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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 座山雕招兵 ◇

  锅盔山镇大车店院中央,不少人围着一张桌子瞧热闹。桌后边坐着座山雕和孟桐春。桌两旁站着两行胡子。大家看着一个要求入伙的人头上顶着一个小坛离桌朝前走……
  座山雕同众胡子吃完烤马肉,返回黑牛背,掩埋了老黑云、白毛熊、盖江东和山鹫后,来到锅盔山镇大车店招兵买马。一进镇他就让人贴出告示,通晓山民。正晌午时一到,就有二三十人到大车店院中“过堂”(试胆量)。
  顶坛人走出有十几米远时,盂恫春拿起桌上的匣枪举起。
  “啪!”
  顶坛人头上的小坛被孟恫春一枪击个粉碎。同时顶坛人也“妈呀”一声吓得瘫坐雪地上。
  众土匪哄笑起来:“扒子——滚——”
  人群中鹫衣百结的黑虎,看后很担忧。一枪打在坛子上好说,要是打在脑袋上,命不就没了吗?谁敢保证都打在坛子上?
  “下一个——”孟恫春喊。
  又一个人顶起坛子,离开桌子向前走。他非常紧张,步子有点打晃。
  “啪!”孟恫春开枪。
  那个人头上的坛子随着枪声被击碎,但那人没倒地。
  一个小土匪拎枪跑过去,伸手摸摸那人的裤裆喊:“他尿裤子了!”
  众土匪又是一阵哄笑:“又是一个扒子——”
  “下一个!”孟恫春望一眼前来“过堂”的人们。
  “我来!”黑虎挤出人群。他走到桌边,弯腰拿起了一个小坛往头上一放,顶着离桌走去。他仿佛看到身后桌边的那个人举起了枪。但他感到自己走得很稳,脚趾在紧紧地抓着地。
  “啪——”
  随着一声枪响,黑虎头上的小坛碎了,碎片四下落地。他站住没动,脸上既紧张又冷静。
  那个小土匪又跑过去摸他的裤裆,攥两把,说:“好样的,这小子顶硬(胆大的叫“顶硬”)。”
  “好——”众土匪欢叫起来。
  黑虎转过身,面不改色,目视着座山雕和孟恫春往桌前走。
  “叫啥名?”座山雕心中挺满意,脸色严肃地望着站在桌前的黑虎问。
  “黑虎。”
  “你为什么到我这绺子来?”
  “家里人都让日本人给杀了,房子也被地主占了……”黑虎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听说大当家的绺子杀富济贫,为人正直,我现在又独身一人,无依无靠,想到三爷这来混口饭吃。”
  座山雕望着黑虎那已不能挡寒的破棉袄,和孟恫春交换一下眼色,说:“行,有骨气。我收你入伙。”
  黑虎一眨眼睛,流出了一串热泪。
  “走,进屋拜香,对天盟誓。”孟恫春说着同座山雕领着黑虎及众土匪往大车店屋内走去。
  进了南北大炕的大房间内,黑虎按着人伙的规矩,点燃十九根香,在屋内已摆好供奉胡、黄、蛇三仙牌位的桌上“栽香”。他在三仙前把香栽成五堆。插法是前三后四,左五右六,中间再插一根(十八根是说明十八罗汉,当中一根是大当家的)。栽完香,他环视一眼围坐的众土匪,对三仙跪下虔诚地念叨起来——

  我今天来入伙,
  就是兄弟们一条心。
  如我不一条心,
  宁愿天打五雷轰.
  叫大当家的插了我。
  我今天入了伙,
  就和众弟兄们一条心,
  不走露风声不叛变,
  不出卖朋友守规矩,
  如违反了,千刀万剐,
  叫大当家的插了我!

  他说到这里,桌边的座山雕道:“好,好,都是一家人,你起来,去认认众哥们!”
  黑虎站起冲座山雕抱拳行土匪和:“谢当家的!”然后他走到孟恫春近前说:“听大兄弟指点。”
  “每天早点起来练练枪法,别踏被窝子。轮到你打眼放哨的时候精灵点,大伙的命都在你手里了。”孟恫春说完一挥手,叫人给他拿子弹和枪。
  一土匪走过去,把枪和子弹发给黑虎。
  黑虎接过枪、弹,又走到另一匪首面前,说:“听大兄弟的。”
  “我们在外追风走尘的,不易呀!啃窝(吃饭)的时候别挑肥拣瘦的,东西少了大伙分着吃!”那匪首说完,将一件新二大棉袄、狗皮帽子。被褥、毛巾和肥皂递给黑虎。
  黑虎一一接过,然后冲众土匪一抱拳说:“各位兄长,小弟今后和大伙一条心,如有不到之处,请多包涵,”
  “好说——”众人高兴地说。
  夜深了,座山雕躺在一间小屋的热炕上久久地不能入睡。他想爷爷、父亲和兄长盖江东;他挂念奶奶、母亲、姐姐及两个嫂子不知流落在何处;一想起仇人郭黑子、双龙和一枝花,他更无法入梦……
  “三爷,你在想啥?”挨着座山雕的孟恫春也没睡着,睁开眼睛问。
  “啥都想。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都上来了。”
  “我知道你最想啥。”
  “说说。”
  “报仇!”
  “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好炮头,能知道大哥的心。”枕着胳膊的座山雕悲凄地说,“爷爷死得太惨了。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爷爷瞪着那只好眼睛冲我喊:‘三儿,给爷爷报仇啊!’真遗憾,一肚子文韬武略的爷爷临死也没杀了仇人郭黑子,反让郭黑子给浇成冰棍你说,我不杀了郭黑子,能对得起爷爷吗?还有闹枝沟的双龙和一枝花,如果不是他们助郭黑子一臂之力,郭黑子早见阎王爷了。双龙、一枝花,我非用你们俩的人头条爷爷不可……”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三爷,”孟恫春从被窝坐起来,“今天来了十几个弟兄,咱老张家的络子局又红起来了,我看派人去闹枝沟下叶子,就说咱老张家的灯还没灭,有胆量会一会。”
  “我也是这样想,咱俩想一块儿了。我看黑虎这小子挺机灵,路也熟,就派他去。”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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