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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河岸边,那些修战壕的士兵在辛苦的体力活中怨声载道,深山里乏味的生活连军官们都有些按耐不住了。滩头镇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除了沧桑,就没一点鲜活的味儿。这些国民党军队希望这地方除战争以外能发生点让他们感兴趣的事情。滩头镇的人们被战争变成了惊弓之鸟,他们像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窜进深山去了。在街面上,很难见到一个女人。没有女人的世界是寂寞的,尽管有青山绿水作伴,国军们还是厌倦了眼前风景。没有女人的风景是没有生气的死风景。战壕里,一个北方士兵不知在哪儿弄到了两只一公一母的狗,一群士兵将公狗拼命往母狗身上按,弄得两只狗狂犬不已。愤怒的公狗在那个北方士兵的手腕上咬了一口,那北方士兵一边让同伴帮他包扎,一边为自己的恶作剧哈哈笑着。他冲那只公狗骂道,你这狗杂种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我现在面前有个女人,我要……
  他话还没说完,站在壕沟上的一个士兵惊奇地啊起来,那不是王县长吗?他带着一个女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我敢打赌,你们谁也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人。
  唉呀,望梅止渴有鸡巴用!漂亮的女人是那些当官的用的,你我没那鸟福气。那个北方士兵嘴里显然不以为然地说,人已经爬到壕沟上去了。
  士兵就纷纷从壕沟里爬上来,看着王县长的手上缠着绷带,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他选择河滩地枪毙若菊是要告诉那些不把他这县长当回事的士兵,他要告诉他们,我这县长也会杀人。
  王县长,你给兄弟们送犒军慰问品来啦?士兵们站的站着,蹲的蹲着,冲王县长哄笑道。
  谁敢要?王县长说,这女人可是个大汉奸,他是大棒客头子武洪魁的小老婆,是日军大川中佐的姘头,她杀害了国军的中校特工,赫赫有名的抗日英雄——马彪!嗯,谁敢要?
  这么漂亮的女人,杀了不是太可惜了吗?那个北方士兵从壕沟上走下来,冲河滩地上的玉县长走过来说,县长大人,别人都不敢要,我他娘的来福顺要了。
  山东汉子,他娘的真是色大胆也大!他的同伴半是赞叹半是惊讶地道。
  王县长从腰间抽出枪,枪口对着那叫来福顺的士兵的头说,你不要过来,我看你这北方土包子是想女人想昏头了,这是汉奸,我们是在押她赴刑场,你敢动刑场是不是?你再往前走,我打碎了你的脑袋。
  若菊这时大声喊叫起来,国军弟兄们,我不是汉奸,我不是汉奸呀!我承认我不是好女人,做过大土匪和日本军官的婊子,但我不是汉奸,我真的不是汉奸!
  王县长转过身,扇了若菊两个耳光。
  你死到临头了,还不知羞耻地大喊大叫,你再叫,我用破布塞了你的嘴!
  弟兄们,这样漂亮的娘们杀了,你们就不心疼吗?来福顺冲壕沟上其他士兵道。
  来福顺,你回来!一个军官站在壕沟上命令道。
  我要当了比县长大的官,我第一个就是杀你!来福顺用手指了指王县长,转身低头回到战壕那儿去了。
  民夫肖大山还在壕沟里卖力地挖泥,他一身都是泥,他对上面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只有一个念头,挖好壕沟后,也许会开恩放了他,他要继续去找自己的媳妇。他压根儿没有想到,壕沟上嬉笑的士兵,正在饶有兴趣地观看王县长的杀人表演,而要杀的人就是他的媳妇若菊。
  肖大山,你狗日的挣表现是不是,杀人了,你不上来看吗?还是个美女哩,只可惜是个女汉奸。一个士兵对民夫肖大山说。
  肖大山举到空中的铁锹从手中滑落了下来,士兵的话让他大吃一惊。他爬上壕沟。抬眼就看见了若菊,她现在已经被按跪在沙地上了,身后,一个警察已经端起枪对准了她的脊背。
  你们不能开枪!
  肖大山从壕沟上冲了下来,他朝着若菊冲了过去。
  她不是汉奸,她是我媳妇!
  肖大山大喊着冲了过来。
  王县长从腰间又拔出了手枪。
  你不能过来,他们会打死你的!跪在沙地上的若菊冲肖大山喊道。
  若菊!若菊!
  肖大山边跑边喊着,他压根儿不怕王县长手中的枪,尽管那枪口正正地对着他。
  他没有说假,他是来找媳妇的。先前取笑内大山的士兵说。
  他媳妇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漂亮,另一个先前也取笑过肖大山的士兵说。
  王县长冲肖大山吼道,你疯了吗?她不是你老婆,你认错人了,站住!
  她是我老婆,她叫若菊,我没有认错人。肖大山大声道。
  站住,你不听命令我开枪啦!王县长咆哮道。随及,手重重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跑着的肖大山一跤摔在了地上。
  大山!
  大山!
  跪在沙地上的若菊站起身来,发疯似地向内大山倒下去的地方奔去。她背上大汉奸若菊的草标,冲了出来,掉到了地上。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枪!王县长命令两个警察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发炮弹呼啸着落在了沙地上,随及轰隆地爆响开来,随及,一排排炮弹争相扑过来。
  解放军开始攻击了!
  有人惊恐地叫道。
  先前悠闲的看热闹的国民党军队士兵连滚带爬地退到战壕里。他们被共军突如其来的炮弹炸落了头,他们不知道他们那么快就过来了,并将炮口对准了他们。
  这些炮弹掀起一阵又一阵黄尘。黄尘弥漫开来,他们没能看清王县长杀人的一幕。他们现在惊慌失措,抱着头紧紧地趴在潮温的战壕里。
  一阵炮轰过后,滩头镇像死过去了一般寂静,只有风吹动着黄尘,越升越高。过了好一阵子,那些胆怯的国民党军才将头从战壕里探出来,他们的身上布满了炮弹炸起来的泥浆。他们狡猾的样子看上去充满了滑稽。
  你们看,那不是王县长的头吗?一个士兵大声惊呼道。
  沙地上一个血淋淋的头颅,那确实是王县长的头。那没有了身子的头颅狰狞恐怖。沙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弹坑,除了王县长的头,什么也没有。
  先前被兰县长击倒的肖大山没有踪影。
  两个行刑的警察也没有踪影。但有人看见了关河上漂着两顶黑色的帽子。
  那个漂亮的女人呢?那个叫来福顺的士兵看着先前平整的沙地上深深的弹坑问道。
  八成是被炮弹掀到关河里去了。他的同伴回答他。
  唉,红颜薄命呀,可惜了!
  那个叫来福顺的士兵叹息了一声……
  天空又传来几声轰呜。
  解放军又打炮了!
  有人又大声喊道。
  来福顺和其他国民党军队,又齐刷刷地把头缩回战壕里去。
  这次的炮火更猛,更烈,它们铺天盖地地向滩头镇压过来,爆出一声又一声巨响。一时间,整个滩头镇就被刺鼻的火药味和漫天的黄尘掩没了。
  一切都弥漫在烟雾中了!
  是的,一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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