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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鲜水果店楼上房间。磊春坐在一张小桌前,正在向玻璃杯里倒酒。
  他头发蓬乱,两眼发直,衣服前襟沾满酒水斑痕。
  他刚刚举起倒得满满的玻璃酒杯,房间门突然推开,海芝出现在门口。
  磊春一怔,举酒杯的手又缩了回去:“妈,是你--”
  “你在干什么?”海芝问。
  “我,我么?……”磊春站起来,强笑着说,“我喝……喝点酒,嘿嘿。是一级大曲,刚买来的,好香,嘿嘿。”
  他边说边将酒杯重新举到唇边。
  “放下!”海芝大喝一声。
  磊春放下杯子:“妈,你……”
  “我问你,你今天干了些什么?”
  “今天?嘿嘿……妈你也不是不知道,今天很忙。”
  “别乱扯。说!你在兴隆饭馆干了些什么?”
  “呃……嘿嘿,也喝了些酒,那里的酒不够劲,不够劲……”
  “我是问你对丽芳做了些什么?”
  “噢?丽芳?谁是丽芳?我在那里只顾吃喝,记不太清楚了,嘿嘿……”磊春强笑着,又悄悄举起酒杯。
  “啪!”海芝上前,伸手将酒杯打落在地。
  “妈,你……,你打我?”
  “打你?对,我正想打你!”海芝激愤地说,“我打掉你的酒杯,你清清楚楚。你伤害丽芳,倒记不清楚了。你给我装什么糊涂?说!你对丽芳做了些什么?”
  “妈……”磊春颓丧地跌坐到椅子上。
  “说!”
  “我……,我对她是有点不礼貌。”
  “有点不礼貌?说得好轻松。把人都气晕了,只是有点不礼貌?”
  “我……,我没有想到她会那么虚弱……”
  “你没有想到?是的,你没有想到。你只想到你自己,只想到要泄愤、要报复。我真想不到,你竟是这样自私、心狠!”
  “妈,你别说了,别说了……”
  “不,我要说,要说!你太让我伤心了。刚办成点事,赚了点钱,就了不起了,不得了了。摆阔气!抖威风!欺侮人!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磊春双手抱头,委屈地说,“这些年来,我心中的痛苦,难道你不知道吗?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欺我、骗我、嘲弄我,我就不能稍稍地发泄一下?难道山里人低人一等、话该当受气包?”
  “可你设身处地为丽芳想过吗?你知道她的难处、苦处吗?你知道丽芳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她不得已嫁了别人,可一直挂念着我们,忧伤过度,把身体也弄垮了。你说,你这样对待她,公平吗?”
  磊春无言可对,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好了,天不早了,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了。”海芝悻悻然说,“是心疼几个桔子钱?”
  海芝沉默了一会,压低声音问:“有规定?”
  “什么规定不规定,反正不是本医院的发明。”
  海芝紧咬嘴唇,气得发抖。
  “怎么样?还是心疼钱吗?”刘媛皮笑肉不笑地说,“是交赞助费呢,还是让你儿子走?”
  “我回去拿钱。”海芝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后,转身就走。
  病房。磊春从昏迷中醒来。海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妈。”磊春低声喊。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海芝问。
  “好一些了。”
  “那就好。你休息吧,我得回小店取钱。”
  海芝说着站起身来。
  “妈。”磊春又叫。
  “嗯?”海芝回头。
  “她……她……丽芳怎么样了?”磊春微微探身问,“她也住在这家医院么?”
  “她就住在走廊西头靠北第二间。下午,我陪你去向她赔罪。”
  海芝给磊春盖好被子后离去。
  磊春在病床上挣扎着一点点爬起来。他扶着床沿走到门边,拉开门出去。
  走廊里空荡荡、静悄悄。磊春扶墙一点点往西走去。
  一只高脚小桌靠墙放着,上面有一盆水仙花和一只装着透明液体的曲颈瓶。瓶中间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酒精”两字。
  磊春绕过小桌,继续扶墙向西,一直走到顶头靠北第二间病房。他迟疑了一会,伸手敲门。
  “请进,护士同志。”里面传出丽芳微弱的声音。
  磊春站着喘了会气,终于决定推开房门。
  丽芳正仰躺在床上。她睁开眼,大吃一惊:
  “啊!你!”
  “是我,丽芳。”磊春手扶门框,低声说。
  “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看看你。”
  “出去!……你出去。”
  磊春进退两难,站了片刻,见丽芳目光严厉,只得低下头准备退出。
  他退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
  丽芳热泪汪汪地望着他,目光已变得出奇地温和。
  磊春怔了片刻,决心向丽芳病床走去。丽芳也不再撵他,只是把脸微微侧向一边。
  “丽芳,你好些了么?”磊春小声问。
  丽芳不回答,扫了眼磊春的衣服,反问道:
  “你怎么也穿着病人服?”
  “我……酒喝多了些……”磊春讷讷回答。
  丽芳深深叹了口气。
  “丽芳,昨天在兴隆饭馆,我酒喝多了,对你太无礼,真对不起你。”磊春想了想说。
  “算了,”丽芳掉转头去,“我知道你恨我。”
  “话也不能这样说。”磊春说,“这些年,我是很苦闷,可也不是冲着你一个人的。昨天,我是过分了。听妈说,这些年,你心里也不好受。”
  丽芳一听这话,眼睛一红,泪珠直滚。
  “丽芳!”磊春动情地叫了一声。
  丽芳抽抽搭搭哭起来。
  “丽芳,你别这样,”磊春慌了,连连说,“你千万别这样。”
  “难道我愿意这样吗?”丽芳呜咽着说,“过去,我是个爱哭的人吗?你以为我甘心离开你、甘心嫁给郭添吗?我当时有什么办法?你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我的身子是怎么垮成这个样子的?……你恨我,我理解,我不怨你。可我的痛苦,谁懂?……大夫说,我忧郁过度,心脏病很严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丽芳哭得更厉害了。
  磊春手扶床栏,俯下身,嗓音微微发颤:
  “丽芳,我不恨你,再不恨你了,我起誓。”
  “谁要你起誓来着?……”丽芳抽噎着说,“你,你恨不恨我都无所谓了,我是轻松不起来了。只是你自己,别这么喝酒了。这、这算什么呢?”
  说到这里,丽芳咳嗽起来,一阵紧一阵,不一会,就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
  磊春想扶住丽芳,但手伸出半截又缩了回去。他急得捶胸顿足,沙嗄着嗓子喊:
  “你别咳嗽了。你骂我吧,打我吧。”
  喊着喊着,他突然抓住丽芳的手,拉近来猛打自己的脑袋。
  “磊春,你……你这是干什么?”丽芳吃惊地喊起来,咳嗽竟止住了。
  “你打我吧,惩罚我吧。”磊春继续抓着丽芳的手打自己的脑袋。
  “不不,你别这样,磊春,”丽芳哽咽着说,“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要打,也该你来打我。”
  丽芳想把手抽出来,但磊春牢牢抓着,继续猛打自己。
  “磊春……”丽芳挣扎不脱,无力地靠到磊春肩头。……
  脚步声响。郭添突然出现在门口。
  磊春转脸,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
  丽芳“啊”了一声,急忙离开磊春。
  “好啊,原来是这样!是这样!”郭添几步冲上前来,攥紧拳头对着磊春,“你好大胆!”
  “别动他,郭添。”丽芳喊,“他是来向我道歉的。”
  “道歉?有这样道谦的吗?臭婊子!”郭添恶狠狠地把脸转向丽芳,“原来,昨天他不是给你小费,是给你卖俏钱。臭婊子,我得先教训教训你!”
  郭添说着就伸拳向丽芳打去。
  “不许你欺侮她!”磊春急忙站起来用身子拦挡,拳正好落在磊春胸膛上。
  磊春一个趔趄,差点倒下。
  郭添又伸出拳头。
  “来人哪!快来人哪!”丽芳大喊,又一次昏厥过去。……
  郭添溜走。
  走廊东头,急救室门口。磊春手扶墙壁,望着紧闭的木门,焦虑、痛苦,气也不敢喘。
  门开一条缝,一个护士匆匆侧身出来。
  “病人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正在抢救。”护士回答,神色紧张。
  “啊!……”磊春一头往门里闯。一个男护士将他用力挡住、推出。
  “放我进去!进去!”磊春喊叫。
  “你疯了!急救室能随便进吗?走!快走!”男护士又推了他一把,把门闭上。
  “丽芳!丽芳!”磊春伏在门上边推边叫。
  “走!快走开!”里面传出男护士的吆喝声。
  磊春无力地倒下去,不一会,又突然象发疯似地站起来,高举双手,痛苦地喊叫着:
  “丽芳,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他在走廊里跌跌撞撞乱走。突然,他一头碰到靠墙放着的那只高脚小桌。
  桌子猛地摇晃了一下,花盆和曲颈瓶震荡不已。磊春圆瞪双眼,盯着曲颈瓶,“酒精”两字在眼前不断闪晃,化成一个字:酒、酒、酒……
  “丽芳,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磊春叫着,突然抓起曲颈瓶,把酒精“咕噜噜”倒进嘴里。
  他放下瓶,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急救室木门重新打开。
  两个女护士推出急救车,丽芳静静地躺在上面。
  “好险!好险!”两个医生满头大汗,与另外几个护士出来。
  “把病人安顿好,让病人安静休息。”医生叮嘱推车护士。
  手推车徐徐进入西头靠北第二间病房。
  护士退出,把门轻轻拉上。
  磊春靠坐墙跟,目光无神地注视着这一切。
  走廊里只存下磊春一人。
  他咬着牙,挣扎着又站起来,扶着墙壁一点点走到丽芳病房,颤颤悠悠推门进去,挨到丽芳跟前,望着丽芳苍白的脸,双腿跪下。
  “啊,是你来了。”丽芳闻声渐渐睁开眼。
  “丽芳,你醒过来了,这真太好了,太好了。”磊春激动地说。
  “谢谢你,”丽芳低声说,“我太虚弱了,这是又一次死里逃生了。你,磊春,你可要注意身体呀。你说呢?”
  “是!是……”磊春动情地说,“我会的……会的……”
  磊春说着说着,忽然嘴唇发抖,脸色血红。
  “磊春,你……你怎么了?怎么了?”丽芳吃惊地问。
  “我……”磊春费劲地说,“我胸口烧得慌,……刚才,我……我把走廊里放着的酒喝了……全喝了。”
  “啊?你喝了走廊里的酒?走廊里哪有什么酒?那是酒精!……磊春,你……你太糊涂了。”丽芳说着,强撑起半个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喊,“来人,快来人啊!”
  一个护士闻声赶来。
  “怎么回事?你又感到不行了么?”护士问。
  “不,不是我,是他……他!”丽芳指着磊春对护士说,“他喝了走廊里放着的酒精。快!……快叫人抢救!”
  刘缓随护士从办公室出来,一边走一边咕噜着:
  “怪事!喝酒精?中毒一次还不过瘾,想死?嘿嘿,中国人太多,想死倒也不算坏事,可干吗到医院里找死?给我们添麻烦?讨厌。那家伙在哪儿?”
  “在西头病房。”
  “他怎么闯到女病房里了?把他轰出来!”
  “他已经不能走动了。”
  刘缓随护士来到丽芳病房。丽芳指着磊春,沙嗄着嗓子不停地喊:“快!快来人抢救!他……他喝了酒精。”
  刘缓瞥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磊春,鄙夷地说:
  “水果贩子!”
  磊春脸色发紫,冷冷盯着刘媛,一言不发。
  “快救他!求求你们,快抢救他!……”丽芳又喊。
  “你吵吵嚷嚷激动什么?”刘媛瞪了丽芳一眼。
  “快!……快救他……”丽芳继续喊着,突然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刘媛眉头一皱,眼睛一眨,转脸向护士说:
  “我看这女病人不大正常,怕是又不大行了,推车来把她送急救室。”
  “不,不是我,是他!是他!……”丽芳右手颤抖,指着磊春喊叫。
  “是男的喝了酒精。”护士提醒刘媛。
  “少废话。水果贩子卖几个臭桔子都要让排队,堂堂县医院怎么能没有个先后规矩?先抢救女病人!”
  “主任,……”护士犹豫不决。
  “快!还楞着干什么?女病人出了问题你负责?”
  护士只得悄悄出去将车推来。两个护士也闻声跟了进来。
  “抬女病人。”刘缓下令。
  “不,不是我,是他……他……”丽芳哭喊着不让护士抬她。
  “病人神智错乱,快抬去抢救!”刘媛提高嗓门说。
  护士们七手八脚把丽芳抬上车。
  “不,……不!……我求求你们,该抢救他!救救磊春……”丽芳不停地挣扎。
  “按住她!”刘媛喊。
  “不,……不不……”丽芳喊着、挣扎着,突然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她昏倒了。”一个护士说。
  “我早说她有危险。”刘媛得意地说,“救死扶伤,集中全力抢救!”
  海芝气喘吁吁来到走廊,直奔急救室。
  “怎么?丽芳、磊春都出事了?”她边跑边嚷。
  “别进!”一个护士挡住她,“里面正在抢救女病员。”
  “男的呢?”
  “不知道。恐怕还在病房吧。”
  海芝转身朝病房走去,突然发现磊春正垂头搭脑靠坐在走廊的墙脚里。
  “磊春,你,你怎么了?”海芝冲过去。
  磊春脸色紫黑,大口大口吐着气,说不出一句话。
  “来人哪!快来人哪!”海芝扶住磊春喊。
  “谁在走廊里大吵大闹?医院禁止喧哗!”刘媛从办公室推门出来。
  “快让人来抢救病人!你看,他……他快不行了。”
  “急救室正忙着。”
  “那……请位大夫到这里来。”
  “走廊里哪能急救?不卫生。”
  “你……你……”海芝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妈……”磊春突然开口说,“别……别求这个坏女人,我不需要人治疗,……”
  “磊春,”海芝痛苦地摇着磊春,“你怎么能不治疗呢?”
  “瞧瞧,”刘媛在一边冷笑,“你儿子自己不让人治,别人有什么法子?”
  “你!你这是什么话?”海芝气得浑身发抖,“你就这么看着病人受煎熬,见死不救吗?”
  “哟,好大的帽子!”刘媛冷冷一笑,“我堂堂住院部主任,会吃你这一套吗?我说,你还是放聪明些好。快回小店再拿五千元急救费来。拿来了急救费,等那个女病人抢救过来了,会光顾你儿子的。”
  “你!你也太不象话了。你不配在医院里工作。”海芝突然放下磊春,站起来说,“我要控告你!”
  “控告?好呀,”刘媛的鼻子哼了一声,“卫生局离医院不远,去控告吧。最好找局长本人,嗯?”
  “我就找他!”海芝拔腿就走。
  卫生局长办公室。海芝推门闯入。
  “啊,海芝,是你?”东生吃了一惊,但很快露出笑容,“请坐、请坐。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好说好说。”
  “我要控告。”海芝说。
  “嗯?”
  “我要控告你管辖下的县医院,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没那么严重吧?”
  “人都快不行了,你那口子却无动于衷,不安排抢救。你说,这算什么?”
  “不会吧,刘媛是有文化的人,不至于这样吧?我想,她总有什么理由吧?”
  “什么理由?还不是瞧不起农村来的人!”
  “噢,是农村来的病人吗?我说刘媛总是有理由的。海芝,你要知道,现在医院设备、经费都不足,只能主要接收城里的病人。农村病人应尽量就近到卫生站看。”
  “你俩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海芝气愤地转过身子,“我找你们县长去!”
  “海芝,你别太冲动,”东生忙说,“告诉我,病人是不是你的熟人?我可以去医院说说,让他们特殊照顾一下。”
  “特殊照顾?我,我稀罕你的特殊照顾?”海芝转身就走。
  “海芝,别这样。好吧,我这就跟你去医院看看。你等等,我俩一块坐车去。”
  海芝只管往外走。
  东生坐轿车来到医院。医院里的领导、大夫、护士匆匆列队迎接:
  “欢迎局长光临指导!”
  “听说有个农村来的病人需要抢救,是么?”
  “噢,是个喝酒精中毒的人,暂时还待在走廊里。”一个护士说。
  “上去看看。”东生说。
  东生在医院领导陪同下来到走廊。
  磊春仍靠着走廊墙跟,脸色灰暗,嘴唇干裂,两眼发呆。
  “啊,是你!”东生一个箭步冲过去,俯下身,“磊春,你,你怎么了?”
  磊春两眼直直地盯着东生,没有反应。
  “磊春,你不认识我么?我是你,你的爸爸呀!你怎么会喝酒精的?”东生说着搀起磊春,大喊,“快!快组织人抢救!你们都是死人吗?”
  刘缓闻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谁又在走廊里大呼小叫?噢,是你呀,堂堂一个局长,乱呼乱叫,成什么体统呀?”
  “快组织抢救病人!”
  “急救室忙着。”
  “让大夫到这里来!”
  两个医生闻声从走廊另一头过来。
  “回去。”刘缓冲着两人说,“干你们自己的事去,我没让你俩来。”
  “你闭嘴!”东生大喝一声。
  刘媛一惊,张嘴结舌。
  “不不,……你,你别对她这么吆喝,局长大人。”磊春却忽然开口说起话来。
  他推开东生的胳膊,摇摇晃晃靠到墙壁上,身子紧挨着高脚小桌。
  “你,……你何必对她吆喝呢?”磊春继续说,“她是个了不起的大主任,应该奖她、奖她。……我这就奖她,奖她一盆花、一盆花……”
  说着,磊春突然转身捧起小桌上的花盆,回过身来,向着刘媛跌跌撞撞扑过去。
  “救命!救命啊!”刘缓抱头鼠窜。
  一个医生慌忙过去阻拦磊春。他还没有赶到,磊春就两腿一软,一个趔趄倒下,晕了过去。
  花盆“哐啷”一声,砸得粉碎。
  “磊春!磊春!”东生喊着扑过去。
  两个医生紧急抢救。
  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海芝来到走廊。
  “磊春!”海芝惊叫一声,也扑过去。
  刘缓惊魂初定,揉揉眼,看到东生正扶着磊春,冲过去猛拽东生的胳膊:
  “你,你疯了么?堂堂一个局长,为一个乡巴佬丢人现丑!”
  “你走开。”东生甩开她。
  “啊?你竟敢推我?”刘媛拽着不肯放手,“你给我丢开这个乡巴佬!”
  “你再敢说一声乡巴佬,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啊?你竟敢这么对待我?你过去就没有骂过别的乡巴佬?这究竟是个什么特殊乡巴佬,弄得你如丧考妣?”
  “闭嘴!”东生大喝一声,“他是我儿子!”
  刘媛一楞,呆住了。
  “啊,天哪!”她终于哭叫起来,双手乱抓东生,“混账东西,你跟我说清楚,你怎么会有这么个乡巴佬儿子的?你怎么跟那个女人勾搭上的?”
  “滚开!”
  “不,你不说清楚,我不会放过你。你不说清楚,我就跟你离婚!离婚!”
  “离就离!”东生又一次甩开她。
  “天哪!局长瞧不上县医院主任,想抛弃她啦!我好命苦啊!……不不,我不答应,事情没那么便宜,决没那么便宜!……”
  刘媛坐在走廊地板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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