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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我又想起我的猫和狗,我格外地思念它们。我一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伤感得要命,家里再也不会有它们的行踪了。我有些憋闷,闲得慌,想找点事做做,但又不知道做什么好。翻了几页书,书页哗啦啦地在我的手指间来回作响,书的沉腐的气息与我寂静中发出的气息混合起来,交错在一起,我怎么也看不下去,眼前所浮现的几乎不是现实的东西,耳边像刮起风有很多说不出来的东西从这里经过,呼呼作响,而我却捕捉不到一丝清晰的痕迹,那些东西在感觉里乱成一团,我无法理顺它们。我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体向左倾斜,显出力不从心的样子。慢慢地,我失去了重心,身体落在了床上,那种姿势居然稀里糊涂地保留了几根烟的光景。这是一段存在的空隙,我在无意识中失去了我的意识,并且在其中获得了某种平时不属于自己的感觉。这是在事后才察觉的。如果不是我看表,或者一下子回过神,我想,我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刚才出现的那个短暂的生命间隙。恍惚间,我忽然想找个人聊天,然而却不知道找谁,我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能够与我在今晚聊天的似乎一个也没有,如果有的话,那只能是李尤,可是遗憾的是,李尤今天不在蝉城。
  后来决定谁也不找,去大街上遛达。对于我来说,有时候生命的威胁可能恰恰来源于意识的侵入,如果我那样虚空下去,我必将失去我自己,成为虚无的尘埃中最微小的一粒。
  有一个人在暗中凝视着我,她以她永远停滞的表情看着我。我想,我可能被她注视很久了。我也开始注意起她,并且发觉,我愈是注意她,她似乎愈发地盯紧我。我索性不走了,停了下来,与她对视,打量着她。她栖息在那个巨大的广告牌上,她的巨大的身躯可以覆盖好几个我。我注意着她的神情,她俨然是在寻找我,因为我离她太近了,她却没有发现我就在她的身体的下面。然而她不是肉体性存在的,她是极度物质性的,那么赤裸裸的物质性的存在。我忽然有些喜欢起她来,我甚至想,要是她能开口说话,我准会爱上她。坐了一会儿,我站起来,在那个呈圆形的山西路口的转盘里来回走了几个圆,她就在我身边,俯视着,我却够不着她,只能够触及支撑她身体的部分铁架,虽然我讨厌她的物质性存在,可我冥冥中又赋予了她生命,她是肉体的还是物质的,突然间取决于我脑海里的模糊意识。我触摸着那个支撑架,斑驳的锈迹,一触就有灰屑掉入尘土或沾满我的右手,我的手离开了它。在拍打灰屑的刹那,我陷在模糊的深渊中。可是,当我侧转身子回过头来的时候,我又一不小心地撞上了她注视我的并不十分生动的目光。后来,一阵急促的警铃声扰乱了我,我再无心境沉迷,我离开了她。
  夜里,我又在梦里遇见了她。她似乎是温柔的,体贴的,具备了一切女人的优点,她以惊人的速度褪去了我的衣裳。她的恰到好处的抚弄,使我在极度震颤中惊走了她。她走了。我也醒来。我摸了摸我的下体,那里一片潮湿,温热而略带腥味。我愣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动弹。后来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那里早已被肉体的温热烘干。我的夜晚多么单调乏味,居然这么从夜晚过渡到清晨。醒来的时候,四肢无力,突然想起那只被我弄丢的狗。
  爷爷奶奶还在镜框里望着我,他们看我的表情仍暗合着猫的心思。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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