你搬家。另外,我把那两万美金拿来了,物归原主。”杜鹃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两万美金的存折递给原野。原野不收:“杜鹃,这钱,还是放你那吧,等用的时候再说。”
  杜鹃想了想:“也行,我先替你收着。”
  原野说:“杜鹃,你对我真好。我,真后悔……”
  杜鹃笑了笑:“这没什么,虽然我们不再是夫妻了,但我们依然是好朋友。亲情不在了,还要有友情。”
  原野激动地上前一把握住杜鹃的手:“杜鹃……”
  杜鹃冷静地把手从他那里抽出来:“你看你这儿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杜鹃的冷静使原野意识到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也平静下来,略显沮丧地说:“不需要什么了,挺好……”
  杜鹃说:“那,我把原梦带走了,你一个人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事给我打电话。原梦。我们走吧?”
  原梦点头。
  “跟爸爸说再见。”
  原梦一步步地走到爸爸跟前:“爸爸,每天一放学我就过来看你,你等着我,啊!”
  原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七尺高的男儿嚎啕大哭起来。


  “肖先生,您很准时。”
  北影门口,李长江和那个女演员迎上书君。
  书君矜持地说:“这是我一贯的作风。”
  李长江指着旁边的饭店:“请——”
  三人到里面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长江说:“肖先生,我们是诚心诚意地想拍一部中国的科幻影片,但是又没有足够的资金满足您的要求,我们同制片人好说歹说,又给您加了一万。希望您能同意。”
  书君摇摇头:“这样吧,看在你们实心实意的份上,我也让一步,九万,低于这个数就不要再谈了。”
  李长江和那个女演员互望了一眼。女演员说:“既然这样,肖先生,那就只有说遗憾了。”他们俩站起来,向书君伸过手去:“希望下回能合作。”
  书君机械地同他们握手,一时间没有回过味来,因而显得有些茫然无措。直到李长江和女演员走了,书君才明白自己干了一件多么傻的事情,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猛地,将一瓶啤酒灌下肚。

         ※        ※         ※

  杜鹃和原梦打了个出租回家。坐在车里,杜鹃问:“原梦,你还记得妈妈给买的那个风筝吗?”
  原梦说:“记得。”
  杜鹃充满感情地说:“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时候,风筝就挂在妈妈的卧室,妈妈每天早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每天晚上关灯睡觉前看到的也是它。看到它就想起了你,妈妈在你生日那天,为你说了好多祝福的话,就是对着那个风筝说的。现在,你来了,它也就不用在墙上挂着了。哪天,妈妈还带你去广场放风筝好吗?”
  “好!”原梦点点头,突然问杜鹃道,“妈妈,那个叔叔厉害吗?”
  杜鹃笑了:“那个叔叔可会讲故事了,他还出了一本童话书呢!”
  原梦一听,惊喜地说:“是吗?能送给我一本吗?”
  “没问题。原梦,你知道说了半天,这个叔叔是谁吗?妈妈告诉你啊,是你同学雨菲的爸爸!”
  原梦一听更加高兴:“肖雨菲?妈妈,你是说你和肖雨菲住在一起?”
  “嗯。”
  “哎呀太好了,妈妈,我跟肖雨菲是班上最好的同学,哎呀,原来妈妈你是和她在一起……我可想她了!”
  “别着急,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
  果然雨菲和原梦一见面都高兴得要死,他们用孩子式的互相击掌表示着自己内心的喜悦。
  “肖雨菲——”
  “原梦!——”
  “我好想你们。”
  “我也一样。大家也都想你。”
  杜鹃在一旁道:“好了,快进屋吧!雨菲,你来帮原梦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我来做饭!”
  说着,杜鹃进了厨房。雨菲对原梦说:“把包拿下来吧。”
  原梦放下身上背着的包。打量着屋子。
  雨菲问:“原梦,在美国你还拉小提琴吗?”
  听了这话,原梦情绪低落下来:“刚去的时候还拉过一段,后来,后来……”
  “后来咋啦?”
  “后来,我爸得了病,我把我的小提琴给卖掉了!”
  杜鹃听到这话浑身一震。
  雨菲说:“真遗憾,以后让阿姨再给你买个新的吧!”
  “嗯。”
  为了让原梦高兴,雨菲说:“来,原梦,我领你看看咱们的新家吧。”
  原梦说:“好。”
  他们先进了雨菲的小屋。贝贝扑上来,原梦高兴地叫道:“你还有一只小狗!”
  雨菲说:“它叫贝贝!是我妈妈送给我的。”
  原梦把贝贝抱起来和它亲了一口:“Howbeautiful。”
  他们又来到书君卧室。雨菲介绍说:“这是我爸爸和……和阿姨的卧室。”
  原梦打量着,有些狐疑。他来到厨房问杜鹃:“妈,我的那个风筝呢?”
  杜鹃说:“在里屋墙上啊。”
  “怎么没有呢?”
  “怎么会?你没有找着就是了,来,我带你去看。”杜鹃说着来到里屋,一看空空如也的墙,她也愣住了。
  “雨菲,你知道墙上的风筝哪去了吗?”
  “知道,我爸把它拿出去了。”
  杜鹃明白了,她有些生气,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来,你们俩,先吃饭吧。”
  饭菜做得很丰盛。雨菲像个主人似地劝原梦吃菜:“原梦,你吃,吃呀!”她又举起一杯露露对原梦道:“干杯!”
  原梦和她碰了一下杯。雨菲问:“比美国的可口可乐如何?”
  原梦说:“露露好喝。”
  门开了,书君一脸不高兴地走进来。原梦惊诧地望着这个陌生人,心想这一定是妈妈的新丈夫了。该怎样称呼他呢?
  杜鹃把原梦拉到书君跟前:“书君,你回来了,来,认识一下,这就是原梦,原梦叫爸爸!”
  原梦张张嘴,他叫不出口。
  “原梦,叫呀!”杜鹃催促着。
  书君不高兴地等着。半天,原梦小声对杜鹃说:“妈妈,我叫叔叔行吗?”
  书君一听,不高兴地甩手进了里屋。杜鹃对原梦道:“你呀,路上怎么跟你说的?”
  “我……叫不出来……”
  书君在里屋道:“得,得,还是叫叔叔吧。这爸爸,我还不愿意当呢!”
  杜鹃看了里屋一眼,对原梦说:“好了,回头再跟你说。”
  杜鹃走进里屋,对书君道:“书君,孩子小,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你……你别生气。”
  书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有什么生气不生气的,无所谓。反正他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杜鹃白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你吃饭了吗?”
  “吃了!”
  “这次……谈的怎么样?”杜鹃想,肯定是谈崩了,要不,他早就喜形于色了。果然,就听书君道:“真他妈的晦气!到手的六万块钱没了,六万哪!一个夏利!”
  杜鹃看看他。想说什么,又把嘴闭上了。
  “不行,我一定要把这笔钱捞回来。我正在写另一本书,这本书我要比上一本还轰动。”书君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
  “写吧,我支持你。”杜鹃说,“但你一定是有感而发,千万不要为创作而创作。那样写不出什么好作品。”
  书君挥挥手,不耐烦地说:“我知道知道,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脑子太乱。”
  杜鹃只好回到外屋,她问俩孩子:“你们吃饱了吗?”
  “饱了。”
  “那好,去玩去吧!”杜鹃开始收拾碗筷。原梦走过来问她:“妈妈,就是这个叔叔出了一本书,是吗?”
  杜鹃点点头:“对!”她冲里屋喊,“书君哪!原梦听说你出了一本童话书,可佩服了。把你出的书送给他一本好吗?”
  没想到书君情绪不高地说:“所剩不多了。我还要留底呢。”
  雨菲听此话去自己屋拿了一本出来:“原梦,我这儿还多一本,给你。”
  原梦说:“雨菲,谢谢。”
  这时里屋书君喊:“雨菲——”雨菲走进里屋:“爸,有事?”
  书君看看她,欲言又止:“你……今晚……”
  雨菲兴奋地说:“爸,我今晚过得可愉快了。爸,我……我可想有个伴儿了,原梦来了,就有人同我玩儿了。要不,当独生子女多寂寞呀!”
  这一点书君倒没想到,想一想事实确实如此。于是书君态度起了变化:“唔?是,是吗?去玩儿去吧。”
  雨菲回到外屋问原梦:“原梦,你会打电脑游戏吗?”
  原梦说:“当然。”
  雨菲提议说:“那,我们来打《洲际风暴》好吗?这是阿姨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原梦拿游戏盘看了看:“哦,Interstate76,我在美国玩过的。”
  “是吗?那太好了。我正发愁有些英语是什么意思呢?你来了,我就有翻译了。我们来玩好么?”
  他们俩打开电脑。玩了起来。
  杜鹃走进里屋:“书君,那个……那个孙悟空风筝呢?”
  书君说:“我嫌不好看,扔了。”
  “扔了?”杜鹃惊讶地问。
  “扔了。”书君肯定地答。
  “你,你征得我同意了吗?”杜鹃有些生气。
  “咳!不就是扔了一个孙悟空风筝么?又不是扔了你儿子,至于这么心疼?”书君大大咧咧地说。
  “书君,你明明知道的,这孙悟空就代表着我儿子。”
  “是吗?我不知道。真不可理喻,想儿子想到卧室里来了!”
  “你……”
  书君摆摆手:“算了,人都来了,就不必靠物寄相思了吧?”
  杜鹃强压怒火,示威一般地说:“明天,我还要带他们俩去广场放风筝。”
  书君一听,哼了一声:“拉倒吧。现在是大夏天,一丝风也没有,放什么风筝?再说,雨菲也不喜欢放风筝。”
  杜鹃说:“我儿子喜欢。广场上可以放。常年有风。”
  “你想去就去吧。”
  “书君,你这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一点热情也没有!就不能对我们好点吗?”
  “你儿子连声爸爸也不叫,这样固执,以后我们怎样相处?”
  “雨菲到现在不是还叫我阿姨吗?我们相处得不也挺好吗?何必在乎这点名份呢!我儿子说,在美国,父子之间都以名相称。”
  “你少提美国,我们这是在中国。”
  “书君——”
  “好了,天不早了,睡觉吧,我累了。”书君从床上坐起来,脱了袜子。杜鹃去厨房往一个盆里倒了一些凉水,又倒了一些热水,用手试好了水温,给书君端到跟前:“洗脚吧。”
  书君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些服务。脚洗完了,立刻,擦脚布又递了过来。
  等书君洗完脚,杜鹃又走到孩子们这里:“雨菲,原梦,关机器,洗脸洗脚,然后睡觉。”
  俩孩子关了机器,噢噢地叫着奔向卫生间。雨菲开始用自己的一套洗漱用具洗漱。原梦问:“妈妈,我用哪个盆洗脸啊?”
  杜鹃说:“你今天先和姐姐共用一个盆吧,明天妈妈再给你准备一套。”
  书君听此话咳了一声。杜鹃明显地听出了这里面的意思。于是她又对原梦道:“算了,原梦,用妈妈的盆洗吧。”
  雨菲说:“就用我的好了。没关系的。”
  原梦洗完了走出卫生间,看见妈妈正在折叠床上铺床叠被。原梦说:“妈妈,你干什么?我不要睡折叠床,我要和你一起睡。”
  书君一听此话从里屋出来,没好气地说:“杜鹃,你来一下!”
  杜鹃刚随书君走进里屋,还未来得及把门关上,书君就嚷道:“你听听,你听听。他想和你睡觉?那我呢?我和谁睡觉?”
  杜鹃生气地把门关紧,小声地说:“书君!原梦还是个孩子!他刚来,想妈妈,有什么不行?”
  “行行行!你去跟他睡吧。以后永远别上这个大床。”
  “你——”
  杜鹃叹口气,走出里屋,对原梦道:“原梦,好孩子,你昨天不是还跟妈妈说不缠着妈妈么!自己睡,好不好?”
  原梦眼泪流下来了。杜鹃心疼地替他抹着:“好了,原梦不哭,妈妈陪你睡,行吗?”
  原梦破啼为笑了。
  杜鹃走进里屋,坐下来,象哄孩子一般地对书君道:“书君,孩子刚来,想我想得厉害,就让我今晚陪他睡吧,好吗?”
  书君生气地躺下,关了灯。杜鹃说:“别生气嘛!”
  书君说:“哼!我就知道,你儿子一来,你心里就没有我了!”
  杜鹃说:“等他睡着了,我再过来。这总可以了吧?”
  书君不再说话。杜鹃刚要走,书君又喊住了她:“等等。”
  杜鹃问:“还有什么事?”
  书君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地说:“这孩子,住在这儿,他父亲得交抚养费。”
  “书君!他已囊空如洗了。甚至这次回国买机票的钱还是借的呢!”
  “那怎么办?就让我白白养活他?你知道一个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子一个月下来连吃带穿得多少钱?假期一过,上不上学?上学又是一大笔支出!把这个包袱甩给我们,亏他想得出?!”
  杜鹃看看外屋:“书君,你小声点。别让孩子听见!”
  “听见又怎么了?就是要让他听见!最好是让他爸听见!哪有这么着干事的?当初跟你结婚要早知有今天,我就……”
  “你就怎么样?你就不会和我结婚是吗?那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呀!肖书君,我真是想不到你一天天变得让我失望了,记得我们俩结婚不久,有一次你曾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杜鹃,你的孩子没在你身边。如果在,我也会对他很好,可是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只能让我相信,当时你说的这些话都是谎言。”
  “我说过这话吗?”书君摆出一副拒不认帐的架式。
  杜鹃哼了一声:“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敢承认,算什么男子汉!”
  书君不语。杜鹃说:“同样是孩子,张若兰向我们家交过抚养费吗?没有,对此我说过什么吗?没有!”
  书君申辩道:“那不一样,我和张若兰离婚时她本来是要交抚养费的,是我没要。”
  “我这儿不是事情发生了变化吗?如果原野不是得了这场重病,他们也不会回国,原梦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我们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的事。原野现在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我们追着向他要抚养费,这可能吗?”
  书君不说话了。
  原梦突然走进来:“叔叔,你们别吵了,是我错了。我不和妈妈一起睡了。行吗?”
  “原梦!”杜鹃一把抱住他。
  原梦哭着:“我以后在这个家住一定要乖,我不想让妈妈和叔叔吵架!”
  书君似乎受了感动:“算了,原梦,别哭了。今天晚上就让你妈陪你一起睡,明天起来还要和姐姐一起玩儿呢!天不早了,都去睡吧!”
  原梦说:“谢谢……爸爸!”
  书君愣住了。
  杜鹃也愣住了。


  杜鹃和原野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他们俩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家。
  由于久不住人,屋里已布满尘土。
  一进门,原野就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也不管屁股上沾没沾灰。他实在是身体太虚了,走几步远就累得直喘粗气。
  杜鹃将蒙在家具上的罩子布扯走,打开吸尘器吸了地,又找来一块抹布擦起了家具。
  她碰到了被她砸过的原野的照片框,一些碎玻璃掉了下来。杜鹃看了看原野,不好意思地说:“回头,我找点玻璃再把它镶上。”
  原野说:“不,不用了,就这样裸露着挺好。看到这照片,我就会知道当初我是怎样伤害了你的心……”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不,我要提,杜鹃,你……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谁叫我曾经是你的妻子呢?”杜鹃这样回答,“总不能一离婚就成仇人吧?”

         ※        ※         ※

  杜鹃收拾好屋子又走进厨房开始为他做饭,一边做一边对原野说:“我已向好多兄弟医院去了电话,一旦有肾源他们就会通知我,到时候我陪你去。”
  原野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嘴里不停地喃喃道:“杜鹃,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不好人的吧,”杜鹃说,“反正你在美国的时候没笼住你的心……”
  “是我太混……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哪!”原野说着,开始用拳头狠砸着自己的头部。杜鹃从厨房冲出来一把攥住他的手:“你别……”
  原野和她四目相对,俩人都有些情迷意乱。
  “杜鹃,我……”
  杜鹃率先恢复了平静:“原野,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第一位的是要振作起来,把病养好。”
  原野从杜鹃的目光中感觉到俩人之间的隔阂,他也渐渐地变得平静下来。
  杜鹃说:“好了,你的家收拾好了。你吃点饭就休息吧。”
  “你呢?”
  “我还得赶紧上班去,本来我今天该上白班的,我让同事小于替了我一会儿。再说,天太热,我也没胃口。
  原野向窗外看了看,“看这意思,天憋着一场大雨呢!你穿上雨衣吧。”
  杜鹃说:“也该下场透雨了,这几天,我觉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话音刚落,大雨就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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