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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当贺龙将军出去以后,因为大家谈话的中心仍旧是他,于是在座的断臂团长继续说道:
  “你莫看现在吧,啊哟!先前他的脾气相当躁呢。
  “有一回,我们出去打游击,好容易弄了些布匹回来,他叫裁缝给我们缝衣服,后来发觉裁缝把布偷了,好气呀!说:
  ‘好呀!我们从土豪手里抢来,你又来抢我们!’他立刻就叫人把那个跛子拖去看管起来。
  “可是,只要你不犯错误,工作积极,那他对你好到天上去了!洪湖退出来的时候,我们一面走路,一面打仗,一面还要扩充部队。有一回,我带了一团人单独出去工作,给敌人隔断了,好几天通不到信。他着急得不得了,几个通夜没有睡觉。嗨!他不晓得我抄小路转到他前头去了。第二天在路上听见说我来了,好高兴呀!一路就那么叫我:‘贺炳炎喃?!
  贺炳炎在哪里?!赶快把他叫来,问他这几天在搞些什么呀!
  ……’“我才锯了手的时候,他把碎骨头拿张手巾包起,见了人就打开看,说:‘这就是贺炳炎的骨头呀!’“他先前就怕他大姐贺英。尽管他那样毛的脾气,说干就干,只要贺英一挡,就挡住了。我还记得,一个人犯了错误,已经绑到河边去要枪毙了,贺英看见了,说,你们把这个人交给我!过几天她又把人依旧送起转去。
  “贺英牺牲了的时候他好难过呀!
  “其实,一早大家都劝她搬到苏区去的,她不听!手底下吃闲饭的人太多了。平常总爱什么人都收留。那些没人要的小孩子呀,无家可归的老头子呀,她都收留起。女孩子长大了还要帮着找人户,办陪奁。许多她兄弟不要了的人,她也养起,没有钱的给钱,有病的就住在她那里养病,过一个时期又把他们送回苏区,要他分配工作。……
  “出事的第二天早晨,他跑来向我说,‘贺炳炎呀,这一下完了。’“我说:‘她自己不听话呀。’“隔了好半天,才吩咐我,说:
  “‘你带点钱去,总还剩得有点渣渣吧,收拾一下。’“贺英真牺牲得太可惜了!能干得很。有一回,他收编了一股土匪,这些家伙心眼儿虚,怕他宰掉,糊里糊涂拖起走了。还准备向我们开火。他也想把这股土匪收拾了算了,免得坏事。贺英出来挡住他,不赞成打响。自己一个人骑一匹骡子,就跑到土匪那里去了,——后来她硬把队伍又拖转来了呢!
  “你不要看她是个女的,连许多大土匪头子听了她的名字都吓怕。谁猜到会遇见保安队!这些东西土头土脑的,他管你那许多?只要有七块半钱一月,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
  断臂团长长长地吁一口气,随即结束了他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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