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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
  田志杰进来:“怎么,吵架了?”
  郑亦铭恼怒地:“她懂什么呀!真是!”
  郑亦铭犹豫了片刻:“你替我去送送她,好不好?天黑了,北关那一带不安全。”
  田志杰看看他,急步出了门。
  街道 夜
  田志杰:“还没吃晚饭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好不好?”
  艾雨:“不了。”
  田志杰:“饭总是要吃的!”
  排档 夜
  艾雨在想着什么。
  田志杰给艾雨夹菜:“来,多吃点!”
  北关中学 夜
  校园里一片寂静,轻风吹来,月光下树影婆娑。
  田志杰把艾雨送到宿舍门前。艾雨打开门。
  艾雨回头:“进去坐一下吗?”
  田志杰:“不了,太晚了。”
  艾雨:“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田志杰:“希望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不是在你们吵架之后。”
  艾雨羞涩地笑了笑。
  德正中学 教学楼下 白天
  郑亦铭:“外经委我也去过了。他们也是说,这是文革遗留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李校长:“他们拖得起,我们可拖不起!学校里塞着这么个电器市场,既影响教学也影响校风。郑老师,你再抓紧点,目前这是我们学校的头等大事,能把这件事办成,就是为我们学校立了大功。”
  郑亦铭一脸苦相。
  下课铃响。李校长还要说什么,看见林道轩从教室出来,李校长迎上去。
  李校长:“林老师,你的住房,可能还要再等上一阵。”
  林道轩:“我现在住的是北关那边的农民房,每天来学校要骑一个多小时的单车,时间都花在路上了!”
  李校长:“俩人合住一间行不行?”
  林道轩:“我这么大年纪了,养成了很多坏毛病。”
  李校长:“文革结束才短短几年,国家住房欠债太多,教师住房尤其如此。你要体谅国家、体谅学校……”
  林道轩站住:“你说什么?”
  李校长:“老林,领导是很关心你的,平了反,补发了工资……”
  林道轩激动起来:“在你眼睛里,我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
  林道轩说着呼吸急促、喘息变粗、剧烈地咳着弯下腰去。
  李校长忙扶住林道轩,招呼郑亦铭:“郑老师,你先送林老师回家。老林啊,你这是何苦呢,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林道轩强撑着说:“我为什么要改?我错了吗?”
  李校长退让地:“算了,是我错了,好不好?”
  北关中学 上午
  艾雨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从容地把课本放在讲台上。
  礼毕,艾雨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戊戌变法”四个字。写完转回身来,忽然发现坐在后排的女生柳嘉正躲在下面抽烟。
  艾雨:“柳嘉,站起来!”
  柳嘉顿了顿,懒洋洋地站起来。
  艾雨:“把你的手伸出来。”
  柳嘉无所谓地伸出两只手,手里什么也没有。
  艾雨走过去,从柳嘉的抽屉里拿出燃着的半截烟。
  艾雨:“你把燃着的香烟放在课桌抽屉里,着火怎么办?”
  柳嘉:“你让我把两只手伸出来,没说要连烟一块拿出来呀。”
  艾雨:“你是一个中学女生。”
  柳嘉:“是吧?我还没找到感觉。”
  路边水果摊 白天
  柳嘉一手拿着一把水果刀匪里匪气地晃着,另一只手无聊地一下一下往空中抛着一只苹果。
  几个小流氓吹着口哨过来,很亲热地跟柳嘉逗笑。
  光头、“喂,找我们有好事啊?”
  柳嘉:“那当然,没好事能找你们吗!”
  光头:“别绕了,哥们忙着呢。”
  柳嘉:“新来了个老师,挺牛气,你们想个办法,治她一治!”
  光头:“男的女的?”
  柳嘉:“废话!男的找你们干嘛!”
  光头:“好吧,你要怎么着?”
  柳嘉:“教训她一下,让她别忘记自己几斤几两!”
  一级电话:
  公用电话亭。郑亦铭:“还生气啊?”
  北关中学传达室。艾雨:“那天是我不好。后来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在。今晚上你干什么?”
  郑亦铭:“这几天都在跑房子的事,一堆作文还没改呢,晚上我得加加班!”
  艾雨失望地放下电话。纸的背衬上,灯光投射过来,照片上一片光芒。
  他在各个角度打量了几遍,回头问田志杰:“怎么样?”
  正在对纸苦思的田志杰抬头看了看:“不错。”
  郑亦铭兴犹未尽,嘴里唱着歌,拿过彩笔,在照片周围的白纸上划上了一些图案。
  他又问田志杰:“现在怎么样?”
  田志杰又抬头看了一眼:“画蛇添足!”
  郑亦铭感觉很好地:“为什么?”
  田志杰:“你自己再好好看看吧。”
  郑亦铭又看了看:“嗯,很好啊!哦,我明白了,你不懂爱情!”
  田志杰看了看表:“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是说要改作文吗?”
  郑亦铭一拍脑门:“哦!对了!明天就要发下去!”
  他匆匆收拾:“我到办公室去,省得你睡不着就怪我!”
  正要出门,田志杰苦恼地:“哎,有几句话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我好像记得有个西方学者说过,辩证唯物主义是从中国产生的。你记不记得是谁?”
  郑亦铭一边系鞋带一边说:“李约瑟博士就说过呀!他说:辩证唯物主义起源于中国,后来由耶稣会教士介绍到欧洲,经过马克思主义者的科学化以后,又传回了中国。”
  田志杰高兴地忙在纸上记下来:“对了对了,就是李约瑟!”
  郑亦铭:“李约瑟不过是个总结。大师级的狄德罗呀,伏尔泰呀,还有马克思,都是很欣赏中国古代的辩证唯物主义的。”
  田志杰连连记在纸上:“不错不错,在大学里,我在很多文章上都看到过的。”
  郑亦铭又到照片跟前看了看。
  田志杰:“什么时候结婚啊?”
  郑亦铭乐呵呵地:“啊?我准备最近就具体研究这个问题!”
  北关中学 夜
  艾雨在宿舍里批改完最后两本作业。她起身,揉揉眼睛,整理桌上的课本教案和高高两叠学生作业本。
  桌上的相框里,有那张郑亦铭和艾雨大学时代的合影。
  学校围墙 夜
  几个小流氓从围墙翻进校园,偷偷摸摸地向教师宿舍潜过来。
  他们摸到了艾雨宿舍的窗台下。
  墨镜掏出一把小刀把蒙着窗户的塑料纸捅破一个小洞。
  光头争抢着先从小洞往里窥视。
  艾雨宿舍
  大灯已经关了。艾雨亮着一盏台灯靠在床头看书。
  艾雨似乎听见窗外有动静,不安地朝窗户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她放下书,关掉台灯,躺进被窝。
  窗外
  光头从小洞伸进一根手指,悄无声响地拨起窗户插销,推开窗户。
  艾雨在屋里厉声问道:“谁?什么人?”
  光头、墨镜等一跃而起破窗而入。
  艾雨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惊叫。
  街道 夜
  郑亦铭骑着自行车飞似地穿过空寂无人的街道。
  郑亦铭焦急地踩着脚蹬。
  北关中学宿舍 夜
  艾雨的宿舍里一片零乱。老师们边安慰艾雨边议论著。
  艾雨裹着被子缩在床角,眼睛里残存着惊恐。
  “我一听到艾老师叫,马上就跑出来了!那几个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就没了影。”
  “好在人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方校长:“大家都回去吧,别的事以后再说。”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是镶着郑亦铭和艾雨大学时代那张合影的相框。
  她把相框在桌上放好。
  郑亦铭匆匆进来:“怎么了?艾雨!”
  艾雨捂着脸,抽泣起来。
  郑亦铭坐到床沿,握住艾雨的手:“没事吧?”
  艾雨抽泣。
  方校长:“还算好,没出什么事。郑老师,你陪陪她吧。”
  荔湾河 白天
  河水清亮。一架竹排宁静地泊在河畔。郑亦铭牵着艾雨的手,沿着小径走下河堤,朝泊在河畔的竹排走去。
  郑亦铭:“因祸得福!要不是前晚上闹了那么一下,你们方校长也不会给你放几天假呀!那这趟荔枝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呢!”
  艾雨:“差点把我吓死了,你还高兴!”
  郑亦铭一步跨上了竹排。艾雨站在青石上,新奇又有些害怕地望着竹排迈不出脚。
  郑亦铭伸出手:“别怕,你上来试试,感觉好极了。”
  不等艾雨准备好,郑亦铭一下把艾雨拉上了竹排。艾雨惊叫着紧紧抓住郑亦铭。
  郑亦铭熟练地撑着篙,驶向对岸。
  艾雨渐渐大胆起来,兴奋地环顾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听说,田志杰在这河里救过你?”
  郑亦铭:“不错。有一次我和田志杰、陈冬生一道乘竹排过河,不知怎么回事,竹排撑到河中间的时候,忽然散开了,我们三个人一下子都掉到了水里。”
  艾雨:“那怕什么,你们不是都会游泳吗?”
  郑亦铭:“我那时的游泳技术同现在可没法比,也就是会几下狗刨而已。一掉下水,我就懵了,喝了几口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艾雨:“是田志杰把你救上来的?”
  郑亦铭:“具体过程,我也是后来听人家说的。听说我一落水,田志杰马上就游过来救我。可是他自己的腿肚子也抽筋了,一时惊险万分,陈冬生急得不知道先救谁好。这时田志杰不顾自己的安危,一边大叫‘不要管我,救小郑要紧!’一边还在挣扎着朝我游来。”
  艾雨:“哎呀,真是时代的豪言壮语!”
  郑亦铭:“后来岸上下来一些人,把我们几个人一起救上了岸。田志杰被救上来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听说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小郑怎么样了?’在场的人都非常感动。”
  艾雨笑:“经典的英雄人物啊!我从前以为英雄人物都是编的呢,没想到还真的碰上了一个。”
  郑亦铭:“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知青里出了田志杰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当然是很轰动的。县里省里,都组织了英雄事迹讲用团,报纸上也大力宣传了好一阵。后来,田志杰被结合进了大队领导班子。后来,公社还准备提拔他当革委会副主任。”
  艾雨:“哈,真是看不出来,田志杰还有这么一段光彩照人的历史!不过,关键时刻敢于见义勇为,还是挺男子汉的。是吧?”
  郑亦铭:“田志杰这人,有点说不清楚。说他内向吧,可有时候又挺张扬的。说他好虚荣吧,可是很多时候,他又挺低调的。说他心眼多吧……”
  艾雨:“他算什么心眼多?要我说,还没你心眼多呢!”
  郑亦铭:“反正,我这辈子是欠了人家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艾雨笑起来:“是吗?这个滋味可不好受。不过要我说,这还是因为你自己心眼小。我从来就没听人家田志杰提过这事!”
  郑亦铭有点不满地叫了起来:“哎哎,你对田志杰印象不错啊!”
  艾雨也笑:“看看,又小心眼了吧!”
  郑亦铭:“从那以后,我就苦练游泳技术。现在要讲游泳,田志杰可不是我的对手!我现在就盼望什么时候田志杰掉到水里一趟,让我也有一次救他的机会,大家扯平,谁也不欠谁的!”
  郑亦铭:“竹排怎么样?”说着,有意晃动了一下。
  艾雨毫无防备。她惊叫了一声,紧紧抱住郑亦铭。
  郑亦铭哈哈大笑。
  艾雨松开郑亦铭:“哼,不怀好意!”
  竹排又晃动了一下,艾雨急忙又紧紧地抱住了郑亦铭。
  竹排顺流而下。
  两岸风景如画。
  荔枝湾小学 白天
  陈冬生在给学生们上课:“这节课,三年级的同学先完成第五课的作业,四年级的同学,讲评上周的作文。现在把作文本发下去,同学们自己先看看老师写在你们本子上的评语和批改了的地方。”
  陈冬生拿起一摞作文本,递给前面的同学往后面传。
  陈冬生的独臂显得略有不便。
  郑亦铭和艾雨走到了教室窗外
  教室里
  一名学生在朗读自己的作文:“……我的父母亲都是荔枝湾的农民,他们一年四季,都勤劳地在土地上劳动着。有时是种甘蔗、种木薯,有时是插秧、割禾。他们每天早上很早起床,晚上天黑了以后,才从地里收工回来。尽管很辛苦,尽管家里总是没有钱……”
  学生们都嘻笑。
  陈冬生:“不要笑,写作文,就是要写出自己的真实情感,不能光用感叹词,感叹号。比如这次写作文,好多同学都写了这一句:‘我是多么热爱我的父母亲啊!’别的就写不出来了!可是这篇作文就不是这样,它写得很真实,很具体……”
  学生们都转脸看向窗外,陈冬生也转脸看去。
  郑亦铭在窗外朝他招招手。
  陈丽霞坟前 阳光下
  艾雨解下系在头上的红发带,把一大把野花扎成一束,端端正正地放在陈丽霞的坟头上。
  郑亦铭:“丽霞要是活着,也该念初三了吧?”
  陈冬生:“论年纪倒是。可如果真的还活着,就不知道能不能读得成了。”
  艾雨:“为什么?怕她考不上吗?”
  陈冬生:“那倒不是。那孩子,学习成绩从小就好。”
  郑亦铭:“那为什么?”
  陈冬生回避地:“慢慢再说吧!”
  陈冬生家 晚上
  郑亦铭、艾雨和陈冬生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郑亦铭:“丽文,就要考高中了吧?怎么样,能考上县重点吗?”
  陈丽文:“差不多吧,就是不知道爸爸让不让读。”
  郑亦铭一惊:“干嘛不让读?”
  陈丽文看看陈冬生,没说话。
  艾雨关注地等待陈冬生回答。
  陈冬生笑笑:“还能有什么原因?我一个当老师的,还不知道孩子应该读书吗?这几年,她妈身体不好,我那几个工资,全送给医院了还不够!”
  艾雨看了看郑亦铭。
  郑亦铭对陈丽文:“考吧,考上了,学费由我负责。”
  一群大人小孩涌了进来,郑亦铭急忙放下饭碗迎了上去,和众人打招呼。不一会,陈冬生家便聚满了人。郑亦铭忙着给众人散烟。满屋亲热的声音。
  荔枝湾小学 小操场 夜
  郑亦铭在月光下,遥望着山脚下的河流。
  室内
  艾雨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拉开门走出屋子。
  她在郑亦铭房间门口停住,敲了敲门。
  没听到动静,她朝身后看去。
  艾雨走过来,看见郑亦铭坐在一块石头上。
  艾雨:“你怎么不睡?”
  郑亦铭:“旧地重游,不免感发怀古幽思。那一年,要不是你连拉带拽地动员我上大学,现在的情形,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艾雨:“你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犟!”
  郑亦铭:“我是有负罪感啊!刮台风的那天,我要是没有离开学校,后果肯定不会那么严重。”
  郑亦铭叹息:“唉,我欠荔枝湾的太多了!”
  艾雨:“你看你,又多愁善感了!哎,什么时候回去啊?”
  郑亦铭:“我想给荔枝湾小学的孩子们讲几节课,后天吧。着急了?”
  艾雨:“还有好多正经事呢。对了,亦铭,有个想法,一直没好意思跟你说呢!”
  郑亦铭:“什么事?”
  艾雨:“现在到处都是教改的呼声。我不是想赶时髦,就是觉得历史课的教学,也有太单调、太死板的问题,差不多都是死记硬背。上次方校长和我聊天,我讲了几个历史课教改的设想,方校长挺支持的,让我抓紧试一试。”
  郑亦铭:“不错,是个正经事!”
  艾雨:“哼,笑话我!”
  郑亦铭:“没有啊!”
  艾雨:“有!有!你还在笑!还在笑!”
  郑亦铭:“那我表个态,好不好?有要我帮忙的时候,保证随叫随到!”
  艾雨盘腿坐好,仰脸望着星空:“到我80岁的时候,我希望自己是一个人人敬仰的老教师!那时候,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星空下,想着自己的学生们,感觉肯定就像在星星上看着他们一样……”
  郑亦铭:“是吧。如果你能活到80岁的活。”
  艾雨:“可是现在,我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那些不喜欢我的学生喜欢我呢?”
  郑亦铭:“从逻辑上讲,要每一个人都喜欢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艾雨打断:“不,他们不是一般的人!他们都是学生!不被学生喜欢的老师,肯定不是好老师!”
  郑亦铭笑:“个个学生都喜欢的女老师,我倒是见过,不过那是在电影上。她的歌声像百灵鸟一样清脆婉转,她的笑容像玫瑰花一样鲜艳灿烂,她沿着乡间的田野走来,牛群羊群都向她张开笑脸——”
  郑亦铭:“不不,这不是老师!”
  艾雨:“是什么?”
  郑亦铭:“那是仙女下凡!”
  艾雨想了想,笑起来。
  音乐中的一组80年代初的城市街景
  教室
  艾雨:“……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变法运动,被以慈禧太后为代表的封建权贵扼杀了。”
  艾雨:“关于慈禧太后,同学们大概都不陌生。她在宫廷斗争中翻云覆雨,牢牢的掌握住了最高权力,控制中国达半个世纪之久。而这半个世纪,却是中国历史发展的关键时期。”
  艾雨:“给同学们出一道习题:你认为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中国在思想文化、科学技术、政治经济机制等等方面,碰到了哪些发展机遇。如果同学们有兴趣,还可以进一步比较一下,在相同的历史时期,列强各国,正在经历哪些方面的发展和变革。资料可以自己到学校图书馆去查找,做好后抄在稿纸上,交给课代表,贴到学习专栏里。”
  艾雨:“下课。”
  艾雨走出了教室。
  学生们走出教室,兴奋地议论:“艾老师讲课,像讲故事似的。”
  柳嘉不屑地:“讲课好听有什么了不起!她就是吃这碗饭的!”
  房管局
  郑亦铭在一间无人的办公室里焦急地踱步。他不停地看表。
  他走出去,推开另一间办公室。
  孙科长抬起头:“会议还没结束,你再耐心等一下吧。”
  郑亦铭:“一定要局长签字才能盖章发文吗?”
  孙科长:“这是制度!急个什么呢,那么长的时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两个小时?反正今天肯定把文件办妥了给你!”
  郑亦铭想了想:“嘿,我打个电话!跟女朋友约好了的,这下要失约了!”
  孙科长笑,把电话推到郑亦铭面前。
  北关中学 传达室 傍晚
  艾雨生气地:“我在干什么?还用问吗?我在等你!说好了一起去买模型材料的,到了时间又不来!你早说不来,我就自己去了!”
  出了传达室,艾雨正碰上方校长。
  方校长:“艾老师,教具模型准备得怎么样了?”
  艾雨:“还缺点材料,正准备去买呢。”
  两人一起往宿舍方向走去。
  方校长:“你可能听说了,北关这一片,已经被划为开发区了。”
  艾雨:“听说了。好像有许多项目要在这一带上马。”
  方校长:“是啊,外资的,合资的,我们国家自己的,都有。都是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的口号是,把北关开发区,变成中国的硅谷!”
  艾雨:“口气好大啊2会不会给我们学校盖新房子啊?”
  方校长笑:“你倒很会为我们学校打小算盘。告诉你,开发区首期推出的市政建设项目里,就包括了重建北关中学。破旧的北关中学,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艾雨惊喜地:“是吗?”
  方校长:“这对我们学校,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可以预料,不久的将来,我们将会成为一座现代化的中学!”
  艾雨:“方校长,能不能跟领导上反映一下,要盖就盖得像样一点,既然是开发区的中学,也要能代表开发区的形象才对啊!”
  方校长笑:“大家都这么想!就不知道领导会不会也这么想。这个周末,新上任的开发区领导要来学校开座谈会,听取我们对下一步学校建设的意见。你去参加一下怎么样?”
  艾雨躲闪:“哎呀,这种事我可不敢接合。郑亦铭到德正中学一报到,就搅到了房子的事务里去了,至今拔不出来,前两天我还说他心浮气躁、不务正业呢!我自己哪敢再惹房子的事啊!”
  方校长:“房子的事,有时也挺要紧。听说德正中学被房子问题弄得挺狼狈的,校园乱哄哄,课也没法上好。上次市里开整顿教学秩序汇报会,他们李校长在会上诉了半天的苦。”
  艾雨:“是挺麻烦的。”
  方校长:“李校长让我们大家声援他一下,我们都开玩笑说,我们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你们样样都好了,我们还怎么活啊?”
  艾雨笑起来。
  方校长:“周末的座谈会,你还是去参加一下吧。最好从领导容易接受的角度,谈一些对我们有利的意见。别被小郑吓得谈房色变嘛!好好想一想,看看话应该怎么说。”
  艾雨:“校长,硬要把我拖下水呀?”
  方校长:“没办法呀!不拖你我拖谁啊?个个学校都说自己教师队伍青黄不接,耍我说,我们北关中学是青的、黄的、半生不熟的,统统都不够!马上又要分配应届大学毕业生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多要几个人来!”
  艾雨欲言又止:“校长……”
  方校长看看她:“嗯,往下说啊!当老师的,要泼辣点!”
  艾雨:“校长,学校的卡式录音机坏了……我问了电工,他说没法修了。德正中学那边的电器市场上有一种简易的,每台一百多块钱……”
  方校长:“我叫总务去买!艾老师,市里下一步要大抓教学质量,准备树立一批窗口中学,不看学校的房子怎么样,就看教学质量。你的历史课教改,是我手上的一张王牌。你要好好准备,力争讲好,为我们学校争点分。”
  艾雨:“方校长,我可没把事情想得那么大,我只是觉得历史课可以比现在上得更好一点……”
  方校长:“改革开放嘛,教学也要同这个社会大主题联系起来。”
  两人走到了宿舍边。相互道别。
  艾雨宿舍 夜
  艾雨在制作教具。她在一堆材料里费劲地寻找着什么东西。找着找着,她气恼起来。她看看窗外,生气地坐到了一个角落里。
  她忽然看到了那张合影。
  她生气地顺手一拨,镶着照片的镜框被拨得面朝墙壁。
  敲门声。
  艾雨:“请进!”
  门开了。田志杰出现在门口。
  艾雨连忙站起来:“是你?”
  田志杰:“不欢迎吗?”
  艾雨把田志杰让进屋:“来来,坐这边。你看,我这乱成一团!”
  田志杰:“效率高的人,只注意内部秩序,而不大讲究表面秩序。比如爱因斯坦,比如托尔斯泰,还有居里夫人。”
  艾雨笑:“田老师,你真会说话!”
  田志杰:“我喜欢说真话。哦,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你。”
  田志杰拿出两本资料和一包材料放在艾雨面前:“看看,是不是你正要用的?”
  艾雨接过,翻看起来。
  田志杰一眼看到了面朝墙壁的相框。
  艾雨惊喜地:“哎呀,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东西?”
  田志杰站起来:“这个问题,你自己慢慢猜吧!我走了!”
  艾雨:“坐一会呀!”
  田志杰:“下次吧,今天我还有事呢。”
  艾雨把田志杰送出门口:“太感谢你了!”
  田志杰:“我觉得你关于历史课教改的设想很有意义。用形象、直观、生动的形式向学生们讲述历史,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等你搞好了,我可以把你的作法引人到我们的政治课中去。当然了,政治不像你们历史那么丰富多彩。不过,这就更要避免呆板单调、枯燥无味的问题。哦,我想得很肤浅。”
  艾雨:“有空常来玩!”
  房管局 晚上
  郑亦铭还在办公室里踱步。
  烟灰缸里,已经盛满了烟头。
  孙科长推门进来:“嘿,总算给你办好了!快拿去吧!”
  郑亦铭急忙上前,接过孙科长手上的纸页:“谢谢!实在太感谢了!”
  孙科长同情地:“唉,你也不容易!快回去吧!”
  北关中学校长办公室 白天
  艾雨走进来。
  方校长忙起身,向两名警察介绍艾雨:“这就是艾老师!”
  又对艾雨:“艾老师,这是派出所的江所长,这是老王。”
  警察站起来,和艾雨握手。
  方校长高兴地:“艾老师,你那案子,已经破了。”
  艾雨一怔:“什么案子?”
  江所长一笑:“哦,是这样。前几天我们抓了几个小流氓,据他们交代,上次深夜到北关中学宿舍恐吓你的事,也是他们干的。”
  艾雨:“为什么要针对我呢?”
  老王:“你教的班上,有没有一个叫柳嘉的女学生?”
  艾雨:“有啊。”
  江所长笑:“你是不是得罪了这个女学生啊?这些小流氓啊,就是她招惹来的。”
  艾雨吃惊地:“真的?”
  方校长叹息:“这个女孩子啊,胆子真是够大的!”
  艾雨咬住了嘴唇。
  方校长:“江所长,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江所长微笑:“看你们了。最近我们公安部门和你们教育系统,合办了一个工读学校。那边床位还松得很呢。这种勾结流氓,报复老师的行为,也够进工读学校的档次了。”
  方校长看看艾雨:“艾老师,你说呢?”
  艾雨:“江所长,柳嘉还做了别的什么事吗?”
  江所长:“暂时还没发现。老王,是不是?”
  老王:“她平时常和一些流氓烂崽在一块喝酒、逛街,别的倒还没发现什么。”
  艾雨想了想:“如果是这样,我觉得还是不送工读学校好。”
  方校长:“我们多做点教育工作。江所长,这样行不行?”
  江所长和老王站起来同方校长及艾雨握手:“好,那就这样。有什么问题,再找我们!”
  方校长:“多谢你们了!”
  北关中学
  学生们正在进行篮球比赛,喊声震天。
  柳嘉在操场边上,无聊地踢着石子。
  穿着运动装的艾雨走来:“柳嘉,怎么不看球啊?今天是决赛。”
  柳嘉:“没劲!”
  艾雨:“柳嘉,这届运动会,你好像什么项目也没参加?”
  柳嘉:“没劲!”
  艾雨笑笑:“不参加,就有劲了?”
  柳嘉:“参加了,没劲。不参加,也没劲。上学没劲,不上学在家里呆着,更加没劲!”
  艾雨:“我正要去参加围棋比赛,跟我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柳嘉:“围棋?没劲!坐在那里,半天都不动一动!”
  艾雨笑着拉住她:“走吧,看看去吧,反正你呆在这里也是没劲。告诉你,今天的围棋竞赛,是很精彩的!”
  树林里
  长桌排成了一溜,许多人已经摆好棋盘等在那里。看见艾雨过来,众人纷纷招呼:“艾老师,怎么才来啊?”“我们可等你好久了!”
  艾雨笑:“好,你们赶快气沉丹田吧!裁判员,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洪老师:“可以!开始吧!”
  柳嘉惊奇地:“哇,你一个人下这么多人啊?”
  艾雨笑:“他们非要逼我这样下!没关系,你看我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赢一盘,可以为我们班得一分呢!”
  艾雨对众人:“好了,让你们先手!”
  艾雨手上抓着一把棋子,沿长桌一路走过去,在每一盘上,摁下一粒棋子。
  众人神色立敛。
  柳嘉看看众人,又看看艾雨,神色渐渐兴奋起来。
  教室里
  柳嘉兴高采烈地:“你们没看到啊,简直太精彩了!副校长啊,教导主任啊,还有那个平时凶得像老虎的郭老师,全都像茄子一样蔫了!太棒了!”
  学生们:“是吗?听说郭老师的围棋,水平很高的。”
  柳嘉:“他算什么呀!连一个小时都没有顶住!”
  艾雨走进来:“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学生们:“艾老师,教我们下围棋吧!”
  艾雨:“想学围棋?”
  柳嘉:“太想学了!”
  艾雨:“没问题。不过下围棋,最要认真专注。觉得干什么事都没劲,那可下不了围棋!”
  德正中学 传达室
  郑亦铭在打电话:“这两天,我特别忙。哎呀,别挖苦我呀,我也是没办法呀!等忙过了这两天,我一定去帮你的忙!哎,哎,你听我说……”
  郑亦铭松开听筒发愣。显然是对方挂了电话。
  北关中学 办公室 夜
  田志杰把一张硕大的古代建筑图画在地下展开。
  田志杰:“画得怎么样?”
  艾雨:“挺好的!你画的?”
  田志杰:“我哪有这个水平啊!是找一个同学帮的忙!”
  艾雨:“太谢谢你了!”
  田志杰:“应该是我感谢你。”
  艾雨不解地:“为什么?”
  田志杰:“你让我对教改有了具体的认识。我想,有很多思路,马上就可以应用到我的政治课里去。哎,到时你可别说我剽窃你的教研成果啊!我说,我们再合作一把怎么样?索性两门课一起搞!”
  艾雨笑了笑,拿起一只苹果削起来。
  方校长从门口经过。正要进来,想了想,又走过去了。
  田志杰:“我有个同学在广播电台,你想翻录的那些声音资料,他那差不多都有。你把清单开给我,我帮你去录吧。”
  艾雨:“哪敢老是麻烦你啊!”
  田志杰:“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艾雨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田志杰。
  田志杰定定地望着艾雨。
  艾雨一时有些慌乱。她佯作喝水,窘迫地退开了几步。
  北关中学 大门口 夜
  郑亦铭骑着单车,飞快地冲进来。
  看门老头忙追出来:“喂!喂!下车!下车!”
  郑亦铭回头看了一眼,忙刹住车。他双腿踩地,把车头一拎,单车调过头来。
  郑亦铭先笑:“老师傅,你好!”
  老头:“哦,是你呀!以后进门要下车!不下车的,罚款1块钱!”
  郑亦铭:“对不起!这次也罚1块吧!”说着要掏口袋。
  老头:“这次就算了!”
  艾雨宿舍门口在
  郑亦铭支好单车,去推艾雨的门。
  门上挂着铁锁。
  郑亦铭嘀咕:“这么晚了,上哪了呀?”
  他推起单车,慢慢朝大门口骑去。
  宿舍前的路上 夜 路灯下
  郑亦铭碰到了方校长。他急忙从单车上下来。
  方校长:“哦,是小郑啊!”
  郑亦铭:“方校长,看到艾雨没有?”
  方校长略顿了顿:“她不在房间里吗?”
  郑亦铭:“没有呀!”
  方校长:“哦,我想起来了,她进城去了。”
  郑亦铭:“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啊?”
  方校长:“到我那去坐一下吗?”
  郑亦铭:“不了。谢谢!”
  郑亦铭骑车离去。
  方校长在身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办公室那边几个亮着灯光的窗口。
  郑亦铭宿舍 夜
  郑亦铭在写日记。见田志杰回来,合上日记本。
  田志杰:“写什么大作啊?”
  郑亦铭:“哪有什么大作啊,写日记。”
  郑亦铭打量了田志杰一遍:“看起来,心情很好啊!”
  田志杰:“有什么好不好的?还不和平时一样?”
  郑亦铭:“谈恋爱了?”
  田志杰:“没的事!”
  郑亦铭自信地:“你骗不过我!我都有好几年恋爱史了,这点眼光都没有,恋爱小夜曲能唱得下去?”
  田志杰:“是吧?”
  田志杰换过了话题:“你的伟大事业已经接近成功了吧?”
  郑亦铭:“有关单位的批文都拿到了。”
  田志杰:“给你一个建议。”
  郑亦铭:“洗耳恭听。”
  田志杰:“你最好让校长出面,请马经理吃顿饭,然后再把文件给他。”
  郑亦铭想了想:“嗯,有道理。这样可以减少他的抵触情绪,让下一步的搬迁顺利些。”
  北关中学 宿舍前 白天
  艾雨在往铁丝上晾衣服。洪老师推着自行车过来。
  洪老师:“艾雨,星期天也不出去?”
  艾雨:“没事出去干嘛。”
  洪老师:“逛街本身,就是女人的事。你啊,除了当老师,还得格女人!”
  艾雨:“不逛街就不是女人了?”
  洪老师:“逛街的不一定都是女人,但女人没有不逛街的。”
  艾雨:“你快去吧,我今天真的有事。我要到一个学生家里去做家访。”
  “柳记烧鹅”铺门口 白天
  艾雨停住,抬起头看了看门牌,和手上的地址卡对了对。
  她正要上前,烧鹅铺忽然砰地一声打碎了一块玻璃。紧接着传出一阵叫骂声。
  艾雨进退两难时,柳嘉开门跑了出来。
  艾雨叫了声:“柳嘉!”
  柳嘉停住,目光不友好地看了看艾雨。
  艾雨上前,笑:“有空没有?我想让你陪我去逛逛街。”
  柳嘉目光柔和下来:“艾老师,你也爱逛街?”
  艾雨:“女人哪有不爱逛街的?我听说,你对买东西特别内行。是不是?”
  柳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艾雨宿舍
  正在批改作业的艾雨听到敲门声,她打开门,是一身工装、背着工具包的田志杰。
  室内
  田志杰接过艾雨端来的水杯:“哦,谢谢!”
  他朝室内环视了一遍:“我早就觉得你这屋子该修整一下了。今天是星期天,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已经找了几个工匠,他们马上就到。”
  他朝窗外看了看:“哦,他们已经来了!”
  艾雨看着田志杰,抿起嘴唇,在想着什么。
  田志杰走出屋子。他在室外招呼工匠的声音传进来:“就是这间房子!喂,石灰水泥放这里。喂,水龙头在那边!”
  艾雨站在屋当间。她低下头,下意识地抚摸胸前的钮扣。
  德正中学 白天
  先发电器市场一片热闹。
  郑亦铭走过来。
  校长办公室 白天
  郑亦铭走进来:“校长,你找我?”
  李校长从窗口回转身来:“不是说要请那个马经理吃顿饭吗?怎么还不请?”
  郑亦铭:“我跟他说几次了,他都没空。那,我这就去找他!”
  李校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钞,拍在桌上:“喏,本校长这个月的工资,全在这了!”
  艾雨宿舍 傍晚
  房间已经修缮一新。
  田志杰正在收拾工具。
  扎着围裙、头巾的艾雨走进来,柔和地:“志杰,收拾好了吗?吃饭了!”
  田志杰:“就要好了!”
  艾雨摆菜,拿出一瓶红葡萄酒:“饿了吧?”
  田志杰看着桌上的菜:“饿倒不饿,只是馋了。”
  艾雨举起酒杯:“谢谢你!”
  田志杰:“我不为感谢干杯。”
  艾雨笑了笑,端起酒杯。
  酒店
  郑亦铭端起酒杯:“马经理,来,干一杯!”
  马发达一仰脸,把一杯酒全倒进了嘴里:“我早知道你们这顿饭是鸿门宴,可我还是来了,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那些文件,对我毫无作用!教育局、房管局,他们管不到我这儿!我是和人家公司签的约,我是给他们预付了三年租金的!”
  郑亦铭已经有了几分酒意:“那你实话实说,你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马发达:“好,那就实话告诉你们吧,搬,我是肯定要搬的,我不可能永远占着学校的地盘做生意,但你们必须给我补偿!懂吗,经济补偿!”
  李校长:“你要多少?”
  马发达伸出两个指头。
  郑亦铭:“两百块?”
  马发达不屑地:“真是个书生!”
  艾雨宿舍在
  田志杰抿了口酒,放下酒杯:“最近没见到亦铭吗?”
  艾雨不自然地:“没有。他老是说他没空。”
  田志杰:“我最近也很少看到他。”
  艾雨:“收回校舍的事,应该差不多了吧?”
  田志杰:“该完了吧?要不,老是缠身这些杂务里,把自己都耽误了!亦铭还是比较有才华的,不过当老师,可能不是很适合他的性格。”
  艾雨注意着手上的酒杯,情绪不高地:“教师是他自己喜欢的职业。”
  田志杰叹了口气:“人生最大的谜语,就在于看不到命运的底牌,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干什么。就说我自己吧,现在就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看了艾雨一眼。艾雨低着头。
  田志杰又抿了一口酒,双眼盯着艾雨,“我是个教师,我知道肯定会有人借此指责我,有时我也想到也许这当中的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这不怪我!不怪我,对不对?”
  艾雨咬住嘴唇。
  田志杰提高了声音:“不管别人怎么看,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听凭命运的裁决!”
  艾雨抬起头,神色间一片茫然。
  酒店
  郑亦铭把一只空酒瓶砰地一声顿在桌上:“岂有此理!”
  李校长:“小郑,冷静点!”
  郑亦铭:“我们上哪去找这么多钱?这是强占着学校的地方不肯走啊!”
  马发达仰在椅子上,冷笑:“我给你们交个底,我绝不想占你们学校的地方。你们第一步要找领导批钱,第二才是找外经委协商。然后你们拿着钱来找我。好了,喝了这一杯,我就等你们拿钱来了!李校长,能和你这位名校的校长同桌吃饭,在我马某人也是件幸事!”
  郑亦铭站起来:“既然这样,还跟你喝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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