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天晚上,齐娟和他的男朋友一起来到朦陇舞厅。
  门前,闪亮的霓虹灯五光十色,使人一下子睁不开眼睛。这座金碧辉煌的夜总会,是本市有名的“夜香港”。她的男朋友王强搂着娟子走了进去。舞厅里的光线很暗,惟有台上的激光灯像一道道白线,在舞厅里不规则的窜来窜去。
  齐娟走进舞厅时,舞厅里正响着一支摇滚乐曲,这是给更年轻一些少男少女们放的,每场一次,让那些年轻的男女们过过“的士高”的瘾。齐娟让自己的眼睛稍稍适应了一下舞厅昏暗的灯光后,和王强找了一个靠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又一支舞曲开始了。这是一个中四步,是一种非常轻松的舞曲,可以跳两快两慢,也可以跳一步一拍的逍遥步。
  在人潮中,齐娟和王强绕着舞厅熟练的跳着优美的中四步,蓦地,齐娟跳舞的步履逐渐放缓下来。一个熟悉的面孔映人了眼帘:
  “周民?那不是张萍的丈夫吗?”
  她确信自己不会认错人,因此她更加惊愕于自己所看到的。
  在那张紧靠着乐队的座位上,坐着一男一女,彼此默默地相
  视。只见周民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对身旁那个女人说着什么。
  齐娟很希望是由于自己眼花或距离太远看错人,但她的视力实在太好,而她对周民的长相又太过于熟悉,她肯定不会看错人。
  “肯定是周民,没错。”齐娟从不怀疑自己认人的能力。
  但是……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这种场合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呢?如果他们是走在大道上,还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但他们现在确实卿卿我我地依偎在一起。齐娟不禁开始为张萍感到担忧……
  “不会吧?他怎么是这样的人?他竟然开始出轨?”
  尽管这阵子齐娟与张萍联系不多,但她知道如果有什么事发生,张萍肯定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心中骤然不安起来。
  她又想,有可能是哪个客户请周民消遣,让女的做陪。她想进一步看个清楚。
  齐娟伴着男朋友,随着音乐的节奏,来到离周民很近的地方跳起来。只见那女人穿了一件黑色性感的低领衫,胸前的乳沟若隐若现,黑红相间的裙子下面,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分外惹人注目。
  那女人的眼睛在微暗的光线下像两颗光芒四射的蓝宝石,足以使每一位男人心族摇荡。她的嘴唇宽大而富有线条,充满了性感。
  齐娟看得出,周民在那女人的灼热目光的注视下,显得有些激动,只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看他俩那亲密的样子,好像认识已经很久了,亲热的程度有如情侣一般,相当不寻常。
  下一个舞曲又开始了,是那种贴面舞,灯光更暗了。
  周民拥着那个女人下到舞池。在那幽暗的灯光下,齐娟看见周民的双手环在那女人的腰际,而女人的双手则环绕在他的脖子上。他们的眼睛,他们的脸贴得那么近,近得能互相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能互相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此时的周民和王蕾完全沉浸在醉人的晕眩中。他们随着悠扬的乐曲,慢悠悠地移动着脚步,缓缓地转了一个圈。周民轻轻地吻了一下王蕾的额头,王蕾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周民。那双眼睛像磁铁一样吸附着周民的目光,他被蛊惑了,披麻醉了,他被熔化了。那双像眼镜蛇般的眼睛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挑逗,还有对生活的嘲弄,那样直率、热烈,甚至称得上放荡。周民就像一个从不喝酒的人一下子喝下了太多的酒,胸腹中滚动着骚乱的热流,意识渐渐恍惚了。仿佛一只小船在海中旋转着,突然迷失方向。
  他们跳到了一个角落。在那里边跳边拥抱亲吻着。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充满渴求和索取地亲吻着。王蕾闭着眼睛,感觉却集中在周民的嘴上。那张炽热的、贪婪的嘴,那张专横的、有力的嘴,狠狠地攫住了这个女人。舞厅的灯光更暗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每当响起这种舞曲时,都会有一段灯光非常黑暗的时间。
  周民一直没发觉齐娟在注意着他,他正紧紧注视着怀里的女人。他们贴得那么的紧,他感觉到了王蕾的心跳。他的手不停地在王蕾的身体上轻轻抚摸着。
  此刻齐娟思想斗争非常激烈,这件事让她感到很为难。她想阻止他们,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可又不能袖手旁观,因为张萍是她多年以来最要好的朋友。这差不多是她碰到的最难堪、最棘手的问题。她完全没有了主意,如果别人遇到这样的事能怎么办呢?能不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乐曲结束了,灯光渐渐亮了起来。
  周民刚刚回到座位上,就看见齐娟领着一个男人向他走来。
  他马上向王蕾耳语说:“有一个熟人来了,你先回避一下。”
  王蕾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转身就走了。
  
  齐娟来到周民面前,热情地打着招呼:“周民,你们也来跳舞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王强,这就是张萍的爱人周民。”
  周民尴尬地和齐娟打着招呼。
  齐娟故意的问周民:“刚才我看见你和一个女人跳舞,好像不是张萍,她人呢?”
  周民吞吞吐吐地说:“她是……是我们公司的客户,公司来了好多人,他们先走了,我们在这多玩儿了一会儿。”
  齐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周民,你可要注意啦。如果你做出对不起张萍的事,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民赶紧表白道:“齐娟,你看我是那样的人么?再说你也知道,张萍那么厉害,我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儿啊。”
  齐娟笑道:“你忙着解释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亏心事啊?”
  周民忙说:“没有,没有。不过,没做亏心事,也怕鬼叫门啊。今天的事,你可千万不要让张萍知道了。”
  齐娟未置可否地说:“那得看你对张萍的表现怎么样了。”
  又一支乐曲响起来,齐娟挽着她的男朋友随着音乐滑人了舞池。
  周民看着齐娟远去的背影,心里恨恨地想:“真他妈的多管闲事,“晚上的好心情都让她给搅了。”赶快起身去找王蕾。
  周民和王蕾乘出租车来到王蕾家。进了屋,倒在沙发上,王蕾问:“那个女人是谁?我看她好像和你很熟。”
  周民说:“她叫齐娟,是我妻子最好的好朋友,她们的关系很密切。”
  王蕾突然扑进周民的怀里说:“我有些害怕。”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周民抚着王蕾的脸问:“你怕什么?为什么要怕?”
  王蕾抽泣着说:“我怕那个女人告诉你妻子,怕你离开我。”
  周民听到王蕾这么说,心里有些感动,他突然抱紧王蕾,抚着她如丝绒般的发丝,在她头顶上喃喃耳语:“不要害怕!不要怕,我不会离开你。”
  周民的话让她缓缓地抬起了头,她噙着泪问:“真的?”
  周民微笑地点点头说:“齐娟暂时是不会告诉她的,因为她们关系特别好,所以她肯定不忍心告诉张萍,你放心吧!”
  王蕾擦擦眼泪说:“万一她告诉你妻子怎么办?我也替你担心。”
  周民道:“即使她告诉了张萍我也不怕,大不了离婚,然后……”
  王蕾马上用嘴唇堵住了周民的嘴,哺哺地说:“不,我不要你离婚,我只要你不离开我……”
  两人忘情地吻着,紧紧地拥抱。此时,他们觉得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一种原始的冲动在他们体内迅速膨胀起来。
  厚厚的窗帘,遮得房间内一片幽暗,粗重的喘息声和动情的呻吟声此起彼伏,似两头野兽在激烈地搏斗……
  在激情的最后时刻,王蕾把躯体高高挺起,然后颓然倒下,像被枪弹击中的老鹰。周民浑身汗水淋漓,精疲力尽。
  卧室里只有一盏壁灯散发着桔黄色的灯光,弥漫在卧室里,在朦朦胧胧的灯光里他们拥抱着,他们俩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搂抱着看电视,一直到深夜。
  一点半的时候,周民轻轻地推开她揽着他腰的手,想悄悄地离开,她马上察觉了:
  “你别走,我不让你走。”她搂着周民不撒手。此时,她的成熟不见了,她的老练世故不见了,她的将男人驾驭自如的手段都不见了。她像只受伤的小羊羔一样蜷缩在他怀里轻轻地哭泣。
  哭了许久,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无法想象竟会在周民的
  怀中找到真爱。她为什么要爱上这个男人?她跟丈夫从来没有这样缠绵过。她仰起脸哽咽道:“我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没想到遇见了你,并且对你动了心。我就是不愿意和你分开。”
  周民的眼睛有些湿,他温柔地抱着她,轻轻地吻她满是泪水的眼睛,他在心里说:“何苦呢,王蕾,我不是一个值得你这样动情的男人,我甚至不算是一个好人。我只是受不了张萍的蛮横,想在婚姻以外寻求一点儿安慰。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家庭和孩子。”
  周民什么也没说,其实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知道怀里是一个因为爱情而变得愚蠢的女人,一个身处爱情陷阱的女人。
  周民只是紧紧拥住她。和王蕾在一起,他感到顺心,甚至他几乎忘记周围的一切,就好像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天地变得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样的真诚和珍贵。他也不愿意离开王蕾。
  王蕾紧紧地抱住周民:“今晚不要走好吗?”她充满渴求地望着周民,“就今晚。”
  周民的心里很矛盾。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周都和王蕾有约,但他从来不曾在这里住过一夜。睡在王蕾家总觉得不安,特别是床头相框里她的丈夫在死死地盯着自己,让他有如芒刺在背。尽管对王蕾也是依依不舍,但他总是尽量避免在这里过夜。回去的路是沉重的,但是他必须得回家。
  他捧起王蕾的脸,狠狠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说:“蕾,对不起,我必须得回去,咱们的日子还很长,‘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夜,浓雾低垂,大团大团的云聚集在空中。云是灰黑色的,在阴凉的夜里,显出铅一般的沉重。渐渐地,天空仿佛不堪云的重负,颓然叹息着,将那云缕缕抛下,于是蒙蒙细雨洒在大地上,给大地蒙上一层晶莹的水色。
  从王蕾家出来,“打的”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两点十分。在开门的那一刻,有一种模糊的愧疚之感掠过心头。他把钥匙从门上拿下来,走进门厅,关上单元门。人真是奇妙的动物,一转眼就变了一个身份,刚才跟王蕾在一起是王蕾的情人,这会儿又是张萍的丈夫,人这一生中能拥有多少身份?只是由于时间和空间的不同,扮演的角色就不同了,上半夜是属于王蕾的,下半夜又属于张萍了;上半夜属于王蕾的那个“十二平方米”;下半夜又回到这个“十二平方米”的家,他自己都觉得有意思,就像是变魔术一样。扮演的角色不一样,心思当然就不一样。现在周民已经不想王蕾那个家的事了,而是把注意力转到自己的家,转到张萍的身上。
  屋里静悄悄的,窗帘拉着,光线幽暗,散发着他熟悉的家的气味。
  他站在厅里镜子前,仔细地看一着脸上是否沾上了王蕾脸上的化妆品。然后来到卧室,轻轻移动脚步,脱掉衣服,随便扔到地板上。
  张萍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像在欣赏电视机里传来的音乐。她一只手伸在床边,书掉在了地上,显然是巳经睡着了。
  周民注视着她的睡姿。她的脸还对着电视机,表情非常安宁,似乎可以听得出她的呼吸,房里灯光很柔和。周民关上了电视机,他又抬起头看了一下钟,时钟已指在两点二十分。
  这时张萍醒了。
  “你怎么才回来?”张萍一脸不悦地问道。
  “啊,煤气公司请我们吃饭,不去不行。”
  “反正你总有借口。”她委屈地说。
  “你要是不相信,明天挂电话问我们牟经理,我不撒谎。”
  张萍背对着他,没有回答。由她的呼吸可以看出她还没有消
  除怒气。
  他只好重新向她解释:“萍,我也是没有办法,又不是故意晚回来。我要是走,经理都得不满意。萍,你怎么还生气?”
  “周民,你怎么总也不改?连续一个星期了,你天天有事,能说得过去吗?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干什么?”张萍说话的语气又低沉,又冰冷,使他想起三九严寒。
  不过他刚钻进被里,心里就有底儿了。张萍平时睡觉总是着内衣内裤,可是今天却穿着一条非常性感的窄窄的短裤,看来今晚张萍是做过精心准备,周民清楚她生气的原因了。他笑了一下,女人到底是女人,她是在等着自己和她温存。他会意地看着她被欲火烧红的脸,虽然这张脸不止看过千万遍,可今晚在这柔和的灯光下,却显出异常的光彩。微红的面颊在蓬松黑发的衬托下显得非常协调。
  他一把紧紧地抱住她微微起伏的肩膀,把她拥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下次我早点回来。”
  “这话你说过一百遍了,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张萍不信任地说。
  “我保证。”周民信誓旦旦。
  其实张萍早已在心里原谅他了,因为周民跟以前相比多少有了点儿进步。以前她生气,周民比她火气更大;她嗓门高,周民更不示弱;而且从来不说软话,也从来不知道让着她,更是从来没有道过歉。女人刀子嘴,豆腐心,女人心肠最软,最容易满足。就这么短短的几句好话,张萍就忘记了先前等待周民时的种种怨恨,就感到心里热乎乎的,感到满足了。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思,他们到底同在一间屋子里生活了十几年。
  张萍想:“这个社会是男人的社会,男人嘛,怎么能离开应酬呢?只要他心里有我就行。‘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下次绝不原谅他。”
  她不想破坏今晚的气氛。于是说话的口气有些变化,开始放软,并带着母性的怜悯和脉脉温情,她柔声道:
  “你晚上总熬夜,对身体不好,按理说你这岁数应该胖一点儿,你看你那么瘦,就是熬夜的结果。”
  周民感到内疚,惭愧。他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水味,不时地用手轻轻地梳理着她的秀发、抚摸着她的耳朵和脖子,吻着她的头发。忽然,张萍抬起一双泪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
  “人家都准备好了,你就是不回来,你不知道等人的滋味多难受,既恨你,又盼你,你以后不要晚回来了。我惦念着你,怕你出什么事。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儿子可怎么办,怎么生活。你得为这个家,为儿子着想啊。”张萍哀婉地说。
  周民感动得无言以对,忍不住朝妻子伸出双手,紧紧搂抱着她。
  他凝视着妻子,他看到张萍凤眼里闪露着一种欲望,一种饥渴难耐的欲望。他知道妻子是在等待着自己的温存。
  可是自己刚刚和王蕾亲近过,刚刚跟王蕾做过爱……
  他一时还没有力量。他原以为这么晚回家,妻子早已进人梦乡,没有想到却把妻子碰醒了。这可怎么办?
  张萍伸出双臂热切的呼唤他:“快点来呀,搂搂我,我等不及了。”
  她躺在周民怀里,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嘴、嘴唇……抚摩丈夫赤裸的小臂,而后扯下他的短裤,将手探向他的双腿、他的下体……
  周民一动没动,尴尬地忍受着自己身体的无可奈何,没有一点儿动静,没有半点儿冲动。他觉得难过极了,甚至有些后悔今晚和王蕾在一起,而是应该跟妻子在一起。
  周民坦开胸膛,竭力的迎合、抚摸着妻子。然而,他的下身
  却依旧麻木不仁,还是不行。他如同被人打了一问棍,像一只斗败的雄鸡,心头一沉,整个人都蔫了。他愁眉苦脸,萎颓沮丧,倒在床边一言不发。
  张萍却兴奋起来,扭动着身子,渴望丈夫的爱抚……
  周民闲着眼睛,仅仅是手在动……
  “喂,你怎么了?”张萍欲火难耐,急切地推他,把他往自己身上拉。
  周民把妻子紧紧地搂进怀里,低声说:“我有点累,过一会儿吧。”他暗暗着急,努力地调动着身体;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满足她吧,这是做丈夫应尽的义务……”可是他的那个部位却仍然毫无反应,萎缩成……
  “萍,明天我会加倍地补偿你。我今天有点儿喝多了,以后我不喝这么多的酒了。”
  周民僵卧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悲苦地呼喊,咒骂着自己:
  “周民啊,你真不是一个男子汉,你怎么就这么不中用,你纯粹是个窝囊废!”他想硬撑着,可是却毫无动静。只好做罢。
  张萍的热情迅速地消退了。
  张萍拿开自己的手,懂事的低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明天再说吧,累了就早点儿睡。都老夫老妻的了,没有这么多的讲究。你以后只要能按时回家,我就心满意足了。”张萍依顺地贴近丈夫的身体,背转身子。渐渐地进人梦乡。
  周民听着妻子越来越均匀的呼吸,感到从未有过的内疚。
  他又一次紧紧地抱住妻子,并在心里问自己:“我能从此再不去找王蕾吗?”
  “我不能。”他在心里回答。他为自己的回答恨自己。可他知道这是实话。
  他用力地抽出枕在张萍脖子下的手臂,在被窝里悄悄地挪动着,远远地推开张萍的身子,离开身旁这个使他忍受情煎欲熬的、燃烧着的女人。
  心中的愧疚和下身的麻木将他撕裂成两片,他独自在这黑夜中挣扎着,忍受着被撕裂的痛苦,辗转反侧。他在黑夜中挣扎了几小时之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周民带着几分内疚,蹑手蹑脚到厨房准备早餐。通常由张萍做的事,他今天想代劳,弥补自己昨天晚上的无能。
  周民向张萍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情,看看时间不早了,匆匆吃了早餐,上班去了。
  张萍一直睡到八点半还不愿意起床。昨晚的遗憾像阴影一样郁结在心,她强忍着心中的不痛快,暗想:昨晚丈夫也许喝了太多的酒,太累了,今晚一定能补偿自己的。这么一想,对丈夫的怨气消失了许多。
  张萍今天本来不想去上班了。自从上个月来了这个新科长以后,她就不愿意上班了,而把上班当成一种负担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像张萍这种在夹缝中生存的小职员,一个小科长几乎就可以决定她的命运。以前那个科长在的时候,张萍还没有感觉到这一点。可新来的这个科长,据说是局长的一个什么亲戚,整天颐指气使、吆五作六的不说,背后还总搞小动作,人前是人,人后是鬼。张萍最看不惯这一套,当然,科长也就看不上她,时不时的就找张萍一点儿小麻烦。张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好办法。
  她吃过早餐,洗过碗筷,检查一遍灯、水龙头是否关严,然后背上包,不情愿地踏上了上班之路。但愿今天别在单位惹气。
  
  世间的事瞬息万变,谁也不能预测。
  
  周民本打算今晚推掉一切应酬,早点儿回家陪张萍,昨天自己也发誓做个称职的丈夫,一想到昨晚自己身体的尴尬和无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都没有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和义务,妻子不怪自己,这是多么的大度,今晚无论如何也得补上这一课。
  没想到又碰到了意外。一上班就接到王蕾的电话,请他今晚到她家里吃饭,这真让他进退两难。开始他打算推辞掉,可王蕾使尽浑身解数,一会儿娇嗲,一会儿生气,一会儿要哭,周民不忍心再拒绝F去,另外,他也确实有些想念王蕾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了行不行?”周民无奈,只好同意。
  “可不许反悔啊!”得到周民肯定的答复,王蕾欣喜若狂,终于安下心来。
  周民放下电话,唇边漾起一抹苦笑。
  由于周民答应晚上到她家吃饭,所以王蕾在从美容院回家的路上,心情特别愉快。路过菜市场,她买了白条鸡和鱼,还买了一些蔬菜和水果,准备大显身手。
  半年多的幽会,王蕾已经不满足偷情的那些短暂的时刻。她想要彻底地得到周民。她现在已经越来越不能容忍另外一个女人和她一起分享周民。虽然周民并不爱张萍,但是他和张萍毕竟是多年夫妻,他生活在张萍身边的时问比生活在自己身边要长得多,自己想要和周民成为真正的夫妻,还得费一番脑筋。
  王蕾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周民永远忘不了自己。她知道周民已经习惯了自己美丽的躯体,就像一个吸毒的人一旦没有了毒品所产生的那种感觉。为此,她下午特意请了假,先到美容院去打扮一番,让她那本来就性感的脸蛋儿更加光彩照人;做过美容又吹了一个新的发型。她要永远给自己最喜欢的男人一个最佳的形象,她就是要区别于张萍。她曾听周民说:“张萍在家经常不梳头不洗脸的忙家务,随随便便,从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她就是要彻底地比下张萍。她刻意地留心和修饰自己,就是要充分突出自己年轻、漂亮的长处。而同时,她又处处留心周民的一切,以取得周民的好感,使他离不开自己。王蕾的最终目标是战胜张萍,成为周民惟一的选择。
  下班后,周民来到王蕾家。
  周民伸手按响了门铃,在等待主人开门的这十几秒钟里,他做好了准备,把双手背在后面,他要给王蕾一个惊喜。门终于被打开了,满面春风的王蕾站在他的面前,脸上绽出一个璀璨的笑容,一头亮泽的长发增添着青春的光泽。
  “看,送给你的。”周民微笑着将一大束郁金香双手捧上后,以一贯霸道的方式把王蕾拉入怀里,给她一个长长的吻。
  王苗娇嗔道:“喂,喂,还没关门呢!”于是周民不由得松开了手,然后反身把门关上,低声地笑了起来。
  周民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瞧见王蕾系着一个小围裙里一趟外一趟地忙来忙去的时候,心里就生起一种温馨的感觉,就像靠了岸一样,又温暖又疲惫,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王蕾比张萍更像一个妻子,张萍在家常常好像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对人冷漠,高兴的时候少,而王蕾却是一个温柔甜美的女人。
  小屋里升起一种和谐的气氛,厨房里散发着一种饭菜香味儿。王蕾此刻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主妇,穿着白围裙,秀发束在脑后,哼着歌,在厨房里熟练地忙着。她的厨艺颇为精湛,今天是她第一次为周民做饭,她自然很开心。
  周民的眼睛充满爱意地瞧着王蕾,对王蕾说:“你先做饭,我想休息一会儿,饭菜做好,你招呼我一声儿。”
  王蕾说:“一定是太疲劳了,那你先睡吧!”
  不到两个小时,六菜一汤就完成了。
  王蕾脱掉围裙,洗完手后走到床边。周民此时睡得正香,嘴角流露着笑容。她想,他一定是在做着甜蜜的美梦。王蕾有些不忍心揽了他的好梦,可又怕菜凉了。于是他轻轻地吻着周民,没想到周民真的醒了。
  周民睁开眼睛,犹如还在梦中,没好气地发问道:“干什么?”问完了才忽然想起,这是在王蕾家。他刚才以为是妻子张萍在招呼他。
  当周民心里还在想着张萍时,王蕾已经像一头小猫般缠着他,叭在他的胸前,媚眼荡漾道:
  “快起来,看看我为你做了什么好菜。”
  周民起身洗了洗脸来到餐桌前,六莱一汤,一桌丰盛的、色香味形俱佳的晚餐呈现在眼前,他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暖流。
  王蕾满心欢喜地点亮了落地灯,又斟上了两杯深红色的葡萄酒,温馨的小屋里,情调极好。这一切令周民回味无穷,颇有感慨,他不由自言自语道:“这才像个家的样子。”
  两人在融洽的气氛下享用着绝佳的美食,像真正的夫妻一样,有着说不出的恩爱缠绵。半醉的王蕾搂着周民的脖子,展现着如花的笑脸问周民:“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性感、温柔、漂亮、善解人意,你从不势利眼,从不轻蔑我。”
  ‘那么张萍呢?”王蕾一脸的迷惑神色。
  “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虽然有才华,却又冷又木,骄横霸道,不像个女人。你身上的优点都是张萍身上所欠缺的,特别是你的性感和温柔。”周民回答说。
  他喝了一口酒,一阵酒的清香飘过。
  憋闷得时间太久了,周民觉得自己快闪出病来了。也许是借着酒劲儿,他今天想在王蕾面前一吐为快,想把心中的苦闷都渲泄出来。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对王蕾说:“蕾,既然你提起了张萍,我就跟你说一说我和张萍的事,你可别笑话我。”
  王蕾小鸟依人般地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们结婚十三年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是那种讲究自尊、不会拖泥带水的女人。她骨子里有傲气,她的容貌虽不甚出众,但稍加打扮却有几分文雅,再加上受些文学的熏陶,言谈举止又添几分书香气和大家气派。”
  周民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了,抽了一口。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这么多年,她的心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放在我的身上。我们在一起没有激情,多少年来她一直对我非常冷淡,包括性欲也是如此。这种冷淡,对于身强力壮的我,无疑是一场灾难。她不是拒绝,而是无所谓,这比什么都让人难受;就像一根木头似的,又冷又硬又麻木。你想,这种女人,我还怎么跟她睡在一起?孩子在家时,我们自然分居,最近这两三年孩子不在家时,我们也是各睡各的,不怎么在一起了。
  “我总是尽可能的躲着她。说实在的,我没有怪过她。我知道她是嫌我不当官,又没有钱。可是,哪个男人都想当大官,挣大钱,并不是人人想当就能够当上的,那是能力、机遇、人际关系等许多因素决定的。我一个平凡的男人,既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就想这辈子轻轻松松地做人,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活着。只想不缺吃,不少穿的过一辈子。我的心态就是这样,也可能是男人比女人心态更平和。”
  王蕾仰起脸问道:“既然你们的关系这么糟,那你为什么不跟她离婚啊?”
  周民说:“离婚?谈何容易。孩子怎么办?我和张萍可以不要爱情,但我得对得起孩子,还有面子的问题。离婚名誉不好。
  夫妻之间没有爱情是没关系的,关键是能好好地活着就行了。我是一个大男人,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许我离婚。再说,不离婚也没关系,我还有你啊。”
  
  周民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搂了楼王蕾:
  “你总是那么乐观轻松地活着,跟你在一起我非常快乐,不像跟张萍在一起总是那么沉重。跟她在一起活得太累,她总要求我上进,要求我学这个学那个,真让人受不了。”
  他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说:‘你知道婚姻的实质是什么吗?是实力的较量和平衡。
  “人们说这个人与那个人般配或者不般配,都是根据实力来评价的。男女之间、夫妻之间也都是时刻掂量着对方的实力,只是不用明说而已。实力不相当,就不要结婚,即便一个恍惚不留神结婚了,日后也得离婚,谁轻了谁重了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
  就拿我和张萍来说,她当年找对象要求既要有文凭又要有长相,当然身高也是不能忽视的。当时我知道自己的实力和优势所在,那个年代有文凭,高学历,好单位,高个子的男青年相当少,那时候,我是时代的骄子,姑娘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是,在后来的较量中,我承认自己败下阵来,就像拳击赛似的,自己被淘汰出局。”
  周民无可奈何地干笑了一声,很伤感的样子。
  王蕾不愿意看到周民伤感的样于,她热切地把菜夹到他的嘴边,并温柔地劝慰道:“咱们不说张萍的事了,好吗?你还没夸我的手艺怎么样呢!”
  周民把王蕾送到自己嘴里的菜咽了下去说:“好极了,可以去开餐厅了。”
  “如果要开餐厅,我的技术还不入流呢,充其量只能骗骗你,别人可就谈不上了。”王蕾笑了笑,声音十分悦耳。
  酒足饭饱之后,不胜酒力的王蕾感觉身体竟然有些轻飘飘的。
  周民看着王蕾因喝酒而泛红的脸,忽然感到一阵冲动,他忍不住捧起王蕾的脸吻了起来。王蕾说:“等一等,我把桌子收拾一下。”
  “那些东西明天早上再处理吧。”周民不等王蕾同意,竟抱起了王蕾往卧室走去。
  王蕾故意在他的怀里挣扎着,细柔的发丝在他的脸上、脖子上飞快地撩拨着。火苗燃起火焰,他渴求着将他胸中的火焰窜入她的体内,和她一起燃烧。
  他用颤抖的手轻拨了一下她的长发,轻声地发出一声心醉神迷的低喊。一股好闻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王蕾觉得有一种眩晕感,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使她的身子有些发软。
  她望着周民那双燃烧着饥渴的眼眸,将脸紧紧地贴压在他宽厚的男人的胸怀上,轻轻地磨蹭着,问道:
  “你爱我吗?”
  这句娇羞的话听起来有些含含糊糊,他却被感动了,感动得想将王蕾溶化在他的激情中,一行清泪滑落在她的脸上:
  “爱。”
  王蕾的身子在他的怀中颤抖了一下,用楚楚动人的眼神望着他。他紧紧地将王蕾搂在怀里,仿佛要将王蕾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两只手在王蕾披散到背部的头发里乱窜。
  王蕾轻轻地呻吟着,呼吸有些紧迫,窒闷的畅快使她奋力地用双臂死死地箍着周民的脖子,她渴望着周民给她更加用力的。
  捆绑式的拥抱。一种从未有过的迷醉从脚底一直冲到脑门,一股激情在体内乱窜。
  周民用滑润的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她那两片嫩红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嘴唇,然后轻轻地咬住,咬得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当他们的舌头搅在一起时,一阵阵炙热的火焰将他们的心烧得更加厉害了。
  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而短促,是他的,也是她的,交织在一起。
  
  周民的手有些颤抖地轻抚在王蕾那圆挺的乳房上,软绵绵的,有一丝丝的温润。似有一股无形力量紧紧地牵引着他的手,从她的玉乳上向下滑,徘徊在她的纤腰上。
  王蕾已完全湮没在他们的激情中,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整个身子在欲火中膨胀。
  她的呻吟也开始颤抖,两只纤细的手在周民赤裸的背上胡乱的抓扯着,她渴望他压下来,将她紧紧压在他的身下。她好像一秒钟都不能等待了。
  周民的手从王蕾的腰部滑到背上,又滑向了她的胸部,回旋片刻,最后鼓起勇气冲向了她温热的小腹,挺进到她潮湿的……
  两股激情的火焰迅速地燃烧在一起。
  王蕾觉得美妙的快感一波一波地传递上来……
  周民的身子起伏着,变幻着……
  她在他怀里扭动着,迎合着……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们热血沸腾如胶似漆地融合在一起。
  欲情渐渐地冷却下来,他们瘫软在床上。
  他们俩谁也没有再说话,王蕾伏在周民的怀里,手臂渐渐松了下来,慢慢地睡着了……
  周民蹑手蹑脚地想要去卫生间,一不留神,惊醒了王蕾。
  王蕾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紧紧地搂着周民。她以为周民起身要离开他,连忙说:“你别走,我不让你走,别丢下我。”这哀怨委婉的声音令他心动。
  周民紧紧地拥抱她道:“你安心地睡吧,我今天不走!”
  王蕾无比兴奋道:“真的?说话算数。”
  周民肯定地点点头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听到周民坚定的语气,王蕾才放心的重新闭上眼睛。
  周民今天实在不敢走,他害怕自己的身体面对妻子时无能为力。他想:“即使现在回家又有什么用呢?回家肯定得吵架,那还不如就这样。反正我也已经伤害了妻子,那不如好事做到底,成全王蕾,不再让王蕾痛苦。既然已经伤害了一个女人,何必再伤害另一个女人。”
  周民伸手在床头柜上取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一丝凉悠悠的薄荷味沁人心脾,直冲脑门。
  他怕王蕾挨冻着凉,把王蕾的手从自己的胸前拿掉,然后轻轻地为王蕾拉了拉被子。心想,别再让这些烦人、累心的事来折磨自己了。
  于是,他稳稳神,把烟掐灭了,把烟蒂扔到烟灰缸里,搂着王蕾睡着了。
  黎明前,窗外起了风。
  周民觉得一袭凉意,身子不由得动了动,他从一片浓重的黑暗中醒了过来。他习惯地想按一按能报时的小表,却发现床头的夜光表的指针指向六点十分,他突然想起这是睡在王蕾家。他看看身边的王蕾,只见她侧着身子,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身上,睡得正香。他想起床,又怕把熟睡中的王蕾惊醒。
  周民点燃一支烟,背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知道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寂静中他能听见王蕾的呼吸声和闹表指针移动的声音。
  窗帘的缝隙处,透进一丝亮光,借着光线他又一次环顾这个来过多次的卧室。一张雕花双人床呆头呆脑地躺在宽大的屋子里,屋子是粉红的墙裙子,除了一个衣帽架孤伶伶立在那里,就没有什么其余的东西了。
  他越瞅越不安,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家。
  他是第一次在王蕾这儿过夜。从前哪一次他都是半夜时分走人,不论王蕾怎样挽留,他从不曾在这过夜。
  他睡在王蕾家,却在想着自己家。他看着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家具轮廓,把王蕾的家和自己的家进行着比较。这个房间的面积
  和自己家的卧室基本相等,都是十二平方米左右,都是除了一张既软又充满弹性的席梦思床以外,只能摆很少的东西;不同的地方是自己家的卧室里放一张桌子,而王蕾家则是一个挂衣架;再有就是房间的颜色不同,还有墙壁上挂的画不同。
  周民想,我如果闭上眼睛把这里想象成自己家行吗?床头柜的一边是个能报时的小表,另一边则是台灯,头顶上是吸顶灯,屋里的四周是洁白的刮大白,左侧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日立牌二十一寸电视机,这是家里的卧室,这是自己的家。
  周民睁开了眼睛,他问自己:“周民,这两个卧室相比之下,你更喜欢哪里?”他抽着烟想:还是家里比这更好,还是家温暖。
  他现在有些想家了,也不知这一晚上张萍和孩子是怎么睡的,孩子早上跑步,也不知找到球鞋没有。
  昨晚一夜没回家,今晚回家编个什么谎话告诉张萍呢?对,就说是陪着省里来的客人去风景区,没有赶回来。张萍总说自己心不细,办事疏忽,处事不圆满,有时还为此数落起自己,这不,自己考虑得不是也挺周到吗?
  结婚十三年了,周民先后跟过几个女人,但都成功地瞒过了妻子,所以家庭生活在这方面还算平静。但也就是平凡的混日子,既没有过多的情,也没有过多的恨,虽然偶尔爆发一场家庭战争,也都挺过来了。由于他知道张萍不会离开他,所以他在外面耍得开,抡得圆;别的哥儿们一过晚上九点钟就得请假,他可以在外面混到半夜归来。张萍知道他爱打麻将,为此经常吵,现在也懒得管他了。因为妻子总也不给他好脸色,他也就变得越来越不愿回家,连累着孩子也摸不着他的影儿。
  周民的心里有一种压抑感,他们两个人无法沟通,他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可说的,没有激情,懒懒的,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张萍说话的方式特别让人不能接受。
  刚结婚时周民可不是这样的,随着生活琐事的增加,磨擦的增加,婚龄的增加,慢慢地就失去了激情。时常出现一种情绪,这情绪常让他莫名其妙地躁动或者说是烦躁。有时甚至感到窒息,他想冲出去大喊一声,令这种浑饨的日子,平淡的日子,远离自己,甚至想躲到一个远离人世的地方,逃避人流,逃避婚姻,逃避这一切。
  他常常有一种撕裂的、憋闷的感觉,在潜意识里想要发生点什么变故,在生活麻木、渴望里有所变化,渴望激情的时候,他碰到了王蕾。
  周民把烟掐灭了,摁在烟灰缸里。轻轻地,悄悄地把身子缩进被窝,睁大了眼睛观望着,沉思着,琢磨着……
  晨光偷偷地从透着一线缝隙的窗帘中露出淡淡光亮,周民闭了一下双眼,休息片刻,复又睁开。在王蕾卧室这个小小空间里,他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乱。
  周民从前总是想,他和张萍的关系虽然如同一杯浓茶喝得已经没有颜色了,但他并不想倒掉。就像一双鞋,一辆自行车,常年穿惯了,用惯了,真要是猛的给人调换了,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再说,夫妻之间也不过就是个伴儿,不用有太高的奢求。不管怎样说,家对男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他不愿自己的安宁被打破,不愿习惯的一切有所变化,不愿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经常用他的这套理论说服自己。
  可是自从跟王蕾亲吻、拥抱直至上床之后,他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苏醒了,痒酥酥地拱动着。这是一种新的信号,新的活力,一种让他惧怕又让他着迷的力量。他怎么也忘不了王蕾的身体带给他的那种新鲜和奇异的感觉以及那种奇妙的震颤。他试图忘记,却怎么也忘不了;一听到王蕾的声音,他就抑制不住地激动。王蕾的声音具有穿透力,总能抵达他的内心深处,像个妖孽人似的在那里伺机幽会。他管不住自己了,他开始牵挂着她……
  在周民和王蕾刚刚走过的这段路途上,被王蕾撒满了爱情;
  如果路上撒满灿烂的爱情,像周民这样的人自然不敢随便再往前走,因为这会危及他们的家庭。周民像所有不希望家庭破裂的男人一样,他的胆怯来得和欲望一样强烈。
  然而,那许多夜晚撞击的感受已深深烙进了他的体内,那样的节奏,那样的情绪,那样的气味,像一头野兽追逐着他,包围着他;王蕾妩媚的眼神,惹人怜爱的声音,王蕾的一切一切都让周民感到从未有过的冲动,他没有从任何别的女人那里——包括妻子,发现如此动人的撩拨。
  他成了两种冲突力量的目标和牺牲品。
  他将怎么办,他一时也琢磨不透,看不明白自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他已经迈出了最勇敢的第一步,他尝试了激情。
  这会儿,晨曦透过淡绿色的窗帘,斜洒在紫红色的羽绒被子上。周民在晨曦中嗅到了她身体的芬芳。这芬芳区别于花香、果实与血液的气息,这气息曾经使他在不知道有多少如缀满萤火虫般的星星之夜,迷醉在一种幻想中,发出一种激情。他的目光随着弥散的淡淡的青烟停在卧室侧面的墙上,一幅油画呈现在他的眼前。
  画面是一对紧紧搂抱着的赤裸的男女,正展翅向维纳斯飞去。这样的映衬使维纳斯更加婀娜多姿,让人生出一种忍不住想去亲近她,亲吻她的冲动……
  周民把视线收了回来,落在身边酣睡的王蕾身上,他一直用平静的目光凝视着半裸在他面前的女人。
  睡着的王蕾仍然性感,身体上该饱满的地方都特别突出,肌肉感觉绝佳,皮肤的颜色也与众不同,似乎上面闪耀着天生就有的光彩,是接近蜜色的奶油状态,有着一种非常自然的性感。她侧身睡着,胸部、腹部、臀部及小腿都那么光滑、圆润、丰满……
  王蕾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撩人的,充满了诱惑,和她在一起马上会联想到红唇与大腿,马上就会有一种想进入她身体的欲望。
  在她面前,周民总是有拒绝诱惑的痛苦和接受诱惑的茫然,在心中搏斗。
  看着王蕾既甜美又可爱的睡容,周民的唇不自觉的在她的唇边和脖颈上游移着。一阵麻酥的感觉将王蕾惊醒,由于睡眼惺松而显得鲜嫩的脸庞在晨光下显得更加娇羞。王蕾直往他的怀里钻,似乎在期待着他的热吻。周民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低头凝视着眼中摇荡着一抹迷乱的她。
  周民突然感到下腹一阵骚动,他知道自己的欲望再次被她无意识的举动所挑起。瞬间,两个人的欲望又都燃烧起来。
  周民激烈地吻着她,王蕾又呻吟了一声,整个身子弓了起来。她觉得全身燥热难当,好像有一把火从心中扩散开来,她受不了,口中不住地呻吟。
  他缓缓的进入她的身体,在一波波的狂喜中,他们又一次同时达到了高潮。
  这是他们长夜中的第二次做爱。晚上一次,早上一次。
  周民突然觉得奇迹相伴而生。在他四十多岁的时候,居然能向二十多岁的时候一样,那么有力、那么精力充沛,那么精力旺盛,一点儿也不感觉到疲倦。
  自己居然能和一个女人如此融洽相处,甚至感到灵魂也粘在一起了,而跟妻子怎么就不行呢?这一切多么不可思议!
  张萍虽然也不难看,甚至还有几分漂亮,可是任妻子紧紧地贴住他的身子,他大部分也会无动于衷;最近几年他跟张萍在一起只是拉拉手,拥抱一下,夫妻之间的热吻、爱抚已全都没有了,夫妻间的性生活,妻子要求他尽义务,虽说他也想认真地去做,可就是感觉不到应有的激动,他跟张萍做爱变得很麻木,简直就是在应付,在敷衍,只是机械地行事……
  
  他抚摸着王蕾光滑的躯体,发自内心地说:“情人和妻子真是不一样,难怪我听人说,‘摸着情人的手,心中直颤抖;摸着老婆的手,就像自己右手摸左手,一点感觉也没有’,我跟张萍在一起的时候,心却在你这儿,就像心里长草似的,这或许就是爱?”
  王蕾问周民:“你跟张萍做爱也是这样吗?就像要把人吞吃了似的。”
  周民说:“不是啊。”
  王蕾问:“为什么不一样?”
  周民说:“蕾,你知道你是多么诱人吗?看见你,就想同你做爱,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能让我激动,所以做爱时就有些失态,你不会见怪吧?”
  周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一见到王蕾就感觉到性的诱惑,他感到自己的脸通红,好像有些发烧。
  王蕾说:“那我倒是不见怪,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家的时候,每天与你老婆做几次。”
  周民拍了一下她光溜溜的屁股,笑道:“还嫌不够呀,你这个小荡妇,怎么着,还想让我再收拾收拾你?”
  王蕾吃吃地笑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在这间屋子里王蕾放肆地奉献着自己,她让周民尽情地享受着自己。她是故意这样做的,她想让周民永远记住和自己做爱的滋味。
  周民从王蕾那儿得到的是酣畅淋漓的发泄。王蕾炙热诱人的神态、光滑性感的肉体及细致熟练的技巧都使他得到了极大的鼓舞。释放和满足,他从王蕾那儿体会到了一种全新的感受,觉得她本身就是一份送给男人、送给自己的最好的礼物。周民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舒心和尽兴,并勃发出一种男人的自大和骄傲,在王蕾面前,他感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周民在张萍面前处处受到压抑,他的自信、自尊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点激情。作为一个男人,他想成为家庭的主角,他的内心不允许女人的轻蔑和忽视。可是,在张萍面前他什么也做不到。他特别苦闷,而又不能对任何人说,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他四处寻找刺激和快乐,寻找安慰和寄托,他终于找到了王蕾。这是上帝给自己的补偿吧?周民最近经常这样想。
  天已大亮了,周民又点燃一支烟。他边抚摸着王蕾圆润的肩膀边说:“小蕾,你能理解么?张萍也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女人,虽然我们也经常吵架,但平心而论,无论是做妻子还是做母亲,她都已经尽力了。她对这个家付出的心血要比我多,可悲的是由于我们之间的习惯、爱好、想法、性情等几乎所有方面的不同,决定了我们的生活只能是目前这样,像一潭死水。”
  周民低头看了一眼王蕾,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在你以前我也有过别的女人,只是张萍不知道。有时摸着良心问自己,也觉得不公平。我需要感情,需要激情的碰撞来产生火花,需要别的女人来填补这块空白。张萍不需要么?也许她是由于跟我在一起生活才变得那么郁郁寡欢,那么不开心,她肯定也不愿意每天在争吵不休中生活。也许换个男人,她也会发现另一种生活,也许她会更喜欢那种生活,每天会过得很新鲜很快活。她肯定也是为了孩子,为了我们这个家才和我维持了这么多年。也真难为了她,跟我这个没出息的男人过了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他感到一丝内疚,但他马上又为自己找到了心理平衡的理由:我这么大年龄,除了父亲母亲有谁真正关心过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自己满足,干嘛要想那么多?我来到王蕾这儿,可以像一个男人,像一家之主那样享受一个女人的伺候,从精神上到肉体上都让我感到驾驭着一个女人,这是我在张萍那儿永远也得不到的。我现在拥有两个属于我的女人,这说明我有能力,有价值,这也是作为一个男人值得骄傲的事。
  
  周民摇曳在两个女人中间,他觉得他已成为完整意义上的,有地位,有激情的真正的男人。
  王蕾始终静静地听着,见周民不说话了,她才用双手搂着周民的脖子,娇嗔地说:“张萍肯定不爱你,但我永远爱你,我永远做你最好的女人。”
  周民激动地说:“小蕾,我相信你,我也爱你。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你需要我,依靠我,我才具有男人的价值。而我在张萍面前,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张萍从来没有在任何方面依靠过我,属于过我,她是一个完整独立的女人。”
  王富越发的小鸟依人状:“无论你今后如何,我都永远跟着你,你跟她离婚吧!”王蕾怯怯地说。
  “我也曾经这么想过,也许我真该跟她离婚,让她自由,我也就自由了。可我没有勇气,有时也是舍不得孩子和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这个家。前几年,我也曾经试探地提出过离婚,她大哭,坚决不同意离婚,并说要想离婚必须让我给她二十万元钱,这不是要挟我吗,她明明知道我办不到。”
  “那是她的借口,这说明她真的不想离开你。”王蕾说。
  “可是,事实上我们经常各睡各的。我想既然她不想离,我也就算了,真要离婚,怎么面对双亲,孩子怎么办?”周民也算是表明了态度。
  王蕾是个有头脑的人,她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她不想逼周民这么快的表态,她想给周民时间,让他更好的思考、比较、选择。她相信自己的实力。既然自己真的爱他,喜欢他,不想失去他,就应该理解他,替他着想。这根绳儿拉得过紧会断的,那么我就会彻底的失去他。王蕾很有心计,她并不想直接去毁灭那个家庭,她不想逼周民和自己结婚。她知道自己年轻美丽,性感和疯狂,与张萍形成明显的对比,她就是让周民牢牢记住自己,溶解到骨髓里,就是让周民无论在自己身边还是在张萍那儿都时刻进行着比较,而这种比较就是她让周民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再诞生一个自己和周民共同组建的新家庭的最好的办法。
  不要太急,让自己这颗心真诚地等待着他。自己已经越来越离不开这个男人,并深深地感到这个男人是那么的可爱,那么令人难忘,以致真的愿意为这个男人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因为周民的出现,王蕾觉得她的生命变得有意义,而在此之前她觉得男人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周民对现在这种状况很满意,现在的家庭没有破坏,有妻子,又有情人,二者身份不一样,可作用和感觉也不一样。男人嘛,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只要里外摆平,那就是潇洒。自从王蕾出现以后,自己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精神和充满朝气。看来情人还是很重要的,她能重新塑造男人。现在,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又不是我强迫王蕾,而是王蕾自愿的,这不比泡小姐强多了吗?男人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能有机会多睡一些女人,是能力和权力的象征,是男人的荣誉,“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是古人总结出来的吗?肯定有道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周民对上蕾说:
  “你不上班,多睡一会儿,我得早点儿走,公司还有许多事要做。”
  说完忙着起身。他从卫生间梳洗完毕出来的时候,看见王蕾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睡裙,正在厨房忙碌着。王蕾已经为他煎好了两个荷包蛋,冲好了一杯牛奶。然后端到客厅看着周民吃饭。
  周民吃过饭,王蕾把衣服递给周民,他穿好衣服和鞋,站在门厅里,王蕾忙把包递到周民的手中。然后他们深情地互相亲吻了一下,王蕾告诉周民:“别忘了给我挂电话。”
  把周民送走以后,王蕾简单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把碗筷放进水池里。今天她休班,她又回到卧室,躺到床上,翻个身继续睡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