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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景峰便又天天回蓝棠那儿,两人形同夫妻,也不像以前那般躲躲闪闪的,如今就公开地挽着胳膊到处走。景峰白天上班,蓝棠便在家买菜做饭。晚上不仅景峰回来吃饭,墨云从幼儿园下了班也上蓝棠这儿吃晚饭,有时还带上一个孩子回来。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卷发褐眼珠的三岁女孩,父母离异了,母亲上班很忙,有时不能按时来接她,便请墨云代管。墨云真是求之不得,索性天天带回家,只是到了周末才让她妈接回去。
  这孩子叫念念,景峰和墨云都说这孩子像蓝棠,蓝棠看得也像,尤其是一对杏子眼琥珀的瞳仁看人时眍着,细小的人儿已看出几分水晶心肝玻璃人样儿了,小眼珠儿溜溜地转,小嘴儿叫人叫得甜甜的,她管墨云叫“妈妈”,管她妈妈叫“妈咪”。蓝棠也让她叫妈妈。她却不肯了,最后在鱼柳的诱惑下她说出了心里的顾虑,奶声奶气地说:“两人都叫妈妈,我怎么分得清呢?”
  蓝棠惊讶没想到这豆儿大的小人倒有了如此心计。景峰在一边道:“要不得了,这以后又是个狐狸精。”说着冲着蓝棠笑。墨云让她叫蓝妈妈,她便嘟着小红嘴儿叫了一声:“蓝妈妈。”蓝棠高兴得把她抱在怀里直亲,边给她吃边说:“还是念念好,蓝妈妈以后给你买更多好吃的。”景峰在边上道:“不要叫念念了,不如让她妈妈给她改成撵撵算了,成日就撵着男人追,像她蓝妈妈这样,就让蓝妈妈教养……”未待说完,蓝棠给他腿上拧了一把,痛得他咧着嘴扭着脸,把小丫头逗笑了只叫墨云:“妈妈,妈妈,我看景伯伯,好玩。”吃完了饭,三个大人作弄一个孩子玩上一会儿,墨云便带孩子上去睡觉,蓝棠也就和景峰看会儿电视,说会儿话也就睡了,倒也是其乐融融。
  不想这日刚躺下,电话响了,蓝棠接来是个女人打来的,说找景峰。蓝棠问她找景峰什么事,那女人说:“我是他老婆找他有事,你让他听电话。”蓝棠明白她是谁了,便凶狠地问道:“你是他什么人我不管,你找他是你的事,你别打我这电话,你再打别怪我不客气!试试看!”说着便挂了线。景峰问是谁的电话,蓝棠狠毒道:“四川女人!”景峰见她的样子很有趣,便笑道:“她是四川女人,你倒像八川女人了,那么凶,你倒不怕?”
  蓝棠挣着劲道:“我怕什么?她要把我惹恼了,我就拿把刀去捅她几个眼子,看她冒红的还是冒白的。再不解恨,把你儿子也宰了,一个对两个,我还赚一个!”景峰笑道:“不如连我也捅了,那么大的仇。”蓝棠道:“你等着,哪日你再对不起你蓝姑奶奶,我也叫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试试看!我这辈子断送在你的手里了,还能白便宜了你?老实说当了董事长,自由多了,工作又闲,近来又找了几个女秘书,交了几个女朋友,睡了几个交际花?”景峰拉她躺下道:“我还敢?别人家里至多也只有醋坛子醋罐子的,我家里的是醋弹醋炮,哪里敢随便玩吗?告诉你,现在我看到女人躲都躲不及,只怕担不起这个嫌,回家中了醋弹,踩了醋炮的,再有一次,我这老命都没了!”
  蓝棠笑了道:“反正你小心点,遇上你蓝姑奶奶这种不怕死的女人,不是那么好惹的!”景峰道:“知道了,我全领教过了,我真不知你怕什么?”蓝棠道:“要说怕,只怕一样:男人抛弃我。所以你别逼我狗急跳墙的。”然后又问:“现在你跟这个女人的事怎么办了”?景峰说早就给你调解得差不多了,她说怎么还敢打电话到我这儿来?景峰道:“景蓝正在跟她谈,上次我给她的那套房子是上的景蓝的名,上个月入伙了,她要去办手续,要更名,要景蓝给她办手续。景蓝便要她跟我了结,不许再来纠缠我,并说再给她三十万。她嫌少,还要加码。景蓝不肯,并说如果她不答应跟我了结,房子也不过户给她。她急了要找我谈价钱,景蓝不许我睬她,景蓝知道她一在我面前哭闹,我就没招了。景蓝便警告她,不许她到单位找我和打电话过去,若要这样,她钱和房子一样也得不到。我又不回家,所以她怎么就打到这儿来了。”
  蓝棠道:“她这种见钱眼开的人,也只有这么用钱制裁她!可跟你说了,既然景蓝不许你去见她,我也绝不许你跟她再有半点瓜葛的。你要跟她再一缠绵,景蓝的工作就不好做了,让景蓝去对付她吧。那么你跟她扯清了,儿子怎么办的?”景峰道:“现在景蓝跟她说了,儿子跟她,以后就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许到处再说是我的儿子,我也不再去看儿子。以后孩子大了,他自己想认,等以后他自己做主。如果她不要儿子,我就领过来,也跟她断绝关系,不许她再来看望,也不得再到处说儿子是她生的。”蓝棠道:“她当然不肯把儿子给你,这一次她要是多要点钱,你就再多给点,了结了算了。”
  景峰道:“她这种人,你不能依着她的,她贪得无厌,再多还要多,这又不是头一次了。”蓝棠道:“这倒也是的,反正这一次是让她跳脚了,这一百多万的房子,她能舍弃?由景蓝去对付她吧,你再也不许会同情她了,要是让我知道,我饶不得你!”景峰道:“我还同情她?这次病了,我也把她看透了。我都要死了,她都不曾同情过我一下,没有一句温暖的话,没有一滴泪。倒追逼着我要立遗嘱,给她财产,就像黄世仁似的!一场病让我看清了很多人的真面目的!棠,只有你是我相知相依的人。”说着就吻她,不住地吻她。
  这三四口人像一家子似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忽又生出风云来了,景峰被匿名信告了,还是扯他从前当开发区总经理的事。景蓝跑来给蓝棠报信,当场就把她激晕过去了,吓得景蓝和墨云两个又是掐人中又是淋水,手忙脚乱地把她救了过来。她一醒来便声嘶力竭地呼叫要景峰回来:“你给我回来,景峰,我要你回来!”景蓝忙又把事往开里排解,劝道:“你不能这样的,他的事还不清楚,再说他已经离位一年多了,有也是从前的事,从前的事总是轻些。我们不都在忙着找人打探,到底是告的什么,怎么个情况还都不清楚,也许不严重用钱就能解决。他的病还没有全好,进去这几天了也许又会发作,我们已找人保去了。他一心想着你,特地让我来劝着你,他也在想办法,他说为了你,他会尽最大努力。你要不好好的保重,有个什么长短,他就全完了,我们一家也全完了。你千万不能啊,不能像从前那样做傻事,这是他让我一定关照你的,要你等他。你们经过了这么多到今日不是容易的,你一定要珍视。四川女人已经解脱了,这一次,他回来了你也有出头之日了!”
  蓝棠哭叫得喘不上气来,墨云喂了她两口水,她才接话道:“有他的话,我一定会等他的,只是不知他身子可好,天又凉了,里面也不知冷不冷,要不要送被子去?秋风起了,他的咳嗽一定是又犯了,最好再送些药去,叫他记得吃药。钱我有,我那一笔离婚的钱也许能顶用,我明天就让何乔把钱给我全兑出来,你来拿去,看怎么用,千万不要省,该用的只管用。若要不够,我再去向何乔借贷些,只要他能回来。他不能丢下我不管呀,你们一定要救他出来!”说完又哽哽咽咽地道:“我也不在乎什么出头的,我只要他回来,他好好地回来,我就满足了,我不能没有他……”一席话把两个女人都说哭了。
  墨云又是同情又是妒嫉,弄不懂景峰和蓝棠之间到底有什么东西牵连着,财势现在对他们全不重要;又见她们两人哭得不能分解,只得自己擦泪上来劝解,道:“蓝棠,你让大姐走吧,她还有好多事要去忙呢,耽搁不得的,这些都是急火洪水似的急事,紧一刻好一刻的,你不要拖着她。”蓝棠听得有理,忙忙起身送景蓝,景蓝又委托了墨云照顾蓝棠,蓝棠又让她明天来拿钱。
  景蓝一走,蓝棠忙给何乔电话,说了景峰的事要用钱,让他尽快把她的钱兑出来。何乔听说也很紧张,打听了几句又安慰了几句,才说:“钱你明天过来,我把账上的先划给你,可能有一百多万。我明天再去催几家款,再跟两个朋友那儿挪一挪,有两天的时间,就给你凑足了。这个你放心,若是还不够,你也只管说,我一定会帮你的。另外你不要太伤心,景老板吉人天相,说不定会逢凶化吉的。你要多保重,要不要我来陪你?”蓝棠边哭边道:“有墨云,不累你了,你那么忙,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能这样帮我,我真不知怎么感激你才好!”何乔道:“大家自己人,你还说这样见外的话?我何乔是个恩仇分明的人,没有你和景老板,能有我的今日这样吗?你不要太伤心了,今日我请你跟墨云吃晚饭。”
  蓝棠仍推托道:“不了,谢谢你的好意,只是今日我还有好多事,回头再说吧。”放了电话就忙着收拾景峰的衣物用品和药品,一样样拿出来装包,每样审视半天抹不完的泪,睹物伤情。墨云只得陪着劝着,两包东西整了大半夜。第二日让景蓝来拿了东西,又把手头的钱全取出来给景蓝。从此,她便在家日夜地啼哭,把眼睛都哭烂了,嗓子也哭哑了。除了景蓝有电话过来安慰一下或是告知一点情况,只有墨云在一旁劝解。墨云本想请几天假陪她,无奈幼儿园里的教师不足,一个人带一个班动都动不得。蓝棠也不要她休假,只说不要紧的,她知道景峰会回来的,她要等他,不会有事的。墨云只得牵肠挂肚地仍去上班。
  忽有一日墨云回家敲门没人开,小念念在门外一个劲地叫“蓝妈妈,蓝妈妈。”里面就是没人应。墨云着慌了,忙掏钥匙开门进去,只见屋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像是遭了抢劫似的。吓得忙到处查找,最后在茶几上找到一张纸条,是蓝棠留给她的,说:“墨云我走了,景峰保外就医,我跟他走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家就托给你了。也许还要用钱,景蓝要卖我这房子的话,请你帮她。另外我拿了你楼上的两只箱子。时间紧急,就此拜别,再见,多保重,蓝棠。”墨云把这条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见蓝棠把细软都拿走了,连柜里的衣服皮鞋都拿了,看来是不会自杀的,遂慢慢地放下心来,把屋子里收拾了一下。小念念帮着她捡纸片,一脸天真地学着景峰的口吻问她:“蓝妈妈去哪里了?是不是撵景伯伯去了?”墨云听见此话,蹲下身子抱起她,泪水滴到了她的小脸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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