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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中国驻巴黎总领事赵颂南的住宅富丽堂皇,布置得非常讲究;悲鸿和碧微虽然是这儿的常客,但每次来,总还是会有身为穷学生的那种寒怆感觉,尤其在留学生公费完全中断、生活发生问题的时候。
  请选择……..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第五部第六部第七部第八部第九部第十部第十一部第十二部第十三部第十四部第十五部第十六部第十七部第十八部第十九部第二十部赵颂南的妻子看出小两口的不自在,在餐桌上频频给他们夹菜:
  “碧微!悲鸿!多吃点!年轻人嘛,身体的底子得打好!你们可千万别当自己是客人!想当年,颂南跟我还不是一样有一顿没一顿的,颂南是外交官,这一路走过来,我们看得多了,也体悟得多了!离乡背井的学生,哪个不会碰上些困难?”
  碧微低着头,眼眶红了;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离家都六年了,她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未曾减少过,特别是在遇到困境和挫折的时候。
  认识赵颂南夫妇,是在这一年的夏天。
  悲鸿和碧微住在一栋公寓的顶楼,屋顶有个天窗,悲鸿正好可以借着光线作画。原以为是得天独厚,没想到大热天里一场罕见的冰雹,不但砸碎了天窗玻璃、损毁了悲鸿的一些画,而且根据租约,那属于天灾,房屋的损坏还要由房客负责修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悲鸿他们哪儿有钱补玻璃、修窗户?
  就在两个人哭丧着脸的时候,赵颂南得到消息前来慰问,送他们一笔钱,解决了问题。不仅如此,赵颂南从那时候开始,不时帮助他们,还常邀他们到家里吃饭。
  回忆起这段经过,碧微连带想起这些年来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想起多年前悲鸿口中所说的“贵人”;她不能不感念,不能不为悲鸿和自己感到庆幸!
  欧洲地方习惯七、八点以后才吃晚饭;这一餐饭吃完,都已经九点半了。赵夫人吩咐仆人把咖啡和水果端到餐厅里,因为他们还在等一个人。
  “应该就快到了,说是十点前后……碧微!吃点水果!悲鸿!别客气!”
  赵颂南久居海外,生活习惯跟西方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水果盘、叉子、小调羹全是精致的银制品,咖啡杯则是高雅的英国瓷器。赵颂南摸了摸肚子,似乎非常满意厨子做的晚餐:
  “中国人是为了吃而活,西方人是为了活而吃;这就是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人文思想。悲鸿!你出来这许多年,应该有所体认吧?”
  “赵先生说得很对,中国人好象花了太多的工夫在吃上面,其它属于精神层面的,就不太重视了。就拿绘画来说,中国画有它的渊源,有它的迷人之处;但一提到画,那是文人墨客的事,要不就是富商巨贾偶尔的附庸风雅,一般老百姓哪会懂!不像在法国、在德国,艺术是人们日常生活当中不可缺少的一样东西,跟吃饭一样!”
  “你能有这样的见解,我很高兴!当然,这里面牵涉到几千年的文化背景,不是一天两天就改变得了的。我个人也非常喜欢艺术,跟你颇有同感!所以,将来就靠你们这些年轻的、出来看过外面世界的艺术家,回国之后去潜移默化、去教育整个社会了!”
  悲鸿对赵颂南不只是感激,还加上佩服;而赵颂南真是有感而发:
  “其实,对今天的中国来说,物质文明也一样重要!我们的国家太弱了!无论是工程、机械、交通……哪一项不需要迎头赶上?因此,我向来主张大量地把国内优秀的、出身富裕的孩子,我说的是孩子!小孩子……由父母带着他们出来求学,政府全力协助,若干年后,就看得到它的效果和影响了。这是国家根本的图强之道!”
  赵颂南正说得慷慨激昂,仆人进来通报,他们等的人到了;赵颂南亲自迎了出去:
  “孟圭兄!快请进!”
  “对不起!一个推不掉的应酬。”
  “您是忙人,能抽空特地来这一趟,悲鸿老弟跟我都感激不尽!”
  “哪儿的话。”
  两人边说边走进客厅,悲鸿和碧微连忙站了起来:
  “黄先生好!”
  “好!好!哈哈!坐!大家坐下谈!我在电话里跟颂南兄说,悲鸿老弟的困难,我是一定要帮的!不只是颂南兄的面子,悲鸿老弟才高八斗、前途无量,能帮上一点小忙,是做中国人的光荣!”
  黄孟圭是出身福州的望族,在赵颂南家里见过悲鸿和碧微;对悲鸿也非常赏识。最近听赵颂南说起悲鸿的遭遇、以及想要回国求助的心愿,他答应尽全力帮忙,而且很快就有了消息:
  “我的二弟旅居新加坡,在当地经商小有成就;那天颂南兄说起悲鸿老弟的计划,我几经思考,觉得我二弟也许可以帮忙,因为新加坡是个中国人的地方,不少商场上有成就的人,都愿意帮助海外的中国人。总之,我拍了电报给二弟,他回电了,颂南兄!悲鸿老弟,你们看看……”
  说着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封电报,递给赵颂南。黄孟圭的二弟名叫黄曼士,他在电报上简要地说,新加坡当地的有钱人,喜欢找画家为他们画像;他建议悲鸿搭船回国途中,在新加坡逗留一段时间,也许可以有一笔丰厚的收入。
  “太好了!悲鸿!这真是个天赐的好机会!孟圭兄!多亏您这么周到!”
  “好说好说!我总算对颂南兄有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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