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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晚上,霍之远在S大学宿舍里面他自己的房里教他的几个学习英文的学生。学生里面一个是女性,年约十八九岁,是个神经质而有些心脏病的少女,剪发,穿着淡灰色的女学生制服,面部秀润,有含情含怨的双眼,容易羞红的双颊;中等身材。她很喜欢研究文学,情感很丰富。她的名字叫林妙婵,厦门人,新从厦门女校毕业到C城来升学的。她父亲是黄克业的朋友,故此,现时便在黄克业家中住宿。霍之远因为天天都在黄克业家中和她一处吃饭,因此便和她认识。她和霍之远在黄克业家中第一天相见便觉得有点不平常,几天后她便把她的身世告诉他,觉得有些依依恋恋了。因为要使他们相见和谈心的机会多,她便要求他教她读英文。
  其余的两个学生都是男性;一个名叫黄志锐,矮身材,大脸膛,两眼圆大有神,年约十六岁,是黄克业的弟弟。另外一个名叫麦克扬,瘦长身材,脸孔些微漂亮,年约二十岁,和林妙婵结拜为兄弟。这一次才和霍之远认识。因为他的妹妹坚要到霍之远那里学习英文,所以他便只得和她取一致行动。
  论起英文程度来,麦克扬的最高,妙婵和志锐的都差得太远。他们都预备考进S大学;学习的英文课本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Ellglish Pfogressive Reader第四册。霍之远很机械的教着他们,他的心老是在注意林妙婵的一举一动。他的眼和她的眼时时在无意间相遇,彼此都涨红着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麦克扬是最苦的了,他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老在考察他们的举动。黄志锐,心无外物,算是最忠实他的功课的了。
  其实,麦克扬这时候是误会的;因为霍之远是一个很尊重人家的爱情的人。他的心是这样想:林妙婵既和麦克扬是一对情人,只要他们的阵脚扎得紧,我霍之远决不肯轻易做个闯入者。但麦克扬也不是无的放箭,他见林妙婵和霍之远那种亲热的态度的确有点令他难耐了。
  还有一点足以证明麦克扬的爱人的地位已经动摇的是现在每晚送她回到寓所去的不是麦克扬而是霍之远。这一点的确令霍之远有点不安;但林妙婵是太倾向他的了,这真令他觉得没有办法?
  这时候,功课已经完了。大约是九点多钟了,麦克扬托故先走。林妙婵和黄志锐硬要霍之远带他们到街上散散步。
  林妙婵和霍之远在街上走动时,时常不自觉的挤在一处,说不出那一个是主动,那一个是被动。但霍之远已经是个有妻子的人,他觉得去和一个少女太亲近是不合适的,所以在可能的范围内,他总想极力的避开她。不过处女的肉是有弹性的,有电气的,他尽管怎样的想避开她,结果他和她两人间的身体终是不间断的在摩擦的。他感到一种挟逼,一种不能换气的快感。
  她显然向他取一种进攻的形势。她在灯光照不到的街上的阴影中时时伸着手去挽着他的手。这种恩赐使他全身像通了电,像在梦中一样的愉快。照他的解释以为这种握手是文明人所视为最平常的事;但他很不容易看见她和第二人有这种亲密的举动。他于是感到骄傲了。但他不想做她的爱人,他只希望做她的朋友。他虽然活了这么多岁了,还是未曾和一个女人恋爱成功过。故此,他对这件事,切实觉得有点害怕。但是,他的所谓朋友,和人们所谓爱人,其间究竟有什么差异的地方,这连他自己亦有些觉得模糊。
  他们由这条街跑过那条街,一列列的铺户,一盏盏的街灯,许多车马人物在他们面前很快的闪过;后来他们开始地由兴味中感到疲倦,便想回去,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照例地,他送她归到寓所去,回来便一个人在疏星、夜风的街上走动着。他开始地想起他对金娇今晚是失约的了。
  他和张金娇约着今晚同到电戏院看电戏,现在已经是来不及了。这时候还是回学校里睡觉去好呢?还是到金娇那里陪罪去好呢?他在打算着:
  “金娇到底是个狐媚的妓女,我不应当和她胡混到彻底,我一向不是很同情这班操卖肉生涯的无罪的羔羊吗?不是在痛恨那班嫖客吗?可是我现在的行动和一般的嫖客有什么差异呢?唉!我真是堕落的了!本来,我的初意不过是在领略一些珠江的风光,那里想会和那些艇女在干着那些无耻的勾当!啊!昨夜的情境真是危险!啊!啊!千钧一发,险些儿陷落到深坑里面去了!”
  他似乎是决定了,决定从今晚起,以后不再到金娇那边去了。他便一直跑向学校去。当他跑到S大学门首时,他才知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学校门已经是关锁着,不能进去。他迟疑了一会,心中觉得异常不快。
  “学校真可恶!”他喃喃地自语着。
  过了一会,他觉得没有办法。只得走向金娇那个地方去。他心中不住地这样想着:
  “再去那儿多宿一晚去,大概是不要紧的。我立意不和她闹,大概危险是没有的!她实在也是很可怜,她一定在那儿等候我一晚,我应当到她那儿去安慰她几句才是!”
  他不再踌躇了,足步如飞的,不一会便走到金娇的艇上去。她今晚在他的眼中越发觉得美丽。他一见到她周身便觉得乏力,软软地倒在她的怀上了。她不大将他责备,只说些等候得不耐烦一类的说话。
  她的姊姊回来一刻,瞟着他只是笑。她称呼他做她的妹夫。霍之远把她手上一捻,她便滚到他的怀里来。她生得还不错,异样妖淫而有刺激性。但霍之远已为她的妹妹的贞静的表情所诱惑,对她这种过分妖荡的献媚觉得有些讨厌。她也很知趣,纠缠了不到几分钟,便走到邻船去寻她的姘客去了。
  陆婶和她的儿子和昨晚一样的都招呼他一会便避开。他觉得惶惑不安!但她的自然而美丽的颜容,像音乐一样的声音令他即时感到快乐。
  “番够呀,我而家好倦!(睡觉罢!我现在很疲倦!)”霍之远说,朝着她睡下去。
  她把她全身的衣服脱下来,露出雪白的两臂;胸褡也脱去了,只剩下贴肉的背心。因此灯光下可以看见她那隆起而令人陶醉的酥胸。她的下体,只遮着一件很薄的短裤,她的肉也似乎隐隐地可以看见。她望他一眼,打了个呵欠,朝着他睡下。
  霍之远,无论如何再也睡不下去了。他非常兴奋,他张眼把她一望,全身的血都沸着了!她显然是赌着气在睡着,睡态美丽得可怜!他全身觉得痒痒,筋肉涨热着。他觉得头上有点昏眩,双眼再也合不上来。他把他的大腿盘在她的大腿上,他的搐搦着的身体挤在她的身体上。她朦胧间向他望着一眼;只是笑。在这一瞬间,她的媚眼告诉着他,他应该做的一切,他喘着气,眼睛里燃烧着欲火。他横起心来,不再思想什么了。
  他把她咬了一口,发狂似地压在她的身上。以后的事他便完全忘记了。过了一点钟以后他开始地痛悔着,脸上满着忏悔的泪痕。
  天未亮时,他抱着她痛哭了一会,对着她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到这里来了。但当她为他拭干眼泪,软语安慰着他时,他跪在她的面前,脸色青白,吻着她的一丝不挂的足尖,觉得像恶梦似的这一幕,再也不能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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