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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聚“天龙”


  “天龙”大厦历时五年终于建成,五年前的拆迁户大多搬了回来。仰脸眺望耸入云端通体闪亮的大厦,昔日楚善里的老住户感慨万千,张三李四王五一路招呼,串门叙旧热闹得不亦乐乎。五年共有18800天,变化该有多么大!天龙大厦高28层,楚善里的拆迁户大都住裙搂,朝向也差,因为交不起更多的钱。拿得出一笔钱来的,尽管不是拆迁户,挑的却是主楼最好的房间。
  对此,大家无有异议,商品大潮巳将世人历练得处变不惊。
  周太、朱太、林太都是楚善里隔壁到隔壁的老邻居,年龄依次是78、76和74。周太五年前是腰板笔直地走出楚善里,如今拄着拐棍回来。朱太也明显不如从前,本来圆脸盘上不见皱纹,现在—脸层峦叠障沟壑纵横。唯有林太变化最小,依旧肤色白净胖瘦适中,仔细看去,就是那漂亮的双眼皮又双了一层。周太瞅着林太笑着,以前叫你“双眼皮”,如今该叫“四眼皮”了,几俏皮的美人呐!
  朱太也甜中带酸地说,人家八字修得好,女婿赚大钱,女儿当太太,她当老太太。朱太说这话不无道理,林太是楚善里唯一住主楼的人,那是女婿拿钱买来的。林太被老邻居奉承得笑开花,那笑太阴柔,谁见了都喜欢。林太笑道,莫开心啊,要笑,就笑我这“四眼皮”,有时候双狠了,要靠不干胶往上扯起来。说完,三个老人打起了哈哈。
  笑过之后,再谈各自的儿女。她们都已丧偶,没有比儿女更重要的话题。
  周太两儿一女,两个儿子“文革”前大学毕业,分配到了外地工作,身边留有——女,20年前成婚,5年前离婚,生有一子,判给女方,现在大学就读。林太只有一个女儿,少了些儿多造成的母苦,难怪不显年龄。朱太两女一儿,两女前些年随夫去了南边,守着一个儿子生活。朱太却不得清闲,原因是媳妇的娘家在乡下,婆家自然而然成了城乡联络站,每个月人来人往不断线。
  林太问周太,你的家娴找了人没有?林太的印象中,周家娴是楚善里第一美人,自己的女儿虽然也美,但肤色黑了点,只能屈居第二。周太叹了声说,没有找啊,这是一块心病呀。林太再问,能不能复婚呢?时下离了又复的多得很。周太再叹,哪里能复啊,那个坏家伙离婚后的五年中又结过两次,已经坏透了心。林文陪着一声叹,是哇,好男人不多了,碰上一个算是稀奇。
  朱太插话说,你家的姑爷算得上一个。
  林太笑笑,算是感谢,笑后再说,好不好只有他们小夫妻心里清楚,这种事是旁观者迷,当事者清。林太的女儿林王蓉嫁了一个高干子弟,在楚善里传为美谈。林玉蓉的女儿射晓菲出落得比母亲还要漂亮,而且勤奋好学考上大学,又为林家增添了光彩。林太在众人眼里是掉进了福窝里的人,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朱太以眼在林太脸上溜了几道,似乎找不出难言之隐,于是试探性地说,我早想提醒一句,男人有钱就变坏,再好的男人也得看紧点。朱太说后便盯住林太,想看出点破绽来。不料林太又一笑说,是这个道理,可是哪个文人能把自己的男人拴在裤腰带上呢?旧社会做不到u,新社会照样做不到。
  周太在一旁连连点头,问朱太,你家一清对老婆怎样,肯定不会像那个坏透了心的坏家伙。朱太对周太的比法略感不快,心想我的儿子乃堂堂大学副教授,哪是你家那个开车床的前女婿所能比的。不过,朱太也有自觉矮人一分的地方,那就是她那个农民亲家。想到这里,朱太不禁也叹了声说,我家一清实在是天底下最重感情的人,换了第二个人,都会跟老婆打脱离。周太林太听了一惊,朱太接着说,受不了媳妇娘家走马灯一样的亲戚登门,吃了睡了不说,看完病办成事临走时还要带上一包,哪个财主经得这样的搜刮,金山银山也能吃空哇。说着朱文竟红了眼圈。
  周文听了也跟着眼眶发潮,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当初我的家娴有几多人追求,最后却挑了那个坏家伙,图个么事咧,图他家三代工人,根红苗壮,可以冲一冲周家成份不好的晦气。不想到头来落得个这样的结局。朱太急忙接上话茬遭,老姐姐,这叫做门不当户不对哟。我家一清当初要找个城里知识分子的姑娘,不至于像今天。林太插话说,这么说,我家玉蓉与谢建军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啊,朱太双眉一挑说,那是当然,你家老林是处长,你家姑爷的爹是高干,都是干部家庭,志趣相投呀。
  朱太的话音刚落,就听得房门声响。紧接着有话音传来:相投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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