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爱抚 12


  渐渐沥沥的雨中夹着粘细的雪,西北风顺着大道刮着,不但张狂还阴冷,让人打心里往外不舒坦,瑟瑟发抖。
  此时张萍的心情也像这糟糕的天气一样。
  张萍没了好心情,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粘雨。
  张萍这一阵于是走了背字儿。眼看就要到春节了,周民跟父母吵了一架,害得张萍都不好意思回娘家,周民则干脆不回家。
  他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愣头青,眼下跟父母吵成这样,想必这个春节他是不会回到父母亲那儿,也不能跟她一起过新年。儿子还如常的每逢寒暑假都住在二姨家和小弟弟玩。
  自己一个人呆得太无聊,于是,张萍就打电话把娟子约到家中。
  娟子反正一个人,要不还得回娘家。每逢节假日,她的有妇之夫就分身乏术。过去娟子不满意,也不高兴,王强的时间安排不当,现在她也懒得去计较了。
  张萍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晚饭,门铃响了,她离开厨房去开门。打开门,齐娟微笑地走进来。
  看到齐娟,张萍兴冲冲地招呼道:“咳,怎么在家呆得这么老实,我要不请你还不来呢。”
  齐娟调皮道:“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小馋猫儿,等着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张萍轻快地说着。
  齐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此刻,电视里歌舞正热闹着,孩子们连舞带跳,鼓点敲得正欢,真有点过年的样子,她发现小孩跳起舞来也真是好看,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孩子的缘故,她特喜欢看孩子们的表演。娟子使劲盯着电视,这会儿,她一心在看孩子们跳舞,也顾不上说话。一会儿,这个节目过去了。
  齐娟把电视关上,站起身从厅里走进厨房问道:“张萍,用不用我帮工?”
  张萍在厨房里忙碌。
  “不用了。”张萍的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齐娟靠在厨房门上,看着张萍忙着,陪她说着话:“周民呢?”一提到周民,张萍的神色立即黯淡了许多。
  “怎么了?又打架了?”齐娟的直觉告诉她,张萍有些不对劲。
  “是的!”于是张萍把周民跟自己及父母亲争吵的点点滴滴全说给齐娟听。
  齐娟听了,大声责怪周民:“怎么能这么不懂事?”望着眼前好友那痛苦的样子,她气愤得忍不住把那天在舞厅发生的事说了出来。以前娟子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她不知道张萍知道以后会引发出什么后果。又怕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如果她跟张萍的关系一般,她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她也会像大多数人一样不告诉当事者,但却四处传扬,看笑话。今天她终于说了出来,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如释重负地吁出了一口长气。
  
  张萍一怔,切菜的手停止了动作。
  乍听到周民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张萍惊呆了。想想丈夫长期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而自己却单纯得一无所知,这算什么?
  她相信自己周围一定有许多人都知道丈夫的事,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一种受愚弄的感觉使她打了个激灵。
  张萍那含泪的眸子,深深地刺痛了齐娟。
  周民的所作所为对齐娟的触动很大。张萍待周民那么好,周民竟这样回报张萍,齐娟不能理解这一切,憎恨这一切。憎恨周民外面有了女人,就冷落妻子,回家还跟妻子吵架。她真的很同情张萍,可是没想到张萍心灵这般痛苦。如果今天张萍不跟她诉苦,她会把这事一直憋在心中,看到周民这么折磨张萍,她不由得义愤填膺,才说了出来。
  她想,张萍是一个爱哭的女人,她听了这事,一定会嚎啕大哭,哭个昏天地黑,齐娟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张萍平静得让她有些害怕。她摇晃着张萍的肩膀说:“张萍,我希望你哭,你哭出来,你哭出来我才放心。”
  看到张萍这个样子,齐娟更加倍地恨他,怪他……
  张萍仿佛在和天边的流星说话:
  “我早就应该知道,这么多年他都在欺骗我,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早就应该有所察觉,我是多么粗心大意。”
  张萍将过去了的、在脑海中积攒的许许多多记忆的碎片,弥合在一起,像电影似的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有一次周民的BP机忘带了,我就给带在身上,准备给他送去。有人呼他,BP机汉字显示出:‘王女士请您两点钟在第二录像厅见面’,后面还有一个电话号码,过了一会儿,呼机又响了起来,只显示电话号码,没有留言。我怕有人找他有急事,因此替他回个电话,对方一听是女的声音,问我是谁,我说是周民的妻子,他忘带BP机,对方说:‘啊,我呼错了。’我问:‘你传呼多少号?’她说:‘我传8031。’我说这个机的号是8030,对方就挂了。
  “我们同志都说:‘你家老公外面肯定有人,这一定是那个女的找他。’我什么也没说。
  “不一会儿,周民给我打电话来,问我BP机的事,我说在我这里,他说马上来拿。我告诉他说,王女士请他两点钟在第二录像厅见面。我还问他:‘这个王女士是谁,为什么在那地方见面,而且还说是老地方?’周民则解释说:‘她是我们同学,要租一盘带,我认识录像厅老板,没有办法只好领着去租一盘带。’
  “我还告诉他说:‘还有一个女的,我一回电话,她一听到我说话声,第一次,给撂了,第二次说打错了。’
  “周民说:‘那不是经常事,咱们家电话不也经常有那事?’我一想确实,我家电话经常是我一接,咯噔一声就是挂断的声音。我对他说:‘我们同志说这是有情况。’他说:‘别听同志瞎说,那是逗你玩呢。’
  “我有点半信半疑,告诉他:‘你不要跟不三不四的女人乱扯。’他很不耐烦的说:‘我知道啦,没事啦?没事我走了。’”
  齐娟拉着张萍的手,坐在厅里的沙发上。
  张萍有力无气地说:“娟子,今天是你跟找说,我相信,别人跟我说,我都不相信周民是那样的人。”
  “有一次我们同志张姐曾跟我闪烁其词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是关于你丈夫的,我看见周民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一起,是在舞厅跳舞,样子很亲密。’张姐告诉我注意点,并让我心中有数,不要把钱都给他管理,我们同志知道,我们家的钱一直放到丈夫那儿……
  “张姐还再三叮嘱我:‘不要打草惊蛇,不要轻举妄动,要不动声色地先观察他,不要表现出来,先不要问他什么。’我将信将疑,等我家老公一回来,我马上忘了张姐对我的嘱咐,急忙问
  他是否有这事。周民说:‘没有的事,大惊小怪什么,她是卖票的,我总用人家,打点溜须,请人家去舞厅跳舞。’他一说,我也就不当一回事了,心想,张姐就能小题大做,不可能的事,差点错怪了老公。
  “我记得看过的书中有这么一句话:‘愚蠢的妇人,对她丈夫告诉她的话全信,聪明的妇人,假装着信。’我对丈夫说的话则全信。我就是那个蠢妇。”
  这时,厅里气氛凝重。张萍轻叹了一口气,眼光望着远方,神思不知飘到何处。半晌,她才缓慢地开口说:
  “事隔一周,我晚上吃完饭正看电视,电话铃声响,我问她找谁,那女的娇滴滴的声音说:‘我找民哥。’我说他不在家。不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一接还是那女人的声音,她说:‘民哥回来让他给我回电话,’我问:‘你是谁?’她说:‘民哥对我可好啦,他知道我是谁。’就把电话撂了。再以后,又接连来过两次电话,我一接,她就跟我气哼哼地粗声大气地喊:‘他到底上哪儿去了?’我说:‘我不知道。你不是知道他的传呼号吗,你呼他吧!’
  “不大一会儿,我丈夫周民回来了。我把这经过学说了一遍,他说:‘不用搭理她,再打电话我接。’只一会儿又来电话,他就去接,并把门关上,我听不太清楚,好像是打架的声音,不一会儿,周民的BP机嘟嘟响个不停,他把BP机关上了。而且把我们家的电话线也拨下来了。我问他:‘你干嘛?’他说:‘不用你管。’不知道那晚上有没有找我的电话,他把电话线拔下来了,谁也打不进来。
  “我对周民说:‘你在外面有女人,我也管不了,我也不想操那心,你自己处理好,别来麻烦我,欺负我可不行,看你找女人的档次,还敢把电话打到家里来。’我不想搭理她们。”
  齐娟惊异地问:“那女人还敢往你家打电话,你不往死里骂她,你真软弱,要是我,一定不饶她。”
  张萍站起身,她表情十分复杂,不耐烦地在厅中来回走着。
  齐娟看着她的表情,不禁感到怜惜,不忍再责备她,于是,催促着:“你快说吧!”张萍看着齐娟说:
  “有一次,我洗衣服把他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发现一个周民给她办的机动车驾驶证,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花一千多元钱,现在小车驾驶执照都涨到三千多元了。直到现在,他们还有联系,只不过比较隐蔽。”
  弥合起来的记忆的碎片被摔破了,她又得重新穿过思维的迷雾,用脆弱的灵魂去俯拾记忆的碎片。
  “有一次,周民后半夜回家,倒头就睡。他有一个毛病,睡着了说梦话,碰巧我没睡着,他喊她的名字:‘颖,你赶快给我过来,快,你在那说什么呢,关灯睡觉。’我听得真真切切,一个字没有漏掉,后来在喉咙里又嘟嚷什么,我就听不清楚了。这个叫刘颖的女人我认识:他们俩是从小学一直到中学的同班同学,她一直对周民非常崇拜,周民上大学以后,她就追求他,、一直对他有好感。刘颖和我的关系处得也很好,经常请我们一家去她家吃饭,她做得一手好饭菜,炒的菜特好吃。她是真心喜欢周民,她跟周民认识时间最长,感情最深,不知道周民对她如何,想必也非常好;周民没地方吃饭,就总去她家吃饭;周民还给她办事,她家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几乎都是周民给包了,她家搬家,周民给出车,帮着搬东西,拉水泥,打地面等。”
  张萍停止了走动,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说:
  “那女的不管多少人在一起吃饭,吃剩的就给周民吃,夹一口菜就送到周民的嘴里,这些我都装着没看见。情人的目光有些特别,就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了,有时候就显得露骨。”
  她抬起头来,看着齐娟说:
  “有一次我问周民:‘你跟我说实话,我可有第六感,你是不
  是跟刘颖有那种关系?”’
  齐娟问:“凋民怎么回答的?”
  张萍说:“他没吭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张萍将目光转向窗外,幽幽地说着:
  “别看我将近40岁,但还是比较单纯,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女人,我一次次地原谅周民,否则,我们过不到现在。”
  齐娟见张萍痛心疾首的样子,于是她转移了话题:
  “时问过得可直快呀!一晃我们都快四十岁了,再过十多年,我们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太婆了。咱们二十多岁的时候,有哪个女人一说自已四十岁了,我们就认为她已经很老了,可是当我们快到40岁时却并没有真的感到自己很老了。”
  张萍转回目光看着齐娟,深有感触地说:“是啊,从二十岁到四十岁,我们的想法也发生了根本变化。二十岁的女人要求他的丈大感情热烈而浪漫;三十岁以后对丈夫的要求有所改变,心目中的丈夫应该是经济稳定、有责任感、工作勤奋、愿意分担家务,同时还应是孩子的好父亲。在感情方面,不再要求丈夫有罗曼蒂克的激情,而是希望丈夫和自己保持一种平衡密切的感情关系;四十岁的妻子希望丈夫在生活上成为自己最佳的合作者,这一年龄段的妻子对爱的反应又再度产生渴望,需要丈夫对其不断地表达爱意和最大的热情。我快迈进四十岁了,我就希望丈大和我能够在生活上相互照顾,相互理解,相互关心,相互体贴,从矫健青年到蹒跚老人,能陪伴我走完这个全过程。”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窗外漆黑一片,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张萍抬起腕上的手表看了一看,已经是十一点多了。两人把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张萍又找来一瓶红葡萄酒。
  齐娟端着酒杯对张萍说:“来,高兴些,我们提前过年,新年好!”
  她们俩轻轻碰了一下酒杯。齐娟说:“有些男人就是搞不清女人在想些什么,他们一觉得累,拔腿就跑。”
  齐娟喝下一口红酒:“这葡萄酒真不错,是在哪儿买的?”张萍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家的酒都是周民拿回来的。你尝尝我拌的凉菜味道怎么样?”齐娟尝一口,学着电视广告的口气说道:“味道好极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齐娟说:
  “我听王强说,有些婚姻就是靠外遇维持的。没有外遇的婚姻太平淡,也显不出男人们的一往情深。你们家周民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停了一会儿又说:“哎,张萍,你说王强为什么不离婚?我哪儿不比他老婆强?”
  张萍回答道:“你们自己的事自己部搞不清楚,我哪知道为什么。我就知道你们谁都比我强。我的日子不死不活,不遂心还得维持着,我想按照他喜欢的样子活,反而越活离他越远。我不需要他照顾,他自然就去照顾别人。我是活糊涂了,搞不清,没样板学了。我和周民在一起还真不是故意要比他强,我也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在起作用。”
  “别扯淡了。张萍,听我一句话,他不爱你。”
  “你是不是又想劝我离婚?其实我早应该这么做,我现在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我和周民根本是两个类型的人。”
  她们俩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品着茶。
  张萍悠悠地道:“喝点小酒.打点麻将是周民生活中的主旋律,一计他出去,就像四九年解放似的那么高兴。我们俩的矛盾主要就是由这儿产生的,时间一长,慢慢的两个人没有了接轨点,能够说在一起的语言太少了,既没有共同语言,也就无法沟通,感情也就淡化了。”
  张萍对齐娟说:“以前我对周民一直有感情,但那是不是爱呢?我现在常怀疑自己是否真爱过周民。为什么新婚之夜,自己觉得那么平静,一点也没有小说中的战栗和过电的感觉,一点儿
  激情都没有。更没有那种欲死欲活,飘然欲仙的感觉。怎么跟书上写的完全不一样,甚至没有当初谈恋爱时的那般激荡,那般甜蜜。也许书上写的爱情都是作家们编的,编出来骗别人也骗自己。也有可能我一开始就没有爱过周民,只是少女的浪漫加本能而已。”
  张萍喝了一口茶说:‘女人常常需要男人的关心和体贴。可是我从来就没有感觉到过他的关心和体贴,哪怕是一个眼神儿、一句关怀的问候。可是他陪外人就那么有时间,那么有精力,有时一喝上酒还激动得双眼潮红。就连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都常常忘记,结婚十三年,我们都没有过一个结婚纪念日。”
  齐娟劝她说:“也许你的丈夫天生就不是个多情的男人。再说,这也不能全怪周民,你自己不是也没有想起来嘛。”
  张萍道:“娟,不可思议的事真是太多了,以前我对结婚纪念日一直没有要求,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可是今年竟变得这般强烈,总想纪念一下,是不是我想藉此得到一丝慰藉。我也奇怪,我的头脑中就像有个魔鬼在作祟,今年总挑周民的毛病,这个魔鬼就像影子似的附在我的身上,好像我的一切都受到它的支配。以前我对周民和一些其他的事情既能容忍,也不感觉到特反感,今年怎么就做不到了,也许是我提前进入更年期了,难道是‘十三’这个数字不吉利?”
  张萍突如其来这么一问。齐娟没有想到,眼里边布满了惊愕,不解地望着张萍,没有回答。张萍艰涩地继续说着:
  “西方人忌讳‘十三’这个数字,有的国家甚至门牌号、楼层、公共汽车等都没有‘十三’,是不是这个数字真不好,我潜意识里也受到影响,还是我长期得不到爱抚、亲呢、沟通而变得空虚、焦躁,怎么今年我对周民、对婚姻变得格外的不能容忍?”
  张萍起身续满了一壶水,拿了一碟瓜子儿过来,坐在齐娟的身边,边嗑瓜子儿,边打开电视。
  齐娟吃瓜子儿的时候,左手掌上前边放着瓜子儿皮,后边是瓜子儿,分个清楚,她每嗑完一颗瓜子儿,就把皮儿仔细地放在手掌上瓜子的旁边儿,她静静地看了一会电视说:“张萍,你犯不上总折磨自己,当断则断,不断则乱,越拖对你越不利。”
  张萍说:“我也是没办法,有时心清恶劣极了。我的大脑好像不受中枢神经的制约,非常偏激,总想制造一些事端,甚至渴望搞一些破坏活动,爆发一场革命。”
  张萍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了的茶水,倒掉一些,又重新兑点热水,轻轻地喝了一口说:
  “明明心里想这样办事,这样处理问题,可是偏偏打横儿,偏偏想对着干,这样才解气、才好受。我想‘十三’确实不吉利,我还是稳稳当当地挺过这危险的一年,争取保住婚姻,不要使它发生破裂,我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说到这里,张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竟然流露出无奈的神情,心想,离婚太可怕了。
  齐娟喝了一口茶,把手上的瓜子儿皮放在一边儿说:“你干嘛总怕离婚,把它视做猛虎,你在围墙内,更痛苦,还不如像我一样冲出去。”
  张萍深深地看了齐娟一眼,感激她的关心,就闭上了眼睛
  “张萍,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齐娟被张萍伤痛的表情吓坏了。
  “娟子,人就是怪,你越害怕什么东西,就越躲不掉;我害怕离婚,可是我却逃不掉。”张萍略微抬起头说:“我从来没对人说过,一年前周民就向我提出离婚,我一直没同意。现在我还能回忆出他提离婚的那一幕。”
  齐娟听了有些吃惊:“他既然早就要离婚,你还等什么呢,他是怎么说的?”
  
  “那一次,大打之后,他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痛苦万分地说:
  ‘与其这么打闹,不如我们分开。’他大概是想试探我的诚意。我当时就哭了起来,坚决不同意离婚,他说:‘何必呢,又不是谁离不开谁。’我哭着说:‘我就是离不开你,我就赖上你了。’他一看我态度明确,又继续说:‘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告诉你我的决定。这事我想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样下去对我们都不好。’我害怕失去他,怕别人笑话我,我就说:‘你要离婚?我偏不。’我提出了一大堆理由:‘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提出来,你看我现在老了,变成了黄脸婆,你想不要我了,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你必需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二十万才能提离婚,否则你免开尊口。’其实那只是我不想离婚的借口,明明知道他办不到,所以才狮子大开口,以此来挽回一下自己的脸面,自己的自尊,来达到不离婚的日的。我当时暗暗发誓,为了孩子的幸福,我坚决不离婚。《圣经》坐说,爱就是恒久的忍耐,可我是为了孩子才忍耐的,我决定宽容他。周民说:‘现在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只是可怜你。’我哭着说:‘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离婚。”’
  张萍喝了一门水,情绪比刚才好了一些。齐娟静静地听着。
  “看着他一言不发躺在床上抽烟,我就试图接近他,后来我就不顾一切地掀开他的被于,紧紧地搂住他,不管他怎么推我,我就是不松手,并说我爱他之类的话,还说:‘我错了,错怪你了,你能原谅我吗?我们和好吧,我以后不再惹你生气,不再使小性于,不再跟你耍脾气……。’然后我让他抱紧我,我喃喃地说:‘我爱你,你还爱我吗?’不等他说话,我就开始亲吻他,然后我们就紧紧地拥抱、做爱……”
  齐娟等着张萍说下去,张萍放下手中的杯:
  “我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不同意离婚,我问他:‘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女人?’他说:‘没有。’我就告诉他:‘你跟别的女人怎么样我不管,但我就是不同意离婚。我不离婚,你就得做我的丈夫。’他也没反对。从那以后,周民干脆不把我放在眼里,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成宿不回家,我打多少遍传呼都不回电话,实在被逼无奈,他抄起电话张嘴就骂:‘去你妈的,不用你管。’”
  张萍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强忍住酸楚,顿了顿,又擦擦眼睛,轻描淡写地说:
  ‘其实,夫妻之间提离婚和不提离婚,表面上一切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对感情来说绝对是有变化的。从那以后,我就已经不再留意他了、不再需要他了、不管他了。我麻木了,并开始从心里恨他。他提出离婚,到现在我们这样过了一年多,因为我不想离开他.就处处妥协,他愿意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愿意什么时候走就走,我只是照管孩子,惦念着孩子,我只为孩子活着。
  虽说我们还住在一起。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娟子觉得把握不好张萍的感情基调,她继续认真听着。
  张萍眼神茫然地瞅着齐娟说:
  “每次打完架以后,我们能过一些好日子,也就是说太平的日子。我是一个不太爱计较往事的人,他说过做过的任何伤害我的事情,我都忘得一干二净,还是真诚地待他,真诚地过日子。
  渐渐地,他摸透了我的弱点。由于我的软弱,我的妥协助长了他变本加厉,有恃无恐。每次打架椒是我承认错误。他嘴巴特硬,从来不会说软话,我就是怎么哭,他一句也不哄。”
  她问齐捐:“你以前跟你丈夫打架,你们俩最后是谁服软?
  谁哄谁?”
  齐娟说:”那还用问,当然是他哄我了。没听过女的哄男的,那也太掉价了。他是对人应该宽宏大度,怎么能跟女人似的。”
  张萍神色黯淡地说:‘’我们家正好颠倒个个,我是男的,他是女的,哪次都是我哄他。”
  齐娟真有些生气了:“都是你把他惯的。再说你们俩哪一次
  吵架也不都是你错,凭什么有理还不让你说?我就看不上他这样男的,你还对他一往情深,你也没见过好的男人。像他那样儿的男人是最没出息的了,处处跟女人计较,你在气头上说过的话,他怎么总也不忘?男人心胸狭窄是最被人瞧不起的。”
  张萍泪眼迷茫地说:“我每天回家,屋里冷冷清清,只好天天看电视,实际上是给自己套上了枷锁。渐渐地,我也不愿回家了,把孩子放在我妈家。我也随企业去应酬,太冷清了我受不了。周民不是半夜回来就是不回来,回来就是睡觉,反正不在家里吃饭。”
  张萍怔怔地盯着那杯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水说:
  “我们只是机械地生活在一起,不死不活地混日子。在和他生活的十三年中,我没有一丝值得自慰的事情。”
  “那些厂长、经理找他办事,吃吃喝喝,我都开绿灯。我不愿他在朋友们面前丢面子,尽量维护他的形象。周民当着孩子的面从来不摔东西,后来有一次,孩子发现镜子不见了,地板上还有伤痕,就问我:‘妈妈,地板怎么坏了?’我对孩子说:‘是因为我一不小心,把镜子掉到地板上,镜子碎了,地板也就砸破了。’这样,孩子就让我给骗过去了。我也不想让孩子知道我和他爸爸的关系不好。可他从来不替我着想,从来不在意我的感情,我的感受。”
  张萍困难地吐出这句话,眼中掠过一抹伤痛。
  “现在想想,他那样待我,有可能和那些女人有关,有可能是哪个女人想跟他结婚,让他离婚的。可能那期间正是他们最快活、如胶似漆的时期。”
  张萍现在觉得内心出奇的平静,她不再为他生气、烦恼。她的心已经死了。
  齐娟侧身躺在床上,用手拄着下巴沉思着。过了一会儿,她习惯地挑起眼皮,睁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张萍。看着女友昔日那纯真、漂亮的面容,现在变得这么憔淬、凄苦,她的心中涌出了一股复杂的感情来。是怜悯?是同情?还是敬意?好像都有。她想:“一个女人仅仅是为了孩子,让感情折磨了这么多年。作为一个中国女性,她的忍耐性也算够强的了。这事要放在自己身上,我早就跟周民拜拜了,什么孩子不孩子的,还能等到现在?
  张萍那颗受了伤的心,一时是难以抚平的,以后我还得多开导开导她,使她振做起来,勇敢地面对家庭、面对生活。”想到这,齐娟说:
  “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小的挫折,大的磨难,你得想办法自己安慰自己。”
  张萍道:“我认命了,也许我命里注定要受此磨难。小时候算卦的时候,人家就说我命不好。”
  齐娟笑着说:“我看你对周民还是挺有感情的,失去周民你也会失望、后悔的。我也想通了,你们尽量和好吧,我不再劝你离开他了。”
  张萍一想,齐娟说得也有道理,事实上自己一直没有离开周民的想法,只是心中有着太多的苦闷,想倒一倒,缓解一下心态,使自己能够维持这个家。
  女人的心,就是善良和软弱的。
  结婚这么多年,他们俩无论怎样地吵、打架,张萍从来没有想到分手,动过离婚的念头。
  张萍和大多数中国女人一样,一旦结婚,就全身心地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虽然没有太多的爱情,但毕竟是周民的妻子,想把这个家庭维系好,建设好。为此,她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热情。
  岁月流失,时过境迁,生活慢慢将他们的爱情一点一点地改变了。不!爱情并没有改变,只是爱的方式改变了,而爱的初衷并没有改变。千万不要轻易分手!
  
  张萍说:‘哦们关灯躺下说吧。”
  齐娟马上站起身来说:“正好我要去卫生间,你先躺下吧。”
  齐娟回来钻进被里,张萍说:
  “其实我现在对他的要求也不高,也不想让他当官,也不想要他抓钱,我现在就想平平淡淡地生活。男人女人都不用那么轰轰烈烈,叱咤风云的,小人物有小人物的乐趣,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烦恼;谁都未必总快乐,谁都有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钱多当然好,但太多了也没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你有一座金山又有什么用?我们不能一辈子做金钱的奴隶,够吃够花也就可以了,知足者常乐嘛。”
  张萍翻了一下身:
  “我觉得人生最宝贵的是人间的亲情、友情、爱情,人还是应该珍惜这些真的东西。只要心态平和就是幸福。有一次我在一个饭店里看到一幅画,画中的盘子里有两条鱼,旁边有两瓣蒜和一壶酒,非常平淡、简单、满足。这幅画说明了人生就是这样,平淡、简单、满足。也只有这样人才能活得轻松。”
  齐娟也赞同地点点头说:
  “你别只想着你自己。男人也不容易,尤其是普通的男人,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穿得好,生活得幸福,但是有些时候,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他没有力量办到。同样的牢骚,女人发得,男人就发不得。男人越是不如意,越是沉默。我们女人别过多地埋怨男人,要注意观察、体贴、理解他们,帮助他们分忧解难,帮助他们变得优秀起来。让他们活得充满活力和挑战。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应该是英俊潇洒、坚强勇敢、正直善良、诚恳忠厚、博学深刻、冷静果断、豁达幽默、爽快干练等等,而事实上这样的男人是不存在的,连上帝也做不到。优秀的男人并不是全能男人,只要能做到几点也就不错了。”
  天上的薄云被吹得如万马奔腾似的向南面飘去。月亮很惨淡,若隐若现,一幢幢楼房像一排排整齐的火柴盒在黑夜里显得安静平稳。万家灯火都熄灭了,偶尔从某个窗户里透露出一点点亮光。
  齐娟对张萍说:“我们关灯睡觉吧!我有点儿困了。”
  张萍开始觉得心也累、身也累,但终于把要说的话倾诉出来了,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张萍从床上起来关灯,她来到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发现今晚的月亮是半圆的,望着半个月亮撒下的惨淡光亮凄凄凉凉,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半个月亮让人不爱它,更没有心情去欣赏它。都说月亮里有嫦娥仙子和一只灵巧的小白兔,它们都到哪里去了?去寻找另一半月亮了吗?她盼望着另一半月亮爬上来,那就圆满了。
  她抬起手腕看一下表,已经是后半夜两点了,她不忍心让齐娟陪着她熬夜,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想静静地躺下,睡上一觉。
  一丝睡意袭来,眼皮有些睁不开了。
  张萍说:“两点了,咱们睡觉吧。”
  齐娟说:“也好,多想些快乐的事情,愿你做个好梦!上帝会关照我们女人的。”
  “但愿吧!”张萍说。
  在这张宽大的双人床上,两个女人进入了梦乡。
  白天喧闹、拥挤的城市,夜晚格外的寂静,连骑自行车的人都很少,这座城市也安睡了。
  第二天,齐绢和张萍一起上街,她们打算从人民公园穿过去到商业大楼买服装。
  刚走进公园,就看见一群孩子们在打雪仗,好不热闹。
  
  进了服装店,走到化妆品柜台前,齐娟拿出一支口红试了试,问张萍:“颜色好不好看?”张萍看了看说:
  “够美的了,还折腾。给谁看呀!”
  齐娟往后退了两步,把自己的脸在镜子里照了照,左右观赏了几眼,对镜子里那个笑眯眯的样子挺满意:
  “抹得红一点儿,让别人黯然失色。你也试试。”她劝张萍。
  “还不够红。”张萍没看这支,又拿了一支更红的,在手背上试了一道,然后放在远处看看。
  “有进步,说明你心情不错。”齐娟故意返她。
  “好得不能再好。”
  结果张萍和齐娟每人买了一支羽西牌口红。
  她们又来到二楼看服装,齐娟拿起一件设计古怪的黑色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问张萍:“怎么样?”
  张萍说:“这个领子我不喜欢,开得太小,使人有压抑感,不好看。”
  齐娟看中了一套豆绿色的衣服,让张萍买下。张萍在镜前端详了一下,也觉得很漂亮。“好看是真好看,”说完又叹着气挂回衣架,“就是太贵,得找个有钱的老公。”
  “别那么没志气,光骗两件衣服就打发了。今晚我们多喝点儿酒壮壮胆,带你到舞厅散散心,我帮你看看谁像有钱的老头,然后你就勾引勾引他,坐在他的大腿上。”齐娟笑着说。
  “最好八十岁以上,既有钱,还有心脏病。”张萍接口说着。
  她们俩说说笑笑,买了两件春装。
  买完衣服张萍说:“一买衣服,我就想起这件事。那天我和周民上街,他问我:‘需要什么?’我说:‘什么也不需要。’我什么也舍不得买,总是说:‘不买。我什么也不缺,衣服也没坏,将就着穿吧。’他要给我花钱,我就着急发火,说:‘不买,就不买。’他顺嘴说:‘跟媳妇上街买东西就是跟情人不一样,情人见什么东西要什么东西,媳妇硬给买都不要。’他大概觉得自己说走了嘴,马上又想掩饰:‘开玩笑呢,你别往心里去。’事隔这么多年,我突然恍然大悟明白了,他这么多年心都没放在我身上,外面一直有女人,我还总想感化他,我是多么愚蠢。八年了,别提了,整个一个抗战,他一直不愿跟我回家,总是千方百计找借口,躲着我,原来是跟情人在一起。我现在怀疑,他在外面不只是有王蕾一个女人,可能还有两个、三个。别看我别的方面挺聪明,智商满高,可是,我在处理这方面的事上却是低能儿。我是一个多么傻的女人,我从来没往那上面想,我以为我倒霉,命不好,嫁一个不愿回家的男人。天大祈求他回家,找他回家,呼他回家,不打五遍传呼,根本不回话,使得自己独守着空房,天天一个人守着冰冷的家,等到婚姻过了十多年,到了离婚的边缘我才猛醒。”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一家小吃部。
  张萍要了十元钱的内申,每人一盘炒面,一瓶汽水。
  张萍觉得今天挺开心,同时发觉生气时逛街、花钱是最好的发泄方式,不怪女人一生气就大把的花钱,感觉是这般好。但是前提是自己得有一份独立支配的钱,那就可以经常逛街。
  张萍说:“娟,我就想嫁个好丈夫,然后呆在家里!女人的天性是愿意呆在家里干家务,伺候丈夫和孩子觉得是分内的事情。谁愿意在外面操劳,风风火火的,不都是想帮着丈夫多挣钱,把日子过得更好,买自己想买的东西,穿自己喜欢穿的衣服,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所有这一切都得有物质作保证。”
  齐娟赞同地点着头。
  “大多数女人,都想守着一个好丈夫,这个丈夫应当在妻子最需要的时候,能挺身而出做你的靠山,是你的大树。我多么想做这样的女人,只把家中的事处理好,做好家务就不再操其它的心。这样的女人才是最幸福的。”
  
  她俩坐在那说着话儿,一个坐在一旁的中年人,不时用目光审视着她们,死死地盯着齐娟,仿佛在猜测着齐娟的年龄,猜测着……
  齐娟可真漂亮呀!
  她曲线优美,恰到好处,由于没有生育过,肌肉非常紧凑,面孔白净细腻,穿着一套银白色衣裤,披肩的长发瀑布般地披散着。
  她属于现代女性。大学毕业。长得潇洒迷人,婀娜多姿,风情万种,是那种男人看上一眼就再也不会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能使男人目瞪口呆的那种女人。她非常成熟,懂得对付对人的全部手段。
  年轻时的齐娟也是一个非常美丽纯真的女孩。是这么多年的风雨把她锻炼成今天这般。
  女人和女人真是不同。张萍这么多年总想把自己变得成熟一些,可就是做不到。
  齐娟说:“不理他,就让他盯吧。你说你的,我当一会儿听众。只是我们说话时小一点儿产音。”
  张萍凝视着她,心中充满感激。无奈地说:
  “我好羡慕别人夫妻,他们或许没有金钱,没有丰富的物资基础,但是人家爱得是那么的专一。”
  齐娟一语道出了心里话:“他外面有女人,才故意疏远你,故意躲着你,不跟你过性生活,找碴儿打仗。看来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一点不假,千真万确。”
  张萍眼中掠过一抹惊讶。深深地看了齐娟一眼,感激地点一点头。她沉默一会说:
  “他为什么不回家?因为他没有时间回家,这些女人都把他分割了,他还能拿出爱来给我吗?既然我也改变不了他,他也影响不了我。既然他不珍惜我对他的一片真心,不珍惜我的情感,不考虑我的感情需要,我还留恋什么?我不愿违心地活着,但是,我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齐娟不禁为她感到惋惜和遗憾。
  这会儿,齐娟的手机突然在包儿里响了。她拿出手机时看了那男人一眼,那男人正惊讶地盯着她,似乎是为她还有手机吃惊一样,她想笑,但觉得那男人长相并不讨厌。“喂,”她听清是王强。“跟张萍在饭店吃饭呢……好,一小时以后见。”
  她告诉张萍,“王强让我过一个小时后回去。”
  张萍不好意思起来,“今天净是我说话,你听着。”
  齐娟心情快乐地说着:“说吧,说吧,说到哪了?”
  张萍说:“我妈总看不上他,烦他总打麻将。逢年过节,一家人团聚,我妈把喜怒哀乐,把自己的好恶一笔不爽,全挂在脸上,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却那样亲切地接待妹妹和妹夫。知道妹夫爱吃着牛肉,就提前买回来。我妈总说谁谁家的孩子有正事,提了处长,谁谁提拔当了局长,谁谁出国读博士后啦,谁跟丈夫陪读去了国外。渐渐地他就很少去我家,总说我妈势利眼,瞧不起他。我说:‘那你不会争口气,少玩点,多做点正经事,四十多岁的人计老丈母娘看不起,多难受。’他说:‘你家那死老太太就是心眼不好使。等她老了别上咱家,我不伺候她。当初,你妹夫没能耐时,你妈不也总瞧不起他,现在石他挣着钱了,就笑脸相迎。’我说:‘那是对你关心。像你家对你不闻不问就负责任啦?再说,父母那么大岁数,替你看孩子,还指望能借你什么光啦?还来不来骂上我妈了。你怎么不从自身找原因,我妈以前对你多好,是你自己不争气,长年在外面玩,把孩子扔到这就不管了。’他说:‘你妈看孩子,是看你的面子,也不是看我的面子。’我说:‘不管是看谁的面子,那不是你家孩子吗?’他又说:
  ‘那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齐娟由衷地说:“那不怪你妈,是周民不懂事,把老太太气
  的。”
  这时,肉串烤好了,炒面也上来了,她俩就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