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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他结实的胸腔贴紧她柔软的乳房


  “我非杀了他不可!”欧阳回到白虎会馆仍然余怒未息,“这个淫棍,竟敢打老娘的主意,瞎了他的狗眼!
  “消消气,消消气再说。”杨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劝道。
  红旗五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把头探进来;见只有他俩在房里,赶忙缩回头,被欧阳喊住:“去,派人把陆兴干掉,手脚干净点!
  “不可!”杨宏忙劝阻道,“陆兴是海关要员,他被杀,警察局岂能放过我们?再说,杀了他,鸦片照样被没收……”
  杨宏要欧阳沉住气,他去找唐老板,要他出面周旋。
  唐老板一家正在吃饭,见他进来,全都站了起来。端庄贤淑的老板娘欧阳惠芸迫不及待地问:“丽妹好久不来玩了,就这么忙?”
  “我们遇上麻烦事了……”
  杨宏说出事情经过,唐老板听了连连摇头:“我早就劝过她,犯法的生意做不得!她就是不听,如今知道吃亏了……”
  “我们就是想请你出面,周旋周旋,”杨宏道,“你也是场面上人,知道怎么做。”
  “不行,不行!”唐老板一口回绝,“那姓陆的我从未打过交道,如今当官的哪会正眼瞧咱们?别去自讨没趣了!”
  “你是帮主的姐夫,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会让你难堪的。”
  惠芸也在旁央求,没法,唐老板只得硬着头皮来到陆兴府上,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陆兴传出话来:除非欧阳自己来认错,否则他不见任何人!
  “还要我去认错?”欧阳柳眉倒竖,洁白细密的牙齿紧咬着,一会儿,她冷笑一声,眼露杀机,叫唤红旗五哥来……
  这晚,陆兴的贴身保缥正睡得香甜,忽然传来轻微的门栓撬开的声音。他装做没听见,鼾声打得更响。那人影蹑手蹑脚走到床边,透过被子,猛地将长刀插下。谁知刺空了,保瞟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攥住刺客拿刀的手,另一只手拿起放在枕边的尖刀,往刺客脖子上一抹,鲜血“噗”地一下四溅。刺客的手松开了像苞谷杆一样栽倒在床边。保缥拉亮电灯一看,这刺客却从未见过。
  刺客虽然没得手,反被贴身保缥杀死,陆兴却吓得不轻。他贪财好色,心如蛇蝎,难免得罪黑白道上的人,从此多了一个心眼。
  枉送了一位兄弟的性命,欧阳好不懊恼。陆兴更加嚣张,夸口道:““这个世界能算计我的人还没生出来!”欧阳听到更加气愤,不杀陆兴誓不为人。
  见欧阳主意已定,杨宏问:“你非要杀他?”
  “这还用说!”
  杨宏脸上现出一抹神秘的笑意。
  千百次地望断云天,却仍然不见杨宏的影子。寨婆每次劝她:天这么晚了,他不会回来了。小玉仍然执著地站成一尊雕塑。
  他出去快一年了,怎么还不回来?是在外面病倒了?发生了什么事儿?难道把我给忘了……小玉扳着指头,一遍遍地问自己。门外香梨树下,被她踩出了两个浅浅的脚窝;她又到寨口的石板道上去等,却仍然等不来杨宏;她到山梁上的凉亭里去接,可哪儿有他的影子。思念成疾,她病倒了。躺在床上,她整日精神恍惚,茶饭不思,喃喃地说着胡话,梦中大喊着杨宏的名字。
  这天下午,她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把抓住守候在她身旁的寨婆:“娘,他回来了!”
  “孩子,你又说胡话了!”寨婆怜爱地替她掖扒被角,把她的手放了回去。
  “是他回来了!”小玉竖起耳朵,“你听,脚步声——”
  寨婆却什么也没听见。
  小玉掀开被子要起床,又被寨婆按倒:
  “别胡思乱想,好生歇息。
  “娘,小玉,我回来了!”门口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寨婆转头一看,果真是杨宏回来了!
  “杨宏——”小玉喜出望外,一骨碌爬起床,扑到他怀里。
  “小玉,你看——”杨宏解下褡裢,“我带回来很多钱!
  “我不要钱,你回来就什么都有了!”小王紧紧搂住他,病情顿时好了七分。
  晚饭时,寨婆亲自向杨宏敬酒,看着他一口喝下,她长长地嘘了口气,说:“‘你救了两个人的命!
  “没有呀。”杨宏又接过小玉斟的酒。
  寨婆道:“如果你迟回来两个月,你与小玉都会死!”
  “怎么回事?”杨宏问。
  “小玉天天盼望你回来,思念成疾,病人了心里,水米不进,日见消瘦,没有谁能救得了。你回来她的病就好了一大半。”
  杨宏有点感动地看着小玉,果然是比以前瘦多了,红润的脸已变得苍白,眼窝也塌下去了。
  “你不回来也会丢掉性命。”寨婆又道。
  “哪会哩!”杨宏不相信地摇摇头,一点也不明白她的暗示。
  原来上次杨宏离家时,寨婆在送行酒里放了蛊,是土蛊,限定时间是一年;他在限定时间内赶回来了,寨婆就在接风酒里放了解药,把蛊解了。
  夜,万籁俱寂。月亮升上了中天,浮云更浓了。不时掠过一片黑云,遮住了整个银盘。在忽明忽暗的月光中,小王久久望着丈夫的面孔,泪水在无声地流。她的嘴唇在杨宏脸颊上频频地吻着,吻着。他醒了,睁开睡眼:“你还没睡觉?”
  “我刚醒。”
  “脸上怎么有泪水?”
  她凄楚地一笑:“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又走了……你真的还会走吗?”
  他不吭声,把她揽在怀里,结实的胸膛贴紧她柔软的乳房。她轻轻地咬着他的肩膀,低低地道:“你还要吗……”
  面对小玉的痴情,他深受感动。他明白:
  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是小玉,小玉把一切都献给了他,最大的愿望是他天天厮守着她。可他能这样吗?他已不是过去的杨宏,他内心的欲望愈来愈膨胀,野心越来越大;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活下去了!青山绿水的青竹寨能给他带来金钱、带来地位吗?他在广州如鱼得水,他留恋都市纸醉金迷的生活,他知道,他已经不完全属于青竹寨了。
  听说杨宏回来了,于民抱着账本来报账。
  寨婆什么也不懂,也不吭声。子民报完账后道:“杨宏回来了,笋场的事就交给他了。”
  “你干得很好嘛!”杨宏明知子民做了手脚,却对他大加赞赏,“听说你为了经营笋场,把自己的药材生意都耽误了;每天从早忙到晚,哪样事不操心!如今生意难做,笋场一年能赚两百块大洋,已经很不错了!”
  送子民出门,到没人处时,杨宏道:“子民哥,求你一件事:请彩花嫂子帮个忙,我急需蛊药,有大用!”
  “她不会制蛊。”
  杨宏看穿他的内心,也不揭穿,将错就错道:“我知道嫂子不会制蛊,我是要她去求竹山界的苏翠花制蛊……多花些银子,没有办不到的事。”
  “那倒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子民又问清蛊药发作的期限,应承下来。
  五里崖阴暗的老林中,藤萝缠绕,蕨类丛生;横如帐幔的林墙,邃如深渊的林窟,给人一种朦胧的神秘感。一株苍苔斑斑的老樟树挺立在潮湿的背阴坡;枝干稀疏,郁郁苍苍的老叶夹杂着一片片黄叶。再仔细看,枝叶上寄生着毒草茸、虫蚁,毒蛇不时地溜下缠上,蜈蚣爬过来爬过去,越到根部,毒虫蛇蝎越多,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味。
  茅草藤蔓分开,露出了彩花紧张的脸。
  森林里静极了,没有一丝响动,连鸟儿都停止了鸣唱,她放下心来。
  只见她从篮子里拿出鸡骨架,摆在树下,取出线香,点燃,成“一”字形散开;接着铺一块白布,跪在地上,虔诚地朝樟树下的虫蚁们磕头。须臾,她慢慢脱光全身衣服,裸体跳起“蛊神舞”。她不停地扭动着腰胯,拍打着雪白的两瓣屁股,拍打着雪白的肚皮;时而又披散着头发,前俯后仰,两脚交叉地跳着,嘴里发出“呼呼呼呼”的声音。幽暗的老林子,只看见一团白光在闪。
  跳完“蛊神舞”,她便仰躺在白布上,虫蚁蛇蝎爬上身来,恶痛恶痒,她忍受着,直到线香燃尽才起身。
  半个月后,那被毒虫蛇蝎咬过舔过千百遍的鸡骨架已变成细脆的黑枯骨,研成粉末,配上莽藤汁,便制成了剧毒的“金蛊”。
  金蛊用绸子布包着,只有一丁点儿。杨宏从子民手中接过,把二十块光洋放进他口袋里。子民眼里顿时射出贪婪的光。假意推让了一番,他收下后又道:“这事千万不能透露出去,苏翠花不愿让人知道,钱多钱少倒还在其次;彩花睹咒发誓守口如瓶,她才答应制金蛊。”
  子民编谎话时一本正经,煞有介事,杨宏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可厌,也装作很认真地听着。
  清晨,浅灰色的天穹中浮着几颗失光的残星,一切都还在酣睡中。杨宏悄悄起床,没有惊动小玉,轻手轻脚打开房门,牵出贵州马,踏上了那条弯弯曲曲的石板小道。
  他不辞而别,是因为不忍心再看到小玉的眼泪,不愿意再听到寨婆的劝告和责备。
  他要走自己的路,活出个人样来。
  他眼疾手快地将毒蛊投入杯里回到广州,已是黄昏,一见杨宏,欧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东西带来了没有?”
  他点点头。她眼睛里便有几道凶狠的目光。
  第二天,欧阳专程到陆兴府上,向他赔礼道歉。
  “我脾性不好,得罪了陆先生,还请专员原谅!”欧阳态度极诚恳,“上次是场误会,我对陆先生其实还是印象不错的,只是一时适应不了才……”
  陆兴弄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上去也不像是假装的,逼到这一步,她不低头也不行,便说:“我说嘛,你迟早还要来找我的——只要帮主明白了就好!”
  “明白,明白——”
  欧阳随后就提出到酒店里摆一桌陪罪酒,请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屈尊俯就。
  陆兴见欧阳神情没有异样,态度极诚恳,吊起眉毛,想了想,问道:“去哪家酒馆?”
  “陆先生,你看呢?”
  “容我想想——路上我再告诉你。”
  “狡猾的狐狸!”欧阳心里骂道。
  杨宏早等在大门口。见陆兴带着保嫖出来,忙请他们上第一辆马车。
  马车在街道上“得得得”地响过好久,穿过几条街巷,陆兴才决定去“湘粤酒家”——
  他和老板娘有一腿。
  老板娘细皮白肉,丰乳肥臀,三十大几的人了,身腰挺直得像个姑娘。见老相好带客来了,眉开眼笑地招呼大家雅间人座。
  “拣最贵的摆一桌。”杨宏吩咐道。
  桌上很快就香气扑鼻,生猛海鲜、湘粤大菜不断地端上来。
  欧阳和老板娘分别坐在陆兴两边,老板娘的下首是杨宏,两家的随从等则坐在大堂里另一桌,自有人招呼。
  老板娘提出酒壶,往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里都斟满酒。欧阳端起酒杯,站起身道:“这一杯是我的赔礼酒,请陆先生满饮——”说毕仰脖喝下。
  杨宏紧接着举起酒杯:“宰相肚里能撑船,陆先生大人大量。”
  陆兴傲然地微笑着连喝两杯,老板娘又给他斟满。
  这时,有人大喊老板娘。她闻声向大家赔个小心,放下酒壶,离座过去。
  陆兴色迷迷的目光追随她扭动着的两瓣肥实的屁股而去。乘他不注意,杨宏眼疾手快地将毒蛊投入他杯里。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意。朦胧中,杨宏低下头吐口水时,发现陆兴的两只手不停地抚摸两边女人的大腿,老板娘热烈地呼应着,欧阳却一动不动,像根木桩,脸却胀得通红。
  “该死的淫棍!”杨宏收回目光,暗骂道。
  老板娘却像没事儿似的,往陆兴口里喂酒,一副狎猥相。
  半个多月过去了,欧阳再也没登门,连个影子也见不到。陆兴感到纳闷:难道鸦片她不打算要了?这天午饭后,他才喝过几口“茅尖”,顿觉腹部一阵巨痛,当即昏倒在地,茶杯摔得粉碎。接连几天,陆兴腹部肿胀,屙血,头晕目眩。中医、西医轮番上门诊治,吃药,打针都无济于事。肚子越胀越大,他就痛得越厉害,惨嚎声响彻陆氏公馆。
  陆兴很快一命呜呼,临死他都不知道怎么撒手西去的。
  陆兴虽然死了,欧阳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但被海关查获的鸦片却眼睁睁地变成了高价鸦片流向黑市。欧阳和杨宏无法,只得从第三者甚至第四者手中高价买回,这就赚不到什么钱了,烟馆生意日见清淡。
  “能不能到别家烟馆赊点借点鸦片,应应急?”杨宏问。
  欧阳摇头:“以前我们的烟馆红火,他们嫉妒在心,如今正好有戏看,哪肯伸手帮助?从来同行相争,指望他们不行。我们还有点积蓄,勒紧裤带,一年半载还饿不死。江湖上的朋友也会来照应的。”
  但江湖上朋友的照应毕竟是杯水车薪,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嘴去吃白菜萝卜,又怎能咽得下?过不多久,帮内怨声载道,有的人端起碗就把饭菜倒掉,不满地说:“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更有人甚至矛头直指欧阳:“头发长,见识短,女人当家,白虎帮没戏唱喽!”一些人要推举红旗五哥当帮主,红旗五哥虽杀人如麻,却粗中有细,情知这位子他坐不下,一口拒绝,事情还在酝酿中便偃旗息鼓了。
  但不满的潜流越来越大,欧阳的帮主地位芨芨可危。
  欧阳心情烦闷,杨宏就拉她去看戏,看戏不能解忧愁,又去看一种新奇的西洋景——电影:一张宽宽的白布上,有不断活动的人影。看完电影就去酒店小饮,伙计递上菜谱,那上面赫然写着“玉兰片”三个字。杨宏一看便产生了亲切感,不由地想起了青龙山,想起了青竹寨,想起了他家的笋场,想起了漫山遍野的竹林……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激动地说:“鸦片不用愁了!”
  欧阳惊喜地问道:“哪儿有?”
  杨宏道:“青龙山紧靠黔东南,与黔南之横岭相隔不过几百里,两地的土质、气候相差无几。义林能产鸦片,青竹寨就不能出大烟土么?我要回家种罂粟去!”
  “好!”欧阳大喜。
  然而,广州却没有这么多罂粟种子卖,杨宏主动请缨亲自去贵州,赴鸦片产地买种子。欧阳见事关重大,同时派朱虎与他一起同行。
  正准备出发,欧阳却出事了。
  黄龙帮主四十大寿,欧阳前去祝贺,返回途中,坐骑受惊,欧阳被摔下马,不能动弹。
  杨宏闻讯,大惊,急忙接她回来,张罗着去请郎中。
  “我没那么娇气。”欧阳止住他,唉哟了儿声后,说道,“一点小伤小痛,躺几天就会好的。”
  杨宏便要丁二代替他,与朱虎去义林买罂粟种子。因此次欧阳坐骑受惊,似有些疑点可查,杨宏便决定自己在家侍候欧阳,以防有变。
  欧阳的伤势好得很快,十几天后就能扶着下床行走了。这天,红旗五哥对她说,的确是往日的仇家欲谋害欧阳帮主,杨宏便嘱全帮上下严加防范。
  欧阳说她也有预感,见杨宏沉思默想,一言不发,又体贴地劝道:“这些天让你累坏了,去休息吧!”
  杨宏摇摇头,说:“不知丁二、朱虎他们路上出事没有?”
  “买罂粟种子又不是去买鸦片,”欧阳道,“你别担心,丁二是个机灵人。”
  黄昏,杨宏隐隐听到马嘶声,心竟怦怦跳起来,老早就在门外迎接。丁二的身影一出现,他奔过去一把攥住他的手:“你总算回来了!”
  “还不回来,我要派人去接应你们了。”欧阳也迎上前,问道,“一路上还顺利吧?”
  “托帮主的洪福,还好,有惊无险……”丁二把经过说了一遍。
  杨宏抓起一把罂粟种子,摊开一看,与油菜籽大小差不多,颜色则更深,黑紫色,油光闪亮,放到鼻子下一闻,似乎还有股香气。
  杨宏又问罂粟怎么种?怎么熬炼鸦片?
  丁二是个有心人,早把一切问清楚了,一一告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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