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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市委书记田岭办公室。日。
  田岭满脸怒色关掉小型录音机:“嚣张!实在嚣张!”
  段冰华和“汪案”专案组长邱局长在办公室里。
  段冰华:“这样的威胁电话林雪寒已接到过几次。”
  田岭怒气未消:“特区南洲究竟是谁的天下?社会主义的法律对他们还有没有威慑力?打击!狠狠打击!一定要把这股气焰打击下去!”
  邱局长:“我们决定马上采取措施,注意加强对林雪寒的保护。”
  田岭:“这件事决不能马虎,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记者!”
  邱局长:“没问题,这一点请田书记放心。”
  段冰华:“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可以说西阳县三水镇派出所已经烂掉了,所长严贵成过去做民警时曾是一名反扒英雄,两次荣立过二等功,但后来倨功自傲,当所长后又经不起经济大潮的冲击,热衷于和一些老板在一起吃喝玩乐,办案时收授贿赂,在他的影响下,派出所其他民警也玩赌成瘾,吃贿成风,风气已经彻底败坏。有迹象表明严贵成在汪海婷案件中收授了胡龙广的贿赂,至于究竟陷进去多深,我们正在调查。”
  田岭痛心地:“我们的公安干警绝大部分是好的,经受住了各种考验,是一支可以信赖的队伍,但公安队伍也不是世外桃源,社会变革的八面来风,经济大潮的猛烈冲击,都会影响到这支队伍,不排除十个手指头里有一个烂掉的情况,烂掉了,坚决剁掉,决不能让它再坏下起,决不能让它引出坏血病影响到其他九个手指头!”

  旺佳家具公司加工厂。日。
  江宁宁心存疑窦地向沈松林讲贾旺再次为汪海婷捐款的事情。
  江宁宁:“贾旺这个人虽说心眼不坏,但决不是个轻易会发善心的人,企业受东南亚金融危机影响到现在还过不去,按照目前他的处境,又拿出1000块钱给汪海婷,我总感到这里边很蹊跷。”
  沈松林:“会有什么蹊跷?”
  江宁宁:“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沈松林沉思地:“他和汪海婷不会有什么关系啊。”
  江宁宁转变话题,忧心忡忡:“林雪寒那里……又是匿名信,又是威胁电话,跟丈夫又闹别扭……我去看看她怎么样?”
  沈松林:“你去没用。”

  大街。夜。
  华灯灿烂,夜景如画。
  林雪寒独自在街头踯躅。
  一处栏杆前,林雪寒凭栏凝视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悲从中来。
  在一处电话亭前,林雪寒站住。
  她犹豫着走进电话亭,拿起电话。号码拨了一半,又摁下电话键,痛苦地闭上眼睛。
  终于她按耐不住,重新快速拨号。

  幼儿园。夜。
  幼儿园阿姨接电话:“孩子们马上就要休息了,现在和家长通话不合适吧?”

  大街电话亭。夜。
  林雪寒央求:“我不会多讲什么,就是想听听女儿的声音,麻烦您了,请您找找她吧,求您了。”

  幼儿园。夜。
  阿姨将听筒放到一边:“要听什么女儿的声音,如今这家长什么怪毛病都有!”

  大街电话亭。夜。
  林雪寒急不可耐地等待电话。
  电话里传来声音,林雪寒格外激动:“晶晶,是你吗,晶晶,我是妈妈啊!”

  幼儿园。夜。
  晶晶接电话:“妈妈,我都洗完脚要睡觉了,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妈妈?”

  大街电话亭。夜。
  林雪寒对着话筒却什么也说不出。

  幼儿园。夜。
  晶晶对着话筒:“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呀?妈妈,今天我的名字上又插了一面小红旗!我帮一个小朋友洗了条小手绢,他的手让铅笔给扎了,我一共有三面小红旗了!”

  大街电话亭。夜。
  林雪寒泪流满面,声音颤抖:“晶晶,好女儿,你能帮助别人妈妈为你高兴。要和小朋友好好相处,等着妈妈,周末妈妈早点来接你……”

  林雪寒家楼下。夜。
  林雪寒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大楼走来。
  突然,她停住脚步,面露惊奇之色。
  沈松林的车停在楼门前,沈松林靠在车上,像是专门在等她。
  她走向他。
  沈松林默默注视着林雪寒。
  林雪寒极力做出一副洒脱的样子:“想不到,你怎么又来了?”
  沈松林没有回答,反问:“散步去了?”
  林雪寒:“看看夜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真舒服!”
  沈松林眼里露出根本不相信的神情。

  大街上。夜。
  沈松林驾车,林雪寒坐在身边座位上。
  沈松林打开自动车窗,风吹拂起林雪寒的头发。
  沈松林:“这样会更痛快一些。”
  林雪寒:“你是成心要陪我散心?”
  沈松林:“一块透透气。”
  林雪寒:“好吧,左拐。”
  沈松林:“左拐?去哪?”
  林雪寒:“蹦迪!”
  沈松林:“蹦迪?”

  迪斯科舞厅。夜。
  迪斯科乐声震耳,彩色射灯闪烁。各种狂烈蹦迪的身影。
  沈松林坐在一个角落,不安地注视着舞池。
  蹦迪的人群里,林雪寒疯狂起舞。
  沈松林知道林雪寒是在变相地宣泄痛苦抑郁的情绪,一脸无奈的神情。
  林雪寒蹦到舞池边,一边跳舞,一边向沈松林招手,示意他一同起舞。
  沈松林勉为其难地下到舞池,勉强陪着林雪寒做出跳舞的动作。

  市政府大楼内。夜。
  孙南彝陪着朱力民向李成亮办公室走来。

  市政府李成亮办公室。夜。
  李成亮开门迎进二人。
  李成亮:“事情紧啊,晚上也不能让朱先生安生喽。”
  朱力民:“没关系,市长不是也在加班吗?”
  李成亮:“叫孙助理把你请来,是要商量一下华侨工业园选址的事。”

  迪斯科舞厅。夜。
  林雪寒强打精神蹦迪,终于有点支撑不住,脚步一个踉跄。
  沈松林忙扶住林雪寒。
  沈松林急了:“雪寒,你这是在折磨自己!这样只能更痛苦!”
  林雪寒发现自己被沈松林搀扶着,挣脱开来:“不,不,我很好,很开心……”
  沈松林恼了:“别再硬撑了,雪寒!为什么非要这样?”

  大街汽车上。夜。
  沈松林开车,林雪寒不声不响坐在他身边。
  沈松林一边驾车一边忧心地望着林雪寒。
  林雪寒不看沈松林,而是望着车外的夜色,慢慢地开了腔:“你以为我只是在宣泄痛苦愤懑吗?不,我还想让那些躲在黑暗中的人看看,我没有趴下!”

  市政府李成亮办公室。夜。
  朱力民:“如事先所料,金先生唯一看中的就是鹦鹉湾。鹦鹉湾靠近老工业区,又有滨海路直通码头,他认为是建设华侨工业园的理想之地。”
  李成亮:“新规划的工业开发区怎么样?那里地理位置也不错啊!”
  朱力民精明地笑了:“我理解你们的想法,新工业开发区刚刚规划,基础设施还是一张白纸,华侨工业园如果进入那里,必然会带动那里的路桥水电等基础设施建设,这样南洲就可以一举两得,最大限度地获得引进项目带来的效益。我没说错吧?”
  李成亮与孙南彝相互对视,然后哈哈大笑。
  李成亮:“朱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不瞒你说,有这一层想法在里边,这还是我们孙助理的主意。”
  孙南彝:“其实说穿了也无妨,朱先生不是外人。”
  朱力民:“我何尝不想对南洲更有利?但这样一来必然给三和集团带来投资项目之外的沉重负担,只怕金先生接受不了。”
  孙南彝审慎地试探:“如果金先生只看准鹦鹉湾,那么想拿到划给‘夕阳红’的土地,这恐怕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啊。”
  朱力民:“孙助理的意思是说,‘夕阳红’那片土地要用高价才能收回?”
  孙南彝含糊其词:“就怕这里边复杂因素很多。”
  朱力民:“这要看胡龙广的胃口有多大,他别太贪,金先生就决不会亏他。”

  大街。夜。
  汽车驶上一条幽静的大街。
  沈松林沉重地:“我能理解,雪寒,一个女性,很难面对这样大的压力……”
  沈松林话未说完,看见林雪寒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他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默默地递向林雪寒。
  林雪寒未接纸巾,仿佛是怕控制不住自己,极力抑制着情绪:“停车吧,松林,让我下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沈松林没停车。
  林雪寒:“让我下去。”
  沈松林将车靠路边停下,随林雪寒下了车。
  沈松林陪林雪寒走了几步,见她泪流满面,再次将纸巾递给她。
  林雪寒望着朱力民,突然无力地将头抵在他的肩头,双肩耸动,泪水滂沱而下。
  沈松林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雪寒,平静点,平静点好吗?”
  林雪寒声音哽咽:“松林,我快撑不下去了!”
  林雪寒不顾一切地将头扎进沈松林的怀里,沈松林只好将她拥住。
  沈松林:“雪寒,听我的话,冷静点,我们都冷静点……”
  林雪寒哭声更大:“松林!”
  沈松林犹豫着,但终于张开臂膀和林雪寒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吻着她的额头,吻着她的眉毛,用他的热吻揩去她夺眶而出的热泪……

  大街汽车上。夜。
  市政府的小车送朱力民回家,朱力民坐在后排。
  小车行驶在空旷的大街上。
  小车车灯雪亮地照射着大街前方,前方路边停着一辆轿车,车前是一对男女相拥的身影。
  朱力民一愣,吩咐司机:“慢点开!”
  车子缓缓驶过停在路边的轿车。朱力民透过车窗玻璃向路边那对男女望去。

  大街上。夜。
  朦胧的路灯灯光照耀着林雪寒和沈松林。二人紧紧相拥。
  林雪寒微微闭目,疲惫的灵魂似乎在沈松林宽大的臂弯中得到了短暂宁静的调整休憩;沈松林专注地望着林雪寒,一滴很大的泪珠残留在她的腮边,他轻轻用指尖替她揩去。

  大街汽车上。夜。
  朱力民痛苦地闭上眼睛,仰靠在座椅靠背上。
  汽车早已驶出二人老远,司机仍旧慢慢地开着车。朱力民根本就没有注意车的速度。
  司机感到纳闷:“朱先生,还是这么慢?”
  朱力民才回过神:“没事了,快点开吧。”

  市政府孙南彝办公室。夜。
  孙南彝独自一人在办公室打电话。
  孙南彝:“我和朱先生刚跟市长碰了头,市政府的意见朱先生没同意,这是意料之中的,你想想,华侨工业园要是建在新规划的工业开发区,加拿大方面在基础设施上要追加多大投资?他们当然要算这笔帐了……”

  某宾馆房间。日。
  胡龙广用手机接电话,穿着睡衣的桂宏顺在他身旁。
  胡龙广得意地:“这么说他们的眼睛还是瞅着鹦鹉湾?好事情啊,就怕他们绕开我不来找!”

  市政府孙南彝办公室。夜。
  孙南彝对着话筒:“你听着,朱先生已经透了个底……”

  林雪寒家楼下。夜。
  沈松林的车在楼下停住,沈松林和林雪寒从两边门下车。
  两人各守一个车门,久久相望。
  林雪寒凄然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向楼门走去。
  沈松林仍站在车旁。

  林雪寒家。夜。
  林雪寒用钥匙打开家门,进卫生间,用冷水冰脸。
  冰完脸,她又静静神,才一边用纸巾擦脸,一边在两个房间看了看,家中空无一人。
  卧室里,床上凌乱地扔着几件衣服,衣柜门大开。她看到了几个空衣架。朱力民的手提箱也不见了。
  她来到客厅,在桌子上,发现了朱力民留给她的纸条。
  她拿起纸条,上面朱力民草草写了几个字:“我去住饭店。”
  林雪寒神情呆然,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纸条折了又折。

  饭店酒吧。夜。
  朱力民情绪抑郁,神色沮丧,孤单单一个人坐在酒吧喝闷酒。

  某饭店房间。夜。
  胡龙广和桂宏顺情绪高涨。
  桂宏顺:“看来事情开始上道了!”
  胡龙广:“铺好的道儿,他们不上行吗?”
  桂宏顺:“我丑话说在前面,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那六百万不打到我的帐上,那份公证书嘛,我是不会随随便便往出拿!”
  胡龙广:“放心!放心!只要那条大鱼一来咬钩,我的款马上就给你打过去。”

  林雪寒家楼内楼外。晨。
  林雪寒去上班,背着包下楼梯,蒲心易神情焦灼尾随在后。
  蒲心易:“我早劝过你,人家大半年来一次,别把关系搞得太僵,别那么别别扭扭自找不痛快,这下好了,人叫你撵走了,有家不能回,住饭店去了,你是听不听人劝啊?”
  林雪寒脚步匆匆,一直没有搭茬。
  楼外,林雪寒去推自行车,蒲心易仍跟着。
  蒲心易:“你这人是怎么啦?紧急三火地把我叫来,你倒成了闷葫芦啦?现在没什么好说的,去,去饭店把人接回来,姿态高一些!”
  林雪寒停住脚步,不看蒲心易,若有所思地:“他不会回来了。”
  蒲心易:“究竟发生了什么冲突?”
  林雪寒苦笑:“以后告诉你。”

  报社社会新闻部办公室。日。
  社会新闻部正在开会,老黄眯着眼靠在椅子上,不知是专心致志还是在打盹;赵正侧身歪坐,用大半个背对着大家,拿把小剪刀剪鼻毛;陈小菱虽然做出开会的样子,但腿上摊开一份稿件,低头在腿上改稿;林雪寒盯着着上的茶杯发愣;只有主持会议的王强辉正襟危坐,手拿文件一本正经地在宣读。
  王强辉:“内部通报。1998南报内通发字第十一号。关于……”
  突然响起一声椅腿在地板上摩擦的刺耳响声,是陈小菱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她推开椅子去捡笔。
  王强辉眼光从文件上挪开,敲敲桌子:“大家注意力集中一点,手中的事先放一放。”
  大家不过稍微变了变坐姿,该干什么的还在干什么。王强辉好象也习惯了,不再理会,重新从头念文件。
  王强辉:“内部通报。1998南报内通发字第十一号。关于……”
  突然又响起一阵BP机声,是赵正腰间的BP在响。赵正看了看传呼内容,起身就要回电话。
  王强辉:“正在开会,电话晚点回行不行?”
  赵正只好又坐回座位上。
  王强辉又重新念文件:“内部通报。1998南报内通发字第十一号。关于近期本报发行量大幅度增长的通报。▁月▁日,本报记者林雪寒采写的《汪海婷惨遭摧残始末》报道见报后,引起读者普遍关注,在社会上激起强烈反响,带动本报发行量大幅度持续增长。据统计,在发表该篇报道的报纸发行的当天……”
  老黄眯缝的眼睛突然睁开;赵正扔了手中的小剪刀,关注地将身子转了过来;陈小菱停止了改稿,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情,想向林雪寒打招呼,但林雪寒仍若无其事地盯着茶杯,不惊不喜,无动于衷。陈小菱扔过去一枚曲别针,引来了林雪寒的目光。陈小菱作了个叫好的手势,林雪寒报以浅浅的微笑。
  王强辉继续念文件:“本报增印22000份,增印报纸全部为本市和外阜零售;此后除零售量持续增长外,破月订户大幅度增长,特别是本报作为一份地方性报纸,过去被视为发行薄弱环节的外阜订户有了突破性提高。与发行量紧密相关的广告业务……”
  老黄惊喜的神情;陈小菱早收起了腿上的稿件,面呈得意之色;赵正一脸漠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林雪寒还是开始的样子,依然故我。
  王强辉继续念文件:“这说明,报纸如果能够贴近时代、贴近生活,为人民群众代言,就必然会受到人民群众的欢迎……”
  陈小菱禁不住叫出声:“这是在表扬林雪寒啊!”
  老黄也活跃起来,要说什么,被王强辉挥手制止。
  王强辉:“先别激动,文件还没念完,还有一份。”说着又拿起一份文件开始念,“内部通报。1998南报内通发字第十二号。关于本报近期版面若干失误的通报。一,本报社会新闻部于▁月▁日编发的报道市残疾人工厂开展生产自救庆功会的消息中,出现不应有的失误,出席庆功会的领导人名单,漏报一位现任市人大领导和一位担任市残联重要职务的原市领导。由于这一失误,引发部分读者的误解和有关部门的不满,经查,编发该消息的记者是林雪寒同志……”
  老黄、陈小菱刚才脸上的生动神情随即消失,赵正的神情却活跃起来。
  陈小菱:“嗬,又批评上雪寒了?”
  林雪寒则依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万顺集团公司。日。
  严贵成穿过小楼走廊,走进胡龙广办公室。
  胡龙广盯着严贵成:“有什么消息?”
  严贵成阴沉着脸:“有点不妙。”
  胡龙广:“什么不妙?”
  严贵成:“他们派人去广东了。”
  胡龙广惊谔:“哦?”
  严贵成:“我问你,那一家三口去的地方会不会给查出来?”
  胡龙广冷笑:“没那么容易。”
  严贵成忧心忡忡:“他们派人都走了好几天了,我才刚刚得到消息。”
  胡龙广警惕地:“他们真是想让你出局了?”

  报社社会新闻部办公室。日。
  王强辉收起文件:“文件传达完了,就在我这放着,谁要看谁来拿。散会。”
  大家开始各忙各的事——赵正打电话,陈小菱改稿,老黄认真地拿张卫生纸擦茶杯上的茶垢,林雪寒坐到电脑前去敲东西。
  王强辉:“噢,对了,老黄,你去领一下咱们部里的奖金。”
  老黄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陈小菱稿子改不下去了,把笔一扔:“什么事啊,又是表扬,又是批评,就那两个糟老头子的名字,还要发通报。”
  王强辉:“别再瞎说啊,陈小菱!”
  …………
  老黄领回奖金给大家分。赵正签完字,点钱。
  老黄拿着钱走到王强辉面前:“签名吧。”
  王强辉签字,领钱。
  老黄走到林雪寒跟前:“你这有意思,总编室扣掉100元,噢,就是为通报上说的那件事,可发行广告部又奖励你100元,不赔不赚,打了个平手!”
  老黄把林雪寒的奖金放在她面前。
  林雪寒签名:“谢谢。”
  陈小菱:“我都糊涂了,今天整个一笔乱帐,到底是要给林雪寒是记功还是记过?到底是给人添兴还是给人添堵?”
  赵正:“这就叫茄子一行,豇豆一行!”
  陈小菱:“哎,雪寒,说说你的感觉。”
  林雪寒一副淡然的样子:“什么感觉也没有。”
  陈小菱:“不生气,也不高兴?”
  林雪寒眼睛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表扬,批评,奖呀,罚呀,身外的事,我没心思理会,随它去。”
  老黄感叹地:“看看,看看,我说咱们林雪寒啊,是个最没修行又是最有修行的人!”

  饭店金先生下榻房间。日。
  起居间里,朱力民将一沓书籍和资料交给阿明:“这是金先生要的书籍和资料,有关南洲历史、地理、人文情况里边都有。”
  金先生从里间走出“怎么,朱先生住到饭店里来了?”
  朱力民:“省得我家里饭店来回跑,更方便一些。”
  金先生:“不妥,这样不妥,不能因为工作影响你们家庭生活。”
  朱力民:“谢谢金先生。中国人为了工作,夫妇间甚至都可以不在一地,我与太太就一直是千里分居。”
  金先生:“正因为你们分居两地团聚不易,我才于心不安……哦,你的脸色不好啊,朱先生。”
  朱力民掩饰地:“昨晚咖啡喝多了,没休息好。”
  金先生不安地轻轻摇头,突然,他眼睛变得很明亮:“你太太就是那位报道汪海婷案件的记者,了不起啊,我很敬佩她,有工夫我一定要拜访她!”
  朱力民:“怎么,金先生还惦记着那个案子?”
  老先生含糊地做了个手势,目光透出一种深沉难测的神情。

  海滨草地。黄昏。
  夕阳。晚霞。绿草。碧海。
  沈松林的汽车停在草地边,旁边是林雪寒的自行车。
  距车不远处,林雪寒与沈松林在草地上缓步而行。
  林雪寒:“对不起,昨晚我有些失态。”
  沈松林什么也没说,抬头眺望远空的彩霞。
  林雪寒:“我控制不了自己,想哭,想喊,想疯狂地发泄。过去我一直误以为自己很坚强,昨天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脆弱。”
  沈松林静静地听,仍未说话。
  林雪寒:“我的脆弱一览无余地表现在你面前了,也可能破坏了你心里的平静,请原谅。”
  沈松林以深沉的目光望着他曾经心爱的人,内心涌起一股冲动,但他抑制着这种冲动:“雪寒,别这样想,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我也一样,尽管我是一个男人,可脆弱的时候可能连你都不如,你敢于去发泄,我呢,没这个勇气,要是心里受了伤,只能背着人偷偷去舔自己的伤口……”
  沈松林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引起林雪寒的敏感,急忙打住,但林雪寒还是联想到了自己曾经留给沈松林心头的创伤。她抬起脸,久久望着沈松林。
  林雪寒:“松林,我的内心其实一直在惩罚自己,我从没想过要为当年在你最需要理解和爱的时候离你而去寻找任何借口。”
  沈松林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雪寒,别说了,你无须自责,其实你的形象……你的形象在我心里一直都很美好,真的,像在学校那阵一样美好。”
  一阵沉默。两人缓缓踩着松软如茵的草地朝前走。
  林雪寒:“毕业后,踏上社会工作了,经历了一些事情,才懂得什么在自己心里最宝贵。这几年,有人想出国,有人想发财,有人想当大老板,人人都在调整自己的追求,我呢,从小对记者这一行感兴趣,当了记者,就从没想要改变这个职业。我觉得,记者不仅仅是我的事业,也是我情感的寄托。朱力民嘲笑我是精神至上主义者,也许他说对了,我渴望用生命,用全部的青春、情感、热爱来拥抱自己的理想。作为一个普通女性,我觉得记者这个职业给我一种力量,她让我能爱、能恨,敢爱、敢恨,爱那些普通善良的人们,爱那些母亲、父亲和孩子,用自己手中的笔来为他们说话;恨一切邪恶势力,用手中的笔把它们铲除。这是一个需要饱蘸感情才能干好的工作,我对于自己认准的目标,决不会回头,哪怕是用血性的头颅去撞击钢筋水泥的墙壁!”
  两人已经走到海边,海水腾卷着细浪向岸边涌来。
  林雪寒继续讲下去:“松林,你相信吗,尽管不是全部、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扎根在我心中的这种认识和信念,与当初我懦弱而稀里糊涂放弃了一种宝贵的爱而产生的悔恨有很大关系!要说我和当初我们分手时有什么区别,那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不光有爱、有恨,而且敢爱、敢恨了!”
  沈松林深深被林雪寒这番倾诉所触动:“是的,敢爱,敢恨,而且敢有大爱、大恨……雪寒,你比我勇敢,真的,你比我勇敢。你之所以能顶着很大压力捅出汪海婷的案子,就是敢于表现出自己的大爱、大恨,而我……你知道吗,接手这个案子时,有一阵我还很犹豫。”
  林雪寒振作起来:“松林,抛掉一切顾虑,顶住一切压力,我们一块来把汪海婷这个案子作好!”
  沈松林对着西天如血的残阳有力地点点头。

  市政府孙南彝办公室。日。
  白色直线电话响起,孙南彝接电话。
  孙南彝:“是我……嗯,听出来了,什么事?”

  万顺集团公司。日。
  胡龙广在打电话:“孙助理,这个电话请你一定耐心听我讲完,不是不得已我决不给你打这个电话……”

  市政府孙南彝办公室。日。
  孙南彝听着电话,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终于忍不住发作起来:“我早说过,汪海婷案件是刑事案件,我不能插手也插不上手!还是那句话,别的事我可以管,这件事我不能管,谁也不能影响司法机关依法办案……好了,给你讲得很清楚了,如果是这事就别再往这打电话!”

  万顺集团公司。日。
  胡龙广并不买孙南彝的帐,对着电话阴险地笑起来:“孙助理,你真想让我把什么话都挑明吗?这件案子,特别是我那个被抓起来的儿子,要是和‘夕阳红’没关系,我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你吗?”

  市政府孙南彝办公室。日。
  孙南彝不由吃惊,把电话筒从一个耳朵换到另一个耳朵:“什么,和‘夕阳红’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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