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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节


  上午10点,办公室人还不多,就是张大姐、我、老马和小孙。老刘、小夏都随老蒋解决一位生病的退休职工的住院问题去了。
  也不知是谁打了个电话来,小孙一转眼又不见了,眼下他对做生意挺上心。据他向我透露,他瞄准了,这是一个经商的时代,满世界都响着镍币的声音。他准备在业余时间完成原始积累,免得在贫富严重分外时成了贫下中农。这两个星期来,他似乎就只对谈生意有兴趣。
  他的电话很多,每个电话都是压低了声音,就一批轿车甚至一艘轮船与别人讨价还价,生意大得吓人。
  坐在一边的我总是听得晕乎乎的,觉得这家伙真是个大手笔。
  有几次,小孙还试图利用两只墨水瓶对我进行行商启蒙,他说,这只墨水瓶是北京,而那只墨水瓶是上海,都是墨水瓶,价却不相同,我嘛,就吃两地之间的差价。如果是在同一个城市,我就吃两个人之间的差价。
  但是,我只看到小孙经常很疲倦地从外面回来,叹着气,掏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车票来扔掉,好像并没见他吃到了什么。
  不过,小孙毕竟是小孙,一转眼我又发现,他还是很开心,还是时常甩着他那细长的手臂唱着歌从一个办公室晃荡到另一个办公室。
  小孙刚走,老马就带了一个收旧报纸的进来。
  处理办公室里的旧报纸,是老马的主要工作之一。进来的好像是一个进城农民,他笨手笨脚地把报纸从文件柜上搬下来,一不小心碰翻了张大姐的茶杯,茶水立即向桌上的一堆文件冲去。农民还没反应过来,站在一边的老马当时就吓傻了。我想,老马就要挨数罗了。老马不止一次被张大姐骂得狗血淋头呢。张大姐实乃女中张飞,她的脾气连老蒋也得让她三分。
  没想到,张大姐只是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边还挤着个微笑,直冲着老马摇着手说,没事没事。
  这就很不一般,我暗暗思忖道,她这几十年真没白过,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知道该如何处理和同事的关系。
  我对张大姐暗自佩服。
  老马还是有些惶惶然,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和农民讨价还价。接着,他先发现农民捆报纸的绳子太粗以至于在斤两上占了便宜,接着又干脆发现农民秤中有鬼。
  “你至少给我少秤了两斤报纸。”老马愤愤不已。
  那农民则诅咒发誓,甚至把自己的全部祖宗都搬了出来作证。
  “行了,老马,让着他点,反正就当作是打扫卫生。”张大姐终于有点忍耐不住了。
  老马遂唠唠叨叨地收了兵。
  张大姐收拾好了茶杯,想起了什么似的踱到我的办公桌前,她的眼睛里有一种焦急,但声音听上去很友好:“小韩啦,最近你的工作有点忙,吃得消吗?”
  “没事没事。”
  “你那房子要好好收拾收拾,不然到了夏天可不得了。”
  这是提醒我呢。因为我现在住的那一间旧屋,还是她到行政处为我说了情,我才最后得到手的。
  “唉,咱们单位的条件还是差点,不过,以后我想会好起来的。”张大姐见我反应不大,有点失望,自言自语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去了。
  从一切迹象看来,张大姐确实比我先行了一步,我沮丧地发现了这一点。
  我只注意老刘去了,没想到刚从家里回来上班的张大姐会用兵如此神速,令人防不胜防。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又发现张大姐很友好地在同老马地谈着什么。我想,她肯定会认真同我谈一谈的,争取我们每一个人的支持确实至关重要,因为局里现在很重视民意测验。据说,综合处的处长,就是因为处里3个科长10余个科员集体来组织处要求调动而被撤调到一个基层单位去的。
  我尽量避免同她单独交谈,现在情况不明,我还不知道该谈些什么最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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