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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我没想到在一个平庸无聊的夜晚,龙夫人会突然从天而降。那晚我让人打发掉了那些在等着跟我谈生意的家伙,把龙夫人请到了我办公室里,并且关照传者再送杯鲜榨的西瓜汁过去。我很奇怪龙夫人怎么连要的饮料都跟在田一样,我也同样很奇怪龙夫人从头到尾没有告诉我她姓什么叫什么,以致我不得不从头到尾称呼她龙夫人。龙夫人说,在田在美国生活得很好,她这次回国办事,顺便想取走一些在田的东西,比如他过去写的书稿,他跟别人的一些通信,还有,龙夫人特意提到,那本珍藏着在田小时候照片的相册。
  我那晚连夜陪龙夫人去了趟学校。在龙夫人的房车上,我告诉她,在田以前住的那幢楼,如今已经改成了女生宿舍;好在学校没有动在田的房间。龙夫人笑笑说,那是她关照学校保存的,她说,她让学校把在田的房间一直保留到在田有朝一日重返学校为止。我问她,学校同意了么?龙夫人说,学校不会不同意。龙夫人斩钉截铁的口气使萍萍也受了感染,萍萍对龙夫人说,夫人尽管放心,我们会好好看护在田的房间,不会让任何人随便进去。平时一向不把其他女人放在眼里的萍萍,在龙夫人面前变得谦虚起来。不过龙夫人的确漂亮,萍萍后来对我悄悄地承认,相比之下,她自己简直成了村姑。我说,那你也不必如此自卑嘛。萍萍说,不是自卑,气质上的差距都是后天造成的,再不出国的话,都快变成乡下人了。萍萍借此又对我唠叨起了出国的事情。
  那晚龙夫人取完东西临分别之际,交给我一包小礼物,说让我在她走后再打开。我笑笑,在田总算还想着哥们。目送龙夫人的房车开走后,我迫不及待地将它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册精装本的小说,封面上三个古朴的大字:《丽娃河》
  我后来特意回到学校里,坐在丽娃河边,将小说一口气读完了。那天萍萍也陪我一起坐在河边,偶尔跟着我读上几段。那些写得特别逗的地方,我都让萍萍跟我分享了,我们笑得前仰后合。傍着丽娃河,闻着河水骚兮兮的气息,我像吃甘蔗那样慢慢地品完了这本小说。最后部分是我硬拉着萍萍共同阅读的,包括我跟萍萍的作爱细节。萍萍说,小说怎么把我们这个都写了进去?我说,都怪你硬要在车里作爱,让人家给看见了。萍萍说我胡说,我说肯定是这样的。我们争论了一会后,我突然想起萍萍有关高度的妙论,对萍萍说,我现在真的感觉到堕落了。萍萍不解地看着我,又怎么啦?我说,因为《丽娃河》给出了标高。萍萍不以为然地一撇嘴:不管什么小说,都是看着玩玩的,哪能当真啊,你这人真是的,连作者都不认真,你认什么真哪?看,作者自己都在唱什么一二三四的。我笑了,不错,我们也唱唱看吧,好像挺带劲的。于是我跟萍萍一起唱道:

    一二三四,什么河,丽娃河;
    一二三四,什么河,丽娃河;
    一二三四,什么河,丽娃河。

              1997年7月至9月10日完稿于上海市郊丰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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