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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竞争学生会主席


  学生会主席袁静就要考大学了,学校准备在这个职务上来一个最公平的竞争。大红的征聘启示贴在学校最显眼的地方:“你不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吗?如果你是一个勇敢者,请报名参加本周五在小礼堂举行的竞争学生会主席的演讲。”
  我和虹一起站在这张大红的广告前。虹永远是个安安静静的女孩,这些对她没有任何诱惑,就像学校五四青年节搞的那场以爱国为主题的演讲我怎样鼓励她,她都不参与,但她却非常支持我,帮我背演讲稿,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当我的观众和评审员。结果我的演讲得了第一名,虹在底下把手都拍红了,即使拍手的时候,虹也不会把手举到脸前而是放在胸前,她就像亚宁送给我那只可爱的兔子一样文静柔雅极了。可是我却不同,我什么都想干一干,什么都想试一试,一颗心总是不能安分地在胸腔里跳跃,总想飞出去感受新鲜的东西,并且总想做成功让别人承认和接纳我,是不是我血管里流动着母亲的血液太多了。此刻我的手和虹的手是拉在一起的,缘分这东西真是说不清楚,我和虹的性格不同,却能成为这么融洽的好朋友,我想什么,我去做什么,虹心里都是很清楚的,也许是性格与性格的融和吧,她虽然不去竞争但她的心与我同往。此刻我的手已出汗了,感染着虹的手也微微动了一下,虹捏着我的手说:“去试试吧,你一定能行。”
  “真的想参与,但又怕我妈知道了说我,我两次没去了重点班,我妈耿耿于怀。”
  “学生会主席考大学还加50分呢,你这样说你妈就不反对了。”
  “还是先不说的好,你没摊上那么个妈,可爱起来太可爱,烦人起来太烦人,但最终我不能负了妈妈,她头疼病刚好一点,我不想去刺激她。”
  我去征求玲儿的意见,玲儿说:“这是你的性格,但你不要让你妈妈知道,也不要把这件事太放在心里,竞争上就当,竞争不上就不当。这不是最重要的。”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亚宁从我桌旁经过的时候,把一张纸条放在了我的面前,同座位的同学正在整理书包,我急忙把纸条塞进了口袋里。
  路上,亚宁问:“看了没有?”
  我说:“没。”
  亚宁说:“回家看了给我打个电话。”
  我答应着。
  回到家,吃了饭,妈妈在加班给领导写讲话稿,妈妈在单位也是吃墨水饭的,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马虎,她说干好自己的工作就是本事。
  我坐在了我的书桌前,先摆好了物理练习册,然后拿出了亚宁的纸条:

  “你不要犹豫,不要错过竞争学生会主席的机遇,因为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虽然我不能帮你什么,但我还是热切地盼望着我心目中的女孩是一个勇敢者。我虽然不能帮你/但如果你是一只勇敢的大雁/我愿是你羽翼上一支挟风带电的羽毛/如果你是一片灿烂的朝霞/我愿是衬托你霞光的云彩。
  祝你成功!!!

  这张纸条给我欲欲跃试的心又增添了一份狂想与自信,有挟风带电般的神功,有浮动在天空中永不知疲倦的云朵。我还怕什么,亚宁给予我的力量和鼓舞比虹和玲儿还强大还富于激情,让我好感动。我决定去竞争了,我想打电话告诉亚宁我的决定,但妈妈在家,这样的电话我不敢打,怕妈妈听出破绽,一通的大道理会让我不甘情愿又不得不放弃竞争,这样我会遗憾的。我出去到公用电话亭给亚宁拨了一个电话:“我决定了。”
  亚宁愉快的“OK”,传人我的耳膜,让我为之振奋。我说:“你不会失望的。如果我是一只快乐的小鸟/也请你一同分享快乐/如果我是一朵灿烂的鲜花/也分一片美丽花瓣给你。”
  这一晚我被一种巨大的激情推动着起草了演讲稿:《假如我当学生会主席》。
  糟糕,睡前忘了上闹钟,起来已是差二十分钟就到上课的时间了。妈妈去早锻炼了,再说我从来都不用妈妈叫,也就不能怪妈妈。我胡乱装了书,骑上车子向学校奔去,到了教室门前,那么多同学都等在门口,我说不上有多么尬尴。亚宁早就说过,你家那么远,让我替你来开教室门吧。我不愿意,这是我的一份责任,我不想让别人替我承担,我对同学们说了声:“Sorry!”
  门打开了,大家一窝蜂似地拥进教室,我坐定后,上课的铃声响了。这堂是数学课,我的数学越来越吃力,我不敢分心,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昨晚写的那份演讲稿,直到老师让做练习题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可我翻遍书包,也没有找见那份演讲稿,一定是忘在家里了,真是忙中出错乐极生悲。妈妈今天休假在家,一定会到我的房间,一定会看到那份演讲稿。想到这些我真想冲出教室赶回家去。当搬到新居,那个小房间属于我的时候,我就提议安一把锁,可妈妈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锁谁呀?你这不是制造生分吗,我如果先提出把我的房间门锁上,对你是不是一种防范和伤害,那么你要锁门是防范和伤害谁呢?”
  有这么一个思维敏捷又善于表达又能深刻联想的妈真难对付,一件芝麻大的事,她都能剖析出来肠肠肚肚,我只好收回我的提议。既然房间大敞着,就允许别人进去。一个上午我惴惴不安。我对亚宁说:“完了完了,中午又要吃训斥了,‘你不好好学习,又竞争什么学生会主席’,肯定是这样的话。”
  亚宁说:“你就说给别人写的。”
  我说:“我妈不会相信的,她太熟悉我了,就连我昨天出去给你打电话,我跟她说我去买口香糖,她都能猜出我是去Call你了,再说我不愿意撒谎。”
  亚宁说:“我可不是教唆你撒谎,只是一点小小的计谋。”
  “不行,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感觉,还不如实话实说。”
  放学回家,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我用眼角直扫妈妈,妈妈没有任何表情,大概是妈妈没有看到那份演讲稿吧。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洁白的纸上用美术字写着的几个大字:“如果你真的想竞争学生会主席,这份演讲稿是不成功的!”
  我看着这两行字发呆,我弄不清楚妈妈是赞成呢还是反对。我写了一张条子走到妈妈的房间,她正躺在床上看《哈佛口才》,我把条子递给妈妈。
  妈妈看着我写的:“我只想去试试,听老师讲当学生会主席考大学可以加50分。”
  我只能用这50分来诱惑妈妈,因为她是一心一意要我考大学的。妈妈说:“让我想想,晚上放学再答复你。下午安心上课。”
  我知道,妈妈又会给我写一封信,我和妈妈都彼此适应了这种用笔沟通的方式。妈妈说,等将来把这些信整理一下或许可以出一本书的。
  吃过晚饭,妈妈果然又将几页纸放在我的面前。

  乐乐:
  请原谅我总是很习惯地走进你的房间,但是这份演讲稿是我从地下捡起来的,一定是你早上急急忙忙翻书本弄掉的。我捡起来不可能不看,因为怕把你有用的东西当做垃圾扔掉。先不说演讲稿的败笔在哪里,先说说你应不应该去竞争。你争强好胜,什么都想去试试,这是很积极的人生态度,我应该支持你,总比那些事不关心、麻木不仁的人强得多。可我又不太同意,怕你真的竞争上了,要耽误学习,因此我很矛盾,反复想了一个下午。我越是不想让你做的事,你越是想做,我不如送个人情,让你试试吧,但这不能说明我就不反对。关于学生以学为主的话,我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了,我不想重复了。你由花季向雨季过渡是一个冲动而多梦的节气,我不想让你心里留下遗憾,因为竞争学生会主席比当班长更能体现出你的勇气和能力,这在你的高中生活中算是件大事了,你想在这样的大事件中秤秤自已几斤几两,也未尝不可。在这个前提下,有三点你要记住,第一,你不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吗?那么你就不必太认真。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不可以一时得利,断其为胜者;也不可以一时失利,断其为庸者。第二,考大学拼的是实力,而不是外来的加分,这种加分和专业加分还不一样,如果不是评上省级的优秀学生干部,这种加分是没有指望的,因此不能把希望寄托于这种加分上。你不要为了这个目的去竞争,最有优势最有把握是属于自己学到的东西,正如高士其说的:“知识有如人体的血液一样宝贵。”只有自已具备这种宝贵的血液,才能滋养自己的生命。第三,不论你去试一试,还是真的想当学生会主席,写演讲稿都要认认真真地构思,也等于你写了篇文章,主题是不是突出,结构是不是严谨,语言是不是流畅,而且要适合演讲。演讲稿与一般的书面语不一样,文采是很重要的。孔子说过:“言而无文,行之不远”,谁愿听那些干巴口味,繁冗拖沓的滥调,谁不喜欢听那些撷英采华、漂亮精彩的妙语呢。所以演讲稿要特别注意到这一点,要注意营造波澜滔滔层层推进的雄勃之势,给人一种态势,这样学生会主席非你莫属。当然还要避免居高临下,要把话说得恰到好处。我是不是说的多了一些,你就把我当做极负责任的语文老师给你批改作文吧。你也应该每写一次文章,都当做是一次练笔,不可马虎。
  这次的演讲稿与上次演讲的《希望的太阳》不一样。那是一种爱国激情,这是一次想战胜别人的竞争,要特别运用气质的影响力和自信的心理。
  如果你真的想取胜,请你再重写一次演讲稿,而且最好是背下来,没有哪届美国总统竞选是念稿子的。
  还有演讲的那一天,你要穿得明快一些,不要用太夸张的颜色去炫耀夺目。
  好了,就说这么多。
                              母亲

  凡是谈到很重要的问题,妈妈的落款都是“母亲”,这不仅是书面语,而且表明妈妈的重视程度。
  真没想到妈妈居然同意了,还写了这么一封有指导意义的信,我开始审视自己到底和妈妈还有没有代沟,我有没有必要将心墙垒得高高的。
  我按妈妈的意见重新写了演讲稿,又很虚心地请教了一次能够给我为师的母亲,然后我又把演讲稿背了下来。演讲那天,我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衫和一条天蓝格的长裤,非常自信又很从容。阶梯式的小礼堂里坐满了人,不久前我在这演讲过《希望的太阳》,那一天我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衫子,红格马甲。当我将手势高高举起朗诵道:“中华民族,从灿烂的太阳光中获得无穷的力量,正在撞击着二十一世纪的晨钟,在晨钟声中,太平洋文明的曙光将再次吸引全人类的目光——历史的重心应该移回到这太阳升起的地方了。”教室里马上响起热烈的掌声。我获得了全校演讲第一名,我得到一幅《日出》油画的奖励。我回家宣染了一番演讲的意境。妈妈说:“真遗憾,如果我能去听一听就好了。”
  今天我又站在了这里,许多人都很熟悉我了。竞争学生会主席的一共有四十个人,但我记住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句成语,便没有了压力与负担。
  玲儿、虹还有亚宁和“中分”坐在了最前面。上次演讲比赛就有一个声音很好听的男孩,我的总分如果少一分就输给了他。今天他又在我的前面演讲完了,他高高的个子很英俊,上次以一分之差输给我之后还极有风度地对我说:“祝贺你。”今天我又看到了他挑战的目光。我心里说:“让给你好了。反正妈妈从内心里也不愿让我当学生会主席。”
  可是上了台就没有让的心理了,我发挥得很好,当我在一片掌声中走下演讲台的时候,亚宁、“中分”和玲儿、虹都把我围了起来,还有那个男孩伸过手来真诚地说:“你真棒!”他的手很有力,我记住了他的名字叫肖爽,他好像比我还高兴。这时我又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面那道门走了出去,我看清楚了,那是我的妈妈。我奔了过去竟不知说什么好,妈妈对我说:“我今天总算领略到你的风采,我觉得你将来当节目主持人太适合了,否则辜负了你的气质与口才!”
  妈妈从来都是肯定我的,这就让我永远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与快乐。
  我当上了学生会主席,但我对妈妈保证:高三就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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